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醫生是我此生見過的最迷人的女性。我第一眼看到她時，她戴著口罩，離得很遠，但是我仍然感覺到了那種很難描述的成熟之美，盡管野戰醫院裏的人，都傳言她冷冰冰且為人古怪，但是，我一直盼著接近她，哪怕偽造一些病情。”

  ——陸堯

  張尋寧這才摘掉了麵罩，開始查看控製台，這裏的控製台很矮，他和趙青必須彎下腰才能查看。似乎整個高空控製室，都是為這些平均身高不足120厘米的人類設計的。

  可以看到控製台上密密麻麻排列的方形發光按鈕，每一個按鈕上都有五位數編號，看起來，這些帶編號的按鈕和下麵的維生艙是相應的。大部分燈都閃著紅光，表示被破壞了，一些暗著，大概意味著無人狀態。

  張尋寧找到27456，卻顯示奇怪的紫色。旁邊的注釋表明，紅色代表故障，暗淡代表無人，藍色代表病毒或者細菌超標，綠色代表載員腦波不穩，粉色代表：生理不穩。但是唯獨沒有紫色的注釋。

  不過也並不奇怪，燈塔設計的武器也好，軟件也罷，與人類思路總是不同，它的表格總是做的亂七八糟。不過，隻要找到接插口，趙青相信，可以在更內部的文件找到原因。

  “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我們下來的這麽順利？”趙青問道。

  “不知道。”張尋寧直白回答道。

  “因為，在我們沒來之前，他們就已經開始自相殘殺了。”

  “不應該那樣虐殺人類。”張尋寧憤憤道，他書對趙青的問題沒興趣，仍然在耿耿於懷於大屠殺。

  “是啊，我也覺得這樣處決複太低效了。先是釋放麻醉氣體，然後進行虐殺，如果直接放毒氣，不是簡單得多？你不覺得，其中有很多疑問？”

  “我不關心這些。”張尋寧冷冷回應道，“我隻想徹底摧毀這個鬼地方。”

  “嗯，你研究一下退路，我收集一下情報，然後去中央控製區，我擔心那裏可能被人捷足先登了。不知道安德森那老狗日那邊怎麽樣了。”

  張尋寧四周尋找其他路徑。趙青照例找到接入口，進入係統，搜查信息。他很順利地在一具佩戴上尉軍銜的屍體的後腦勺，找到身份識別號；憑借這個號碼，輕鬆進入係統，當然，一個上尉，隻能進行低級別訪問。燈塔的網絡防禦，外疏內緊，必須十分小心。

  他進入複製人控製區後，迅速瀏覽文檔，並決定是否下載。複製人以下文件分為：生理調試、訓練日常、思想控製、實戰檢驗幾個大項目。

  這些子欄目中，最讓他感興趣的，是思想控製項目，他覺得，如果想搞清楚燈塔的陰謀，或許先看這裏是捷徑。

  他一目十行地掃過係統記錄目錄，找到了一份標題上有27456字樣的報告，報告點開後，隻有一句話，提及了27456號測試者，於早上失蹤，有被敵方俘獲可能。

  從時間看，報告生成與昨天早上6點，距離擊落那架直升機並活捉27456不過30分鍾。看起來它們反應很及時。

  第二份報相關告表明：上午8點時，發現27456號的生存艙，有一次艙門打開和關閉的作業，隨即被不明介質接入。

  係統20秒鍾後強製關閉了連接，但是已經有，以不明腦電波為載體的意識，進入“超虛擬”世界，侵入時間為18秒。

  “這是什麽意思？”趙青有些摸不到頭腦。早上八點，27456應該剛被他和張尋寧，押送到基地。他在此地的維生艙，顯然應該空著才對。

  8點03分。安全小隊趕到時，生存艙內呈開啟狀態，並沒發現有人。

  8點25，進入二級警戒，封閉整個區域，並派出屠夫小組進行搜查，其他區域三級警戒，並派遣馬克4型巡邏。

  8點40。係統發現，超虛擬內出現5名思想動搖者，主要特征為自我懷疑，並在社區內開始秘密結社活動。

  8點42分，係統提升警戒等級，措施包括：立即對8點之前，停留在超虛擬中的複製人，進行忠誠度考核，尋找侵入有害意識的特征。

  9點，“屠夫小隊”追蹤入侵者失敗，懷疑複製人群中混入可疑分子。係統召回所有同類型測試者，強製進入休眠，排查可疑分子。

  9點22分，屠夫小隊，進行5名“動搖分子”帶到地麵進行“處理”。由於敵方遠程火箭攻擊，處理進度被拖延。

  9點45分，思想波動擴散。係統進入一級警戒。

  10點：基地再次遭遇到敵對方火箭襲擊，上層建築被摧毀，攻擊導致電源被切斷，搜查行動被迫停止。

  10點01分：備用電源恢複。但是斷電導致742名複製人從強製休眠中蘇醒，其中422名拒絕進入強製休眠。

  10點04分，係統決定實施緊急措施。

  趙青可以訪問到的係統記錄，到此結束，剩餘的大量記錄可以看到時間，但是無法展開閱讀或者下載。據他所知，這裏的係統記錄，每隔6個小時，會下降一次安全等級，他想要安全更新這些文件，還得等等，但是他並沒有時間。

  從已知的記錄看，似乎有什麽東西，利用27456不在的機會，進入了他的睡眠艙，然後利用那裏的接口，進入了虛擬世界。然後超虛擬世界出現了不穩定，大約700多人產生了嚴重的“思想失控”，地麵彈坑裏被燒死的那幾個，應該是最先出現思想波動的人。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然後，燈塔又實施了什麽樣的緊急措施？”所有這些問題的解答，就在隨後生成的係統報告中，可惜看不到。

  趙青一屁股坐到一張，為兒童身高者設計的小轉椅上，大胯幾乎把副手之間的位置撐滿了。

  他開始思索所有的線索，思索各種可能性，一片迷茫中，難免神遊天外，回溯到了所有事情的源頭。

  所謂超虛擬，正是這場，關乎人類生存與否戰爭的源頭，也是燈塔的控製人類的手段。

  最初的超虛擬由矽穀軟件工程師，哈爾比創造，當這種劃時代的虛擬社區被商業化時，其正式名字叫做“伊甸園”，“伊甸園”後來被當做了，指引人類文明的終極方向，而實際上它最初版本的內部代號，一直就叫做“燈塔”。

  當“伊甸園”最初出現的時候，隻被當做一種時髦的玩意兒。在後腦留下一個接插口，成為特立獨行人群的別致裝飾，但是大部分人，雖然對靈魂抽離的空靈體驗，雖然有很強的向往，但是仍然不敢進行可怕的穿顱手術。

  應該說，除了在後腦鑽一個洞，讓人不寒而栗之外。科學界對這種可以讓人神遊體外的超虛擬，還是有所提防的。

  最先提出警告的腦神經專家，馬克希爾多姆認為，將人類意識數字化，抽離體外的可行性還有待討論，因為一個問題在於，很難判斷，返回後的意識，還是不是原來那個“人”？

  各國政治家也對此有所保留，主要是“伊甸園”內，人類可以不受現實世界法律限製，而為所欲為，甚至是進行完全真實體驗的殺戮和其他犯罪行為。當然巨大的商業利益，無時無刻不考驗著決策層的人性。

  此時，隻有一個人，毫無保留地，舉雙手支持這項產業。這個人就是美國參議員魯比尼奧。他的選區正在“伊甸園”的主機存放地。當時他因為幾起舞弊嫌疑糾纏，陷入選情不利的境地。而財大氣粗的“伊甸園”公司給了他強大支持。

  魯比尼奧認為腦機接口和超虛擬技術，將會帶來萬億的產業，應該感謝上帝，讓這樣劃時代的產業出現在了美國，而不是歐洲、日本，或者其他地方。所以他竭盡全力推動法案鬆綁。為了表明態度，他本人和他的家庭乘員，帶頭在後腦勺鑽了一個洞，成為第10000至10004的體驗用戶；他在那裏與支持者見麵，然後順利返回身體。

  保守政客們普遍以為，進入超虛擬的，都是特立獨行的怪人，社會的底層的無業遊民，所以最壞情況，無非是這些人把自己腦子搞壞而已，他們打算什麽也不做，隻是觀察產業成長，同時慢慢建立綿密的法律，對腦機接口進行限製。

  但是現實的發展，遠遠快過目光短淺政客的預期。凡是接入“伊甸園”的人，無論是那些懶惰的、殘疾的、反政府的，無政府的，全都齊刷刷走向投票站，最終，將魯比尼奧送上總統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