“滅絕者”的前身，是燈塔在控製區廣泛使用的一種多用途飛行器，主要用於噴灑土壤改良劑。但是最近，燈塔將其部署與前沿，可能是為了鎮壓叛亂複製人。我在日本發現了其已經具備了播撒一種，專門針對複製人毒劑的功能，這種毒劑需要很大濃度才能對人類起作用，對複製人則很管用。

  ————趙青

  “你看看你把機器搞壞的這個地方。好像還在他們的基地裏？”張尋寧勉強從縫隙裏伸出頭，“不知道周圍安全不安全？”他當然知道這是句屁話，這個地方，哪兒能奢談什麽安全？

  “我覺得它不是壞了，隻是燃料用盡了。趙一戰沒有把儀表的上所有圖標都教給我，所以……”肖勇辯解道。

  “你不是工兵？這種挖地的東西會看不懂？”

  “隊長，你好像對工程兵有什麽誤解？我們不負責挖地道。”

  肖勇竟然還有一句頂一句，張尋寧聽了心裏老大不痛快，他畢竟算是領導。

  “排長，肖勇他是裝甲工兵嘛，是戰鬥人員，和其他工程兵還是有些區別的。”馮至陽趕緊出來打打圓場。他知道，肖勇犯起渾，別說頂撞中尉，坦克營長也敢打。

  “馮至陽，你留在這裏，幫這小子搞明白這個玩意兒，同時想辦法聯絡上級……我出去偵察一下，看看情況有多壞。”

  “排長，你小心些。”

  “對了隊長，”肖勇突然想起什麽，“你如果順手，搞一些燈塔的載具的混合燃料。”

  “馬克IV和基地車輛用的那種氫燃料通用燃料電磁？那玩兒可重，我帶不了。”

  “不是，封裝在標準加壓罐裏的羥基硝酸銨或者其他自帶氧化劑的液體燃料，很輕，一罐大概8公斤。燈塔基地的“AEPS”（先進聯合儲備能源），有時候用這個。”

  “你確定是燃料用光了？”

  “也不是太確定。不過，弄一些燃料來，總沒有壞處。”肖勇很輕巧地說道，他覺得隊長既然冒險出去一趟，給他扛個16斤重的罐子回來，也隻是區區舉手之勞。

  “行吧，我盡量找找看，馮至陽，把突擊步槍給我，帶榴彈發射器那支。隻有這玩意兒能抵擋鐵皮人。對了，還有戰術頭盔。”

  張尋寧說著試著從打開的縫隙裏鑽了出去，外麵通道裏的光亮在閃爍，顯示供電不是很穩定，像是主電路被摧毀後，聯合供電係統接管了，這種東西他見過幾次，可以使用多種燃料供電；燈塔對每一件事的冗餘度總是考慮的很周到，讓婷婷擔任指揮官似乎是唯一例外。

  張尋寧抓出艙門，好不容易鑽出去，一鬆手，輕輕掉在地上，他蹲著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敵情，然後接過馮至陽遞過來的武器彈藥，戴上頭盔；他不喜歡戴封閉式的頭盔，因為多多少少阻礙聽覺，不過頭盔可以提供防毒、夜視以及最重要的同步攝影功能，另外麵罩上能提供一些信息，比如現在，通過玻璃罩上衍射信息可以知道：空氣可呼吸，沒有發現有毒物質。

  既然空氣沒問題，他向上推起麵罩，隔著這塊東西看東西讓他感覺不舒服，而且關鍵時刻也並不防彈。

  他慢慢向前走去，也不知道現在在哪兒一層。隱約記得誰說過，這個可怕的地下基地有十八層，其中隱含的迷信含義，簡直不能深究。

  他心裏並不真的責怪肖勇，如果剛才沒他開動這那個東西，這會兒可能已經被上麵的敵人鋸開艙門幹掉了，也不知道16軍有沒有掃平表麵陣地的敵人？

  土龍鑽下來時，把四周的牆壁撞的東倒西歪，他隻能矮身，從斷垣殘壁裏鑽過去，一伸腿就踩進一灘水裏，簡直晦氣。

  不遠處一根被截斷的水管，從斷牆裏冒出來，正在不停噴水。地上的水塘正是這跟管子裏湧出的水流造成的。

  他討厭不斷噴出的水聲，幹擾聽覺，聽覺是他作為偵察兵，最可倚重的獨特優勢。

  走出一段距離後，終於漸漸擺脫了嘈雜的水聲幹擾。這一層似乎完全沒人，他的聽力好到，大致可以在腦海裏構思出方圓一段距離內內的大致格局，包括哪裏的電線掉落在水塘裏正在放電，哪裏牆壁上懸下的什麽破損物，正在有節奏地晃蕩，以及肖勇的扳手剛才掉落到了地上，然後罵了一句娘。

  從四周環境看，這裏不像剛才的指揮部或者媒體中心，地板使用的是灰蒙蒙的一般阻燃材料，纖維護板牆體是原色——灰白的，似乎建造了有一段日子了。又順著通道走出一段距離，他感覺這裏不像軍事基地。

  最近的一扇門裏麵是成排的機械，他總算上過幾年大學，知道這是毛細管電泳設備，林慕白的研究所就有，當然沒有這裏的先進。

  他感覺這裏像是一家醫院或者生物研究所。他聽趙一戰說過，他這輩子就沒生過病，威廉姆斯也說過類似的話，如果複製人感覺不舒服，大致就是12年的壽命到，快死了。

  房間裏，排列著各種設備，一些還在運作。可以看到一些顯示屏上，還在顯示不斷延伸的線條。

  地麵上看不到有人走過的痕跡，隻有一些細小的輪印，這是燈塔的小型機器人（通常是檢修）走過時留下的痕跡。

  他走出房間，繼續演走廊向前，兩側的房間門都開著，門上紅燈閃爍，這些門使用早期的電子鎖，一旦發生過一次停電，哪怕隻有0。1秒，也會自動打開。

  方麵裏麵全都燈火通明，卻沒有人。設備附近很少有明顯的，操控崗位，看不到鍵盤或者桌椅之類的東西，顯示這個地方的運作可能沒有複製人參與。

  張尋寧試著屏住呼吸，仔細分辨更遠的區域，但是完全聽不到任何可疑的聲音，顯然這個地方足夠深，要不然，他不會漏掉16軍進攻的動靜。

  “是不是已經到了十八層？也許趙一戰或者傑西卡就在這一層？”

  他漸漸有些懈怠走神，開始思考怎麽去找肖勇說的那個什麽罐子，他其實不太懂肖勇提到的那個羥基硝酸氨的玩意兒，但是聽起來不安全，感覺會爆炸。

  在那些周而複始的機器運作聲，冷卻循環聲，水滴聲後麵，終於有了一個可疑的聲音。張尋寧趕緊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分辨聲音的方向。

  那是一種遙遠的，不容易描述的聲音，像是蹩腳的初學者拚命想要吹響笛子，也像是肺結核患者，拚上性命在喘息。聲音並不連貫，時有時無的。

  他循著聲音方向小心過去，不時低頭檢查一下武器，確定武器保險打開。他的左手拇指，能隨時將智能榴彈的引信選項從“普通”推到“編程”位置。他不確定會遇到什麽麻煩，也許需要短延時的普通爆炸，也許需要一次測距/裝訂起爆時間的編程射擊。總得來說，在這樣狹小的環境中，前者的作用更大，但是，預料之外的事情，誰知道呢？

  如果與鐵皮人在這樣狹窄的地方遭遇，勝負取決於誰先動手，不過看（聽）起來，這裏沒有鐵皮人。

  呻吟聲越發明顯，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那裏有一扇打開著的玻璃門。張尋寧到了門邊仔細傾聽，確定除了有一個人在低聲哀嚎，沒有其他人。

  他小心走進玻璃門。四周是不透明的霧色玻璃牆，牆邊掛著白色防護服，防護服尺寸很短，似乎隻能給殘暴侏儒穿。再往前是洗消間，一樣大門半開。

  他預感到走進去，會看到什麽讓人不適的場麵，但是猶豫了一下，還向門裏跨出一步。

  他注意到，自己踩進了血泊中，漸漸映入眼簾的，是一具殘暴侏儒的屍體，躺在地上，防護服完全被撕爛，所以可以確認是女性（因為胡子不算很濃密），她的後腦已經稀爛，像是最慘烈的車禍。看來這裏有過一次不算激烈，但是一邊倒的戰鬥。他想象不出誰什麽樣的力量，能將侏儒的顱骨砸碎？林慕白對侏儒屍體的解剖表明，他們的顱骨比正常人類厚15%，所以他們的腦機插口與複製人不同。

  他接著小步移動，進而看到第二具殘暴侏儒的屍體。它坐在一張電動輪椅上，頭微微垂下，眼睛睜著麵如死灰。致命傷在頸部，還在向外淌血。

  第三具屍體貼在牆上，頭紮進牆裏，屍體腳離地卻沒掉下來。

  呻吟聲停止了一會兒，顯然不是這兩句死屍發出的，憑借記憶，聲源位置在更深一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