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護盾的原理，我們還不太清楚。隻知道，物體飛向護盾的速度越快，受到的阻力越大。”

  ——趙青

  “別發呆，那邊。”女艦長繼續大喊，同時右手再次越過張尋寧肩頭，指示射擊位置。看起來，她很喜歡直接插手。

  張尋寧這次反應快的多，立即瞄準另一隻鐵皮人上方的水管。

  下方鐵皮人預見到不妙，一下子躍出，然後用極快的身法，向船艙深處逃走，閃了幾下不見了。

  這也是張尋寧第一次看到燈塔的機械裝備會逃走。以往見到的燈塔裝備，幾乎都是勇往直前，即使會閃避，但是也是為了更有利的反擊，絕不會掉頭逃到看不見。

  “該死，你留下這個禍患。它會一直跟蹤我們，並向溫斯頓報告我們的位置。”

  “怎麽辦？”

  “隻能繼續前進，也許你的上級在艦橋附近的行動，會吸引溫斯頓的注意力。”

  “我覺得，我們可以想辦法，與我的上級聯係，既然他就在船上。”

  “不用聯係，他在艦橋通訊天線附近無法直接到這裏，而且他留在指揮艙附近亂闖一氣，價值更大。”

  兩人繼續向前。張尋寧隨時警惕著躲藏起來的那隻鐵皮人，但是它一直沒露麵。也許它沒有跟上。

  “對了，你說你是副艦長，那艦長是誰？”

  “哈爾溫斯頓上校，嗬嗬，忠心耿耿，頭腦遲鈍的早期缺陷種。比你還笨。”女艦長冷笑道，顯示出她對剛才判決她死刑的艦長頗為不屑。話語中也提到了張尋寧，這讓老張感覺氣氛奇怪，他不確定，是不是故意捎帶著損自己。可能是無心流露，畢竟女艦長處處看不上自己。

  “它可能會猜到我們的路線，如果有其他路線，我們可以避開原路。”張尋寧說道。

  “不，遊騎兵是追蹤老手，繞遠路不能甩掉他，再者，這條路線是預設的。4號噴管附近守備最弱。”

  “既然有4根噴管，我們就不能變通一下？比如，走右邊這條路？”

  張尋寧轉向右側，他的直覺告訴他，右邊安全些。

  “我真不知道，啟蒙者為什麽會物色你這麽遲鈍的舊人類來執行這麽困難的任務。”

  “我……”

  高大的艦長突然停下挖苦張尋寧，愁眉緊鎖站立原地，似乎發生了什麽情況。

  “你胃疼？”張尋寧問道。

  “住口！”威廉姆斯揮手不讓他打岔。

  張尋寧趕緊屏息仔細傾聽四周，試圖從周而複始的機器運作聲中，找到可疑的聲音，但是什麽也沒聽到。難道這些複製人的聽覺比自己還好？

  不一會兒，威廉姆斯的眉頭舒展開了。

  “計劃推遲了，同時路線變更，前麵可能有飛行屠夫埋伏，我們得換一條路。走，去右邊。”

  她似乎又同意了張尋寧的建議。

  “你能聽到它們在遠處的調動？”張尋寧驚愕道，他從未見過一個人能超越自己的聽力。

  “不，不是聽敵人調動，是感應。我能用心，聽到啟蒙者的聲音。她們可以洞悉很多事情。”

  “是某種第六感？”

  兩人間的談話，沒來由地從張尋寧聽不懂的高科技，滑向他同樣聽不太懂的玄學境界。

  “如果可以便於你理解，你可以這麽認為，當然其實要複雜得多。舊人類中隻有十萬分之一，可能潛在心智靈敏型，通常是那些智商超過150的人。大部分野生人終其一生，都處在渾渾噩噩中，語言溝通尚且詞不達意，更遑論心靈層麵的溝通。”

  “很高深啊。”張尋寧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他預感到，繼續談下去，自己會出現在女艦長秀優越感的對照組裏。紅發女艦長固然反對燈塔，但是對真正的人類，也充滿了傲慢，她的心態，從她經常使用“舊人類”、“野生人類”這樣詞語中，可見一斑。燈塔一定是選了什麽毒舌婦女的基因，改造的她們。

  “通常的心智敏感型，都會連帶其他需要智力補償的感官，比如聽覺。所以你們這些緩慢進化的人，通常耳不聰，目不明。”女艦戰說完，居高臨下瞥了張尋寧一眼。

  “是嘛？嗬嗬。”

  女艦長遵從謎一樣感知，決定換一條路，去3號噴口，當然得繞過她最害怕的核心反應堆控製區，因為按她猜測，她最鄙夷的溫斯頓艦長大概率在那兒部署了兵力。

  他們幾乎是沿著兩側粗大的管道走，起初，這些管道是安靜的，但是隨著地麵再次搖晃，管道中開始有了水流的聲音。也許，星辰號就要起飛。

  “艦長，我們下一步去哪兒？”

  “這些管道通向中央冷卻線圈，我們沿著它走，但是要特別小心，殘暴侏儒喜歡伏擊。尤其他們使用了火箭助推的單兵動力甲，部署速度很快。”

  “我還是搞不太懂你剛才說的聚變原理，如果僅僅是用水來給脈衝噴口降溫，或者利用氣體膨脹，進行熱能與機械能之間轉換，為什麽還會有一個內部水循環冷卻係統。”

  “我剛才提到了慢化作用，你又沒有仔細聽。”

  “就是慢化中子？”

  “你是不是覺得，無工質引擎，聽上去就像是不斷引爆小型氫彈來產生推力這麽簡單？”

  “這個……倒不是如此。”

  張尋寧必須承認，自己考慮的還沒這麽深入，艦長的這個比喻倒是讓他對整個係統的運作有了形象領會。

  “大氣層內，中子輻射是有害的。必須吸收，或者轉化為有用的電能。最簡單的技術路線，當然就是燒水。”

  “你是指蒸汽輪機發電。”

  “如果你看到飛船上方巨大的電磁炮、激光發射器以及其他定向能武器，就是用這部分電能驅動的，實際上，一旦聚變堆點火，滿功率運行生成的多餘能量，會多到成為潛在不穩定因素，必須釋放掉。所以飛船升空後，這些武器必須不斷開火，必將多餘能量消耗掉。”

  “那些定向能武器威力很大嗎？”

  “按照我們的計劃，至多幾個小時，就能摧毀你們幾年內，在整個華東構築的所有堅固陣地，包括那些藏在地下，但是挖的還不夠深的。”

  “我的天。”

  張尋寧張大嘴，臉色煞白。他知道這意味著，人類的徹底失敗。

  “知道厲害了吧？”女艦長冷笑一下，似乎很享受張尋寧一臉恐懼的樣子，於是她特意停頓了一會兒，“所以，你這會兒尿褲子也無法扭轉人類的命運，隻有完全聽我的命令行事，別自作主張，因為能改變這一切的，隻有我。”

  威廉姆斯自以為是的囂張口氣，實在讓人討厭，不過張尋寧決定忍辱負重，先解決這艘戰艦。

  兩人躡足潛蹤，走向主屏蔽層。金屬牆壁上布滿了各種儀表，正在閃爍。前方又是一道金屬門，兩人幾乎剛到門邊，門自動打開了。看來臨時計劃，到還在控製內。

  “記住，無論待會兒出現什麽，你都得無條件，保護我的安全。”

  “我會盡力的。”張尋寧勉強回答道。

  “不是盡力，而是無條件保護我，關鍵時刻，不惜犧牲你自己。”

  “……”

  麵對這樣的非分要求，張尋寧難免有些小情緒，臉色一閃，立即被敏銳的威廉姆斯捕捉到了。

  “我聽說，你們不喜歡直截了當的事實陳述？”

  “沒有的事。”

  “你就不能坦誠地說出想法？”

  “如果你覺得我必須替你擋槍子兒，你至少得告訴我為什麽？”

  “你們的將軍，又何曾告訴過你為什麽在錯誤的地點發起錯誤進攻？”

  “那是不一樣的事。”

  “如果有不同之處，就是我知道如何讓犧牲變得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