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燈塔的大數據交手，就如同與高手打桌球，對方可以非常精準地預測球的去向和碰撞結果，但是勝負並不是在比賽開始時，就已經注定的。”

  —————蘇玲玲少將

  眾人開始圍攏過去，知了似乎感覺到了威脅，又開始飄忽移動。然後，它開始慢慢向正麵最大的那麵屏幕靠近，它不再360度轉圈，而是專注與前方，似乎被屏幕吸引住了。屏幕上，正在播放潛水員準備進入星辰號，沒入水中部分的景象。

  “我們打算進入其聚變線圈部分，不過情況不樂觀，所有係統……”現場指揮員的聲音傳來，“如果按照現在的進度，要摸清整個構造和工作原理，至少需要5年……”

  知了慢慢下降，幾乎下降到一號屏幕下方操作台的高度，完全不在意，身後的人偷偷靠近，幾乎到了觸手可及的地步。

  趙青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那座操作台上，有著整部指揮係統唯一的，輸入接口，那是一個要害所在。他靠到林司令員邊上，把臉湊到司令員耳邊。

  “司令員，控製台上的那個接入口……”

  林司令猛然醒悟，但是隨即又冷靜下來。他意識到這個東西的意圖，但是自己必須打一個賭，賭它不是來搞事的。如果賭輸了，意味著，整個指揮體係的癱瘓。如果贏了，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屏幕上的信息，都是通過外部節點的數據鏈，提供信息，但是指揮係統並不與這些外部節點相連，也就是說，外部數據，無法讀取主存儲器。

  真正的控製和指令，都是從這裏發出的，這裏藏著中國軍隊所有的機密，包括新式武器的數據和部隊的位置。

  為了防止被燈塔的間諜侵入，這套係統隻能從這座控製台接入數據庫，數據庫從物理上防範住了，有人從網絡的任意節點，竊取機密的可能。

  那個接入口，平時有一個有機玻璃罩子關閉著，需要一邊的指紋鎖配合密碼才能打開。

  知了正慢慢落向那隻玻璃罩，顯然它不會有林司令員的指紋，也不會知道密碼，但是它似乎不需要那些玩意兒。

  有人抽出手槍，從後方對準了那隻知了，距離不到兩尺。

  “都別亂動。”

  司令員說道，他已經下了決心，打那個賭，賭注或許還不止本戰區的癱瘓，或許還包括整個人類的命運。

  知了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下，一旦金光閃過，有機玻璃外殼上出現了一個融化的洞，它直接掉落在那個接口上。

  趙青意識到，它果然是衝著整個基地最核心的部分來的，並且，如他預料，它既不需要指紋，也不需要密碼，這隻知了，在今天以前，完全是想象以外的間諜工具。

  強光中，剛才還無所不能的藍色知了，燒毀成了一具紅色的外殼掉落到地上。看起來，就和那枚被趙青撿到的箭鏃一樣。那枚箭鏃的化驗結果為二氧化三鐵，情報上毫無價值。

  有人準備上前，撿起那具六腳朝天冒著煙的軀殼時，所有屏幕上都開始出現變化。

  不僅僅是正麵大屏幕，四周的幾麵次要屏幕，也開始飛快閃過大量數據，起初是各種數據庫內武器的圖紙，隨後是書麵文件。所有數據以人眼不可辨別的速度，快速閃過，如同一個幽靈鑽進了主機，開始瘋狂瀏覽最機密的文件。

  “能不能重啟係統？”司令員喊道。

  “不行，所有鍵盤操作失靈。”

  “關閉電源呢？”

  “也不可行。備用電源被接管，並啟動，係統完全不受控製了。”

  所有人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各種數據和信息，即使看不清內容，但是文件下方一閃而過的藍色“絕密”印章，還是可以勉強辨認出。數以百萬計的機密文件，正在被肆無忌憚第瀏覽，在場的人，全然沒有辦法阻止。

  不過，林司令似乎釋然了，他一屁股做到自己的位子上，從邊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趙青也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坐等一切結束。

  既然無力抵抗，那就等著瞧結果吧。

  正麵屏幕突然變慢，以人眼可以辨別的，大約每秒20幀左右速度，更新畫麵，似乎是殲20戰鬥機的圖紙。

  更新速度開始變慢，變得如同早期動畫片一樣，畫麵跳躍但是連貫。

  戰鬥機的外形開始發生變化，它漸漸開始分解，不斷生成新的圖紙。那個鑽進係統的幽靈，似乎不僅僅在偷窺，它還在修改圖紙？

  最終，一個站立的機器人，出現在屏幕上。畫麵停頓了幾秒鍾然後又開始變化，重新變回了殲擊機的原來外形，但是所與人都看到了，內在結構的轉變方式（至少是粗略的）。

  “它在修改我們的設計？”趙青又湊到司令邊上說。

  “嗯嗯，我看到了。”

  張尋寧此時，才擠過人群，從地上撿起那隻還在發燙的知了，發現它的內腔已經燒穿了，似乎什麽也沒剩下。

  “司令員，她們……似乎是想幫我們修改武器。”那邊，趙青看著屏幕上，巨大的鳳凰坦克圖紙也在變化中，變成了站立的機甲。

  “太不可思議了，她們的技術遠超我們，甚至遠超燈塔啊？”

  “我覺得……也許”趙青斟酌著接下來的遣詞，“也許，不是壞事。”

  “嗯，我也有同樣感覺。”

  司令員的神情略舒緩下來。

  屏幕上開始閃現星辰號的外形，然後是各種圖紙的一閃而過，這顯然不是本地係統儲存的東西。星辰號雖然落在中國軍隊手中，但是登艦人員，至今還沒有發現任何電子文件。艦上主要係統，都被破壞了，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文件或者圖紙。目前的研究方案，隻能停留在測繪和仿製上，保守估計，吃透所有技術，需要30年。但是現在，那些數據出現在屏幕上。很快，參謀們就看到了那部至今深入水中，隻能靠潛水員一窺構造的聚變發動機的設計圖紙。

  “看起來，她們確實是想幫我們？”司令員說道。

  “她們竟然站在我們這邊？”趙青點頭。

  張尋寧簡直聽不下去，這麽顯而易見的道理，這兩位到現在還在用帶有疑問的口氣討論。這些高層人物，為什麽始終不能心懷坦誠和信任，永遠都在懷疑、猜測、預設對方動機不良？

  其餘顯示屏繼續閃過圖紙，中間的顯示屏終於停住，最終顯示了一個圓形的人臉。

  這是一個圓臉女孩兒。她正閉著一隻眼，調皮地做鬼臉。張尋寧在星辰號上，見過一次同樣的表情圖。顯然是同一個人手筆，一樣筆法幼稚、可愛，一樣的八根頭發，梳了一個中分。

  張尋寧不由得會心一笑，她們不說話，她們的來曆很可疑，但是她們的立場很明確，她們是自己人。

  “報告，係統恢複了，可以進行操作。”有操作員報告。

  “立即檢查數據庫，看看有哪些改動？”

  “是!”

  趙青如同鬼魅一樣，飄到張尋寧邊上。

  “老張，如果她們再找你，務必，再多弄些線索，比如頭發什麽的。拜托拜托。”

  “你真是高看我了。”

  “你女朋友手上高深的技術，長遠看，仍然可能是潛在的威脅……”

  “又來了，”張尋寧苦笑著搖了搖頭，“你真是一個死不改悔的陰謀論者。”

  “我隻是想搞清楚她們的來龍去脈，搞清楚她們的技術。也許有一天，我們真的可以走向星辰大海？這都取決於你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