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燈塔心理戰部分的宣傳，越來越多的人，穿越戰線投奔它們；敵人可能改造這些人，使之成為間諜，並重新潛入我們這邊。當然，這種假設是否存在技術上可行性，仍然有待觀察。”

  ————趙青

  從破損洞口漏出來的一絲陽光，在樓梯口的鋼絲上形成了反射。張尋寧幾乎就絆倒這個詭雷。

  “有詭雷，跳過去。”他收不住步子，一躍跳了過去。落地時，感覺傷腿如同斷裂般疼痛。飛行員經他提醒，也跨過了詭雷。

  “對了，這樣才有意思，不過你們不會活太久的。”身後聲音喊道，“我是巴赫中尉，我知道你們所有的勾當，婷婷拯救了我的靈魂。我向她發誓要消滅你們。”

  “你這個在地上爬的叛徒。”張尋寧頭也不會喊道。他不知道巴赫是怎麽從那座雷達站上活下來的，不過眼下這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確實是一個嚴重的麻煩，如果他的身手和安德森差不多的話。

  他們跑過街道，巴赫中尉的子彈已經在耳畔飛舞，顯然他會緊追不舍。

  張尋寧轉身混亂射擊，一道光芒飛向那邊，顯然不會打中。

  頭上呼嘯而下的戰機落在街道中間，顯然是又一架被擊落的飛機。飛機爆炸的氣浪，將兩人甩出很遠。

  不過這架掉落的戰機，引發的火勢，擋住了整條街，總算救了兩人。

  他們一起，向西方跑，那是最後可能遭遇己方部隊的方向。跑出不到兩百米，張尋寧終於徹底跑不動了。他現在每走出一步，都要經受巨大的撕裂傷口的痛苦。透過四周千瘡百孔的房屋，可以隱約看到，幾部馬克IV正圍攏過來。

  “少校，你自己跑吧，我走不了了。”

  “我剛才在空中，看到戰線就在2公裏外，很快就能到了。”

  “我走不了2公裏了，你自己去吧，我潛伏在這裏，等部隊過來。”

  鐵明州猶豫了一下，他覺得留下這個陸戰隊員，他必死無疑，於是，二話不說架起了張尋寧，向一側陰影覆蓋的街道跑去，那裏黑漆漆的或許可以暫避附近馬克IV的追殺。

  張尋寧覺察到不對勁，抬起頭，陰影並不是雲覆蓋住了太陽，而是那艘戰艦就在頭頂上。

  無數飛機真圍繞著它展開攻擊。

  “我們不能躲在這兒，如果它被擊落，就會掉在我們頭上。”

  “老弟，它不會被擊落的，相信我。沒有什麽火力可以擊落它。”鐵明州很坦然地說道。

  天上墜下的飛機，不斷落到舟山島附近。那些圍繞星辰號攻擊的戰機，不時被防空火力擊中，或者撞到無形護盾而熄火，而星辰號，則無視這些攻擊，按照自己的既定節奏，用那門威力巨大的電磁炮，一一獵殺地麵目標。

  鐵明州也意識到，繼續停留此地太過危險，隨時可能被己方墜下的飛機砸到。

  “少校，我們去水產公司，有人在那裏等著。”張尋寧突然想起了趙青的備用方案。那裏或許有船，可以從海路逃走。

  “走。”

  兩人相扶相攜，向不遠處跑。

  張尋寧的一條腿，幾乎已經不能動彈，隻能跳著走。

  一台馬克IV撞開樓房，直衝過來。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頂部的鐵皮人跳下，如同老練的獵手一樣，先是環顧四周，然後蹲下，伸手撥弄地麵，似乎在查看痕跡。

  張尋寧與飛行員屏息躲在角落裏，偷眼看著那邊。張尋寧暗下決心，鐵皮人隻要再向前幾步，他就拚了。但是89憲兵旅的鐵皮人起身後，拍拍手上的土，決定向錯誤方向追擊。馬克IV也跟著隆隆離開。

  張尋寧稍微鬆了一口氣，看起來，趙青說89旅是毫無經驗的廢物，也不是沒道理。

  他們一起繼續向那裏跑，一路上視乎走運了，幾乎沒有撞見敵人。

  “剛才我在空中，看到下麵的馬克IV密度很大，每條街都有幾台，怎麽好像變少了？”少校疑惑起來。

  “也許，另有調動吧？”張尋寧說道。

  他們身後殘破高樓上，巴赫中尉正在用狙擊槍上瞄準鏡跟蹤兩人行蹤。他的身旁，趴著兩台鐵皮人則用望遠鏡觀測。巴赫決定先放婷婷的死敵鐵明州一碼，因為剛才截聽到了燈塔更大的仇人，趙青的聲音。他決定放長線釣大魚，看看能不能跟蹤他們找到趙青。

  既然要投靠，就得送一份厚禮。如果成功，燈塔格殺名單上排名第17的趙青，排第39的鐵明州，以及第105609名的，隻有聲紋記錄，不知道姓名的家夥，可以一舉消滅。

  瞄準十字，一直跟著緩緩移動的鐵明洲，他拖著一個傷員，無法逃離，也是巴赫敢於放手一搏的原因。他的瞄準鏡稍微離開目標，然後向著他們去的方向延伸，看到前方幾十米外，那座高大醜陋的倉庫建築。

  “讓所有的馬克IV偷偷靠近那裏，先消滅後麵碼頭上的船隻，斷了他們退路，到時候一網打盡。”巴赫說道。他不喜歡鐵皮人提供的大口徑反器材槍，瞄準鏡上沒有遮光器。太陽正在西下，從頭頂飛船的一側漏出，在瞄準鏡裏，形成一片討厭的七彩光暈，這讓他非常不適應。

  “已經聯絡部隊行動了。”鐵皮人首領說道。

  巴赫畢竟隻是新投效的舊人類，還不能直接指揮燈塔的部隊，得通過這名鐵皮人上尉來控製部隊。

  張尋寧繼續艱難地向前捱著，眼看著目的地就要到了。

  “你們把敵人帶來了！趴下！”電台裏趙青喊道。

  趙青說過除非最壞情況不要用電台，那麽現在，就是最壞的情況。張尋寧抱住鐵明州向邊上一滾。子彈穿過剛才他們站立的位置，在前麵地上，打出一個大坑來。

  水產公司樓頂，一枚反坦克導彈飛出，直接擊中了狙擊手躲藏的位置。

  “快，到我這裏來。”趙青繼續通過電台指揮。

  鐵明州架著趙青向前麵倉庫大門跑去。不必轉頭，就可以聽到，附近馬克IV正以摧枯拉朽的氣勢撞開障礙物過來。兩人衝進大門，也趙青從樓上竄下來，一起向後麵跑去。

  “快，去，後麵，那裏有艘快艇。已經發動了。”

  可以看到，房屋後麵的小河裏，停著一隻快艇。從這裏，可以直接駛入大海。然後，就可以利用扭曲的海岸線，躲開敵人的直射武器。

  鐵明州扛起張尋寧，飛速跑去，趙青則準備搶先上船，發動那艘船。

  一枚導彈直接從漁業公司前門射入，從三人身邊擦過，飛出後門，擊中碼頭邊的一堆油桶後爆炸，一隻飛天的油桶落下，將那艘啟動的快艇砸沉了。

  “怎麽辦？”張尋寧吼道。

  趙青轉過頭時，他錯愕的臉上寫著：沒辦法。

  一台馬克IV從漁業公司倉庫一側直接撞進來，將單薄倉庫撞塌半邊。

  “去地下冷庫，看看那裏有沒有出路。”

  趙青嚎叫著，向前跑。

  鐵明州扛著張尋寧緊跟著它，他們身後抖落碎磚快的馬克IV開始搜索目標，眼看著三個人溜掉了。它邁開大步追殺過來，同時第二第三部馬克IV撞破牆，衝了過來。

  鐵明州跟著趙青下了地下冷庫斜坡。趙青正四處尋找出路。頭上砰砰直響，那些東西已經到了正上方。

  “把我放在這裏，我來擋住它們。你去幫他。”張尋寧喊道。

  鐵明州將張尋寧放下，去幫趙青尋找出路。

  張尋寧靠著一座冷庫的金屬門，站在斜坡下麵，等著馬克IV露頭。

  第一台馬克IV側身過來，不等它轉過身來。張尋寧扣動扳機，向它射擊。馬克死底盤被凍住，轟然倒下沿著斜坡滑下，就停在張尋寧跟前。第二部又出現在上麵，企圖跨過倒下的同類衝下來，張尋寧突然意識到，可以讓兩部馬克IV毀在這裏，堵住後麵敵人。他連續扣動扳機，向第二部射擊。這支槍顯示了威力，第二部裝甲獵手，再次倒下。

  “來吧，來多少，滅你們多少。”

  他一邊狂吼著，一邊向上射擊，他要試著將倒下的敵人變成堅硬的路障。但是手上的槍，突然不能發射。隨即變得滾燙起來。

  “怎麽回事？”

  神秘人送的這支無堅不摧的武器，突然開始冒煙。他拉開槍機，發現那枚水晶已然變成深紫色。他記得最初獲得的時候，它分明是淺藍色的。

  張尋寧的手已然握不住這個滾燙的東西，於是奮力將這支槍扔向前麵冰凍住的兩台戰甲，然後就近竄進冷庫大門，關上厚重的金屬門。

  一聲巨響從外麵傳來。他重新推開門時，不僅那兩台馬克IV被炸成了碎片，連斜坡上的房頂也炸塌下來，現在好了，敵人下來的通道，暫時擋住了，當然，他們好像也出不去了。

  趙青和鐵明州趕到他邊上。

  “壞消息，沒有其他出路。”鐵明州說道。

  張尋寧轉身看兩人，鐵明州手裏握著一把手槍，趙青雙手空空，和自己一樣。

  “你女朋友送給你的東西會爆炸？她事先告訴過你沒？”趙青問道。

  “沒。”

  趙青欲言又止歎息一聲。

  “現在還提什麽女朋友？接下來怎麽辦？”鐵明州說。

  “是啊，怎麽辦？”趙青茫然重複問題，這是張尋寧第一次看到他技窮。

  廢墟上響起轟鳴聲，敵人似乎在想辦法破障了。

  “它們下來，我們就完了。”

  “是啊，甚至連武器也沒了。”趙青無奈道。這句話觸動了張尋寧。

  “慢著，好像還有樣東西。”他說著從口袋裏掏出那件手槍型的發射器。這一路，他一直揣著這個東西，想給趙青看一眼，但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現在似乎也不是合適時機，不過再不拿出來，這輩子可能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