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的軍隊害怕叢林遊擊戰，雖然它們在適應，在升級武器和戰術，但是不像以往那麽強了。”

  ——陸堯

  “聽燈塔的意思，安德森那裏出事了？”張尋寧問道。

  “不會，燈塔在耍詐，如果安德森被它幹掉，它至少知道名字。每一個美國兵的資料它都有，可以從血型或者臉型知道身份，它沒有提及，說明事實正相反，它目前隻掌握一些蛛絲馬跡。所以希望從我們的情緒和其他反饋上，得到安德森小組的信息。”

  車子以漸漸開出了這個圓形區域，重新進入弧形通道。這裏照明良好，可以看到寬闊的類似食堂的地方，排放著大量的桌椅。

  遠處，響起巨大的聲音。一台馬克4型，正從不遠處轟鳴著走過去，將擋路的桌椅夷為平地，餐盤和水杯掉落了一地。兩人對馬克4都頗有經驗，各自緊貼住車子，果然那台馬克IV隔著幾十米匆匆走過，沒有注意到這裏，它背後的小型碟狀無人機也呈收起狀態，沒有起飛的跡象。看起來，燈塔已經在動員地下所有的兵力了。根據趙青的推測，燈塔按照麵積部署兵力，所以這裏可能還有幾台馬克IV以及數量不詳的蟑螂。

  車子開進一個狹窄的空間停下，後麵的金屬門轟然關上。上方一根巨大管子落下，插入到無蓋的車鬥裏。

  趙青示意下車，兩人悄悄沿著這跟管子走。

  他們抬頭看著這跟奇特的管子，它顯然不是金屬材質，因為它隨著吸入可怕的液體，管子表麵呈起伏狀態，可以看到半透明的管壁內，紅色液體在流動。如同一條蠕動的蟒蛇，在蛻皮。

  “這什麽鬼東西？”張尋寧問道。

  “不知道，不像是燈塔一貫的風格啊。”

  “一貫風格？”

  “嗯，冷硬，死板缺乏創造力，嗬嗬，我是這麽看燈塔的。”趙青看到這麽詭異的場麵，還能笑出來。

  “你覺得燈塔缺乏創造力？我覺得它在殺人方麵，很有想象力。”

  “嗯，我指的的武器或者載具設計，大部分都能找到人類武器的原形，然後，修修補補，延伸出來的。你知道，為什麽它搞了那麽多仿生武器？”

  “不知道啊。”張尋寧一邊回答，一邊轉過一個彎，頭上起伏的軟管繼續向前延伸，不知道通向哪裏。

  “因為它的任何創造，都需要原形，比如那些‘戰犬’、‘機器鯊魚’，甚至馬克4。它在研究地球生物對各種環境的適應性。這樣它就節省了試錯成本。”

  張尋寧哼了一聲，表示聽到了，他對趙青的專業分析既不感興趣，也不太相信。

  “中尉，你看這個玩意兒……嘖嘖，這麽詭異……”趙青繼續說下去，但是張尋寧已經不搭茬了，他隻能停下。

  趙青研究燈塔超過了十年，已然沉迷與其中，對他來說，除了寫報告之外，隨時找個聽眾，聊聊他對喪心病狂對手的觀察和心得，也是惡趣味之一。不過真正願意聽的人，著實不多。張尋寧這樣被迫裹挾進戰爭的普通人，對燈塔的感覺，更多停留在恐懼或者仇恨層麵，沒太多心思去了解它的內在特征，在他們看來，或許趙青對燈塔的迷戀，已然有些病態了。

  前麵泛出瑩瑩光芒，溫度也升高不少。隱約出現一道輕微扭曲且透明的牆，走進了才發現，隻是一道毫無聲息安靜流淌的水簾。趙青伸出手指試探了一下，確定是微微溫熱的水。他憋了一口氣，走了過去。水簾並不厚，大約幾厘米，就如同一麵不斷扭曲的玻璃。

  趙青過去後轉身向張尋寧揮了揮手，以示安全。他的外形略有些變形，顯得有些好笑。張尋寧邁步跨了過去，難免淋濕了衣服，不過衝掉了剛才趴在車上時，沾到的血水。

  張尋寧隻感覺裏麵別有洞天。似乎吸入的空氣都有些不同。趙青開始檢測空氣，這是他最擔心的部分。他們隻有防毒麵罩，並沒有氧氣罐。如果含氧量低，可是無解的。不過這裏的空氣質量出奇的好，含氧量較地麵更高，沒有檢出二氧化硫或者其他有害物質。

  “奇怪啊。這裏很像是……”趙青轉過身，繞過礙手礙腳，正在絞幹衣服的張尋寧，觀察剛才鑽過的水簾，“像無菌實驗室啊……”

  “你是指，它們用這種辦法隔離外部？”

  “嗯。這個可能最大。”

  “它們把那些……殘骸，送到無菌的地方？”

  “走，進去看。”

  兩人順著時而收縮時而鼓脹的管子向前，管子通向了高處，隱隱綠光技術從那裏發出的，遠看有有些像舊時代大商場門口的超大聖誕樹，上麵掛滿了虛假的禮物和各色發光二極管。隻不過這個東西，要更大一些。當然，他遠比那些假樹，更有活力。因為它正貪婪地吮吸著管子裏的東西。

  這顆“大樹”樹幹周圍有環繞而上的斜坡，但是很窄，沒有梯子，如同為兒童滑梯。

  張尋寧將頭盔上夜視儀下拉到眼前，然後調節了一些倍率。可以看到撐開的樹枝上，掛著一個個綠色的“果實”那些邪惡的綠光就是它們發出的。

  “什麽玩而已？”

  “噓！”

  趙青阻止了它。兩人躲在一側陰影裏。張尋寧仍然沒有聽到四周有什麽古怪的動靜，不過趙青對威脅有時候，有奇怪的直覺。

  等了好一會兒，一個矮小的身影，推著一輛小車，從前麵緩緩過去。推車的人形，身高上接近屠夫侏儒，但是體型勻稱些，更像個七八歲的兒童。

  張尋寧利用夜視儀跟蹤著它走到了階梯上，走向最矮的一排架子。它走過每一個綠色果實時，都會停下，用一個小電筒觀察一下。張尋寧的夜視儀數字變焦能力有限，仍然看不清那些東西裏是什麽，但是有一種讓人不安的預感。

  邏輯上推理，隔著一道走廊，是複製人休眠的地方，那麽，這些生長周期很短的人類，總該又個來處。即使他克製住自己不去多想，但是他還是隱約可以預感到，燈塔可能在某個地方，喪心病狂地，“生產”人類。他的預感談不上多準，但是對壞事總是例外。

  那個矮小的人影，在一顆果實前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抱起它，將其放在小推車中，然後拉著車往回走。

  趙青躡手躡腳躲到滑道後麵。那個小人下來的時候，被從後麵突然冒出來的趙青捂住了嘴。他的身形不止兩倍與那個小人，用力一扳頭部，耳聽脖子被擰斷。他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死透了，才放下那個小個子。

  張尋寧過去，被殺死的家夥確實就如同兒童一般，隻不過眼睛比人類大得多，瞳孔是豎直的，如同貓眼一般，不過已然開始散開了。這大概是它無需借助燈光，就能在這麽暗的地方行動自如的原因。它的手指很細，很長，遠比張尋寧的長，似乎優化了某些方麵的功能，顯然不是彈鋼琴。

  “少校，這是什麽東西？”

  “又是某種為燈塔戰爭機器服務的……亞人類，基因改造產品的一部分，我打賭它的非人類基因一定大於2%。來，幫我按著，我要抽取樣本。”

  趙青說著掏出那個恒溫保存罐，然後在黑燈瞎火中，抽出試管般的小保存管和一根針筒。從他笨手笨腳的樣子看，顯然不精於此道。

  “別麻煩了，砍一根手指帶回去不是更簡單？”張尋寧不耐煩道。

  “對啊，你是人才啊。”趙青抽出匕首，一道砍下去。

  “嗷！”的一聲，分明死去的小人，竄起多高，甩了趙青一臉血。

  趙青反應極快，在它落地時，鞭腿將它掃倒，撲上去一頓亂捅。

  “讓你裝死，狗日的，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