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強黯然退出了隆升公司，他知道王福貴忠勇雙全，這樣的人才可遇不可求，他力邀王福貴出任他在馬來西亞的橡膠園主管。

  王福貴的誌向是大城市，對他這個從鄉下逃出來的年輕人來說，城市遍地黃金，創業發財非常容易。他不願廝守農田耕地，不肯再走回頭路。

  衛強感到對不起這個讓人喜愛的小夥子，原想邀他過境大幹一場，培養一個接班人，穩住自己在隆升的勢力。沒想到，半年時間沒到，就出了這麽大的意外。連自己這個當年叱吒土倫的第二虎也被人架空，無奈出走避難。正應了一句老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難料。

  他找一個大信封，裝進了三千萬越盾，當作是給王福貴的一筆補償。

  在土倫機場，衛強抓住王福貴的手，動情地說：

  “我原先給你鋪設了一條路，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看得上的人錯不了。你有勇有謀，為人忠義，在哪裏都混得下去。”

  他從包裏取出大信封，遞給王福貴：

  “因為我的原因，讓你遠離家鄉故土。這是我給你的一點幫助，請務必收下。日後如果遇到什麽困難，到大馬找四叔。你永遠是我侄兒，我永遠是你四叔。”

  王福貴被他真情感染，眼睛閃了閃，聲音有些哽咽地說：

  “四叔，你是我遇到的最講情義的老板。祝你身體健康，一路順風……”

  衛強叮囑他，隆升根基牢固，人才濟濟，發展前景還是很好。阿雄這個人心腸直，可靠。你是新人，有用武之地。就擔心海豹阮英疑心重，提防你跟我一樣，是境那邊過來的，讓你穿小鞋……”

  這時，廣播催促乘客進站準備登機。

  衛強進了安檢門，還回過頭來大聲說：

  “記住，混不下去就到大馬來找我……”

  有了三千萬越盾價值三萬塊中國人民幣在異邦安身，王福貴的心穩定下來。回到住宿，他趁阿雄不在房間的時候，把衣櫃挪出來，用膠布將裝有三千萬越盾的大信封死死地貼在衣櫃背後，再把衣櫃抵牆靠好。藏好了他的這筆家當，他若無其事地跟著阿雄到處跑。

  阿雄知道他的誌向不在衛強的農莊園，建議他繼續在土倫碼頭幫助打理業務。

  王福貴想了想，雖然內心很不願意在隆升待下去，但是自己語言不通，寸步難行。何不借此機會，好好學一學越南話，掌握越南話，日後想在境外這邊做生意就方便多了。

  阿雄讓他協助管理碼頭安全工作，檢查貨倉值班人員工作情況，檢查貨品進出倉儲是否規範，消除各種潛在隱患。

  這天中午，他跟阿雄來到三號倉庫。這裏曆來是存放重要貨物的隱秘貨倉。在境外呆了幾個月，他雖然不認識越文內容，但是從外包裝的文字可以看得是哪個國家的貨物，韓語日語馬來語的標誌都不一樣。

  他仔細檢查倉庫的消防安全設施，在一堆碼放到天花板的電視機旁邊，發現消防櫥窗滅火器的指針落入紅色警戒區。他端起另一隻滅火器搖了搖，也是過期的。他又走到近旁一個消防廚房，仔細看兩隻滅火器，都是沒有用的，過期了。

  他向阿雄報告：

  “阿雄，貨倉的滅火器已經沒有用了，早過期了。”

  跟隨檢查的碼頭工作人員緊張地看阿雄。

  阿雄不在意地說：“年初檢查就發現這個情況，我已經開出隱患排查通知阿海總管，他見消防設施擺看多，使用少，為了省事和節約，一直沒有更換。”

  王福貴不安地說：

  “滅火器事關消防安全大事，就是為了應急使用，怎麽圖省事圖節約？萬一真的發生火災，拿什麽撲救？”

  阿雄看看碼頭陪同的人，不以為然地說：“我們的責任就在安全檢查，發現問題以後，給各貨倉總管下通知書，由他們更換維修。至於他們怎麽做？這是貨倉總管的事。你看……”他指指牆壁上的應急燈說，“那些消防應急燈基本上失效，沒幾盞能亮。”

  王福貴不放心地說：

  “這怎麽行？貨倉的消防設備出現隱患，要不及時排查，發生火災，就沒法滅火了。那一倉庫的貨物不全完了嗎？”

  阿雄輕鬆地說：

  “別擔心，這麽些年了，這批消防設備就換過，也沒有發生過什麽火災。不要自找麻煩了。”

  兩人來到總管辦公室。阿海看到他們，連忙遞煙，打著哈欠說：

  “欽差大臣檢查到我們三號碼頭了？沒有什麽問題吧。他們海上商船跑得急，我們碼頭的業務就忙得不可開交，連續好幾天加班，貨物進來又出去，累死人了。中午了，走，一起和幾盅。”

  他說的是越語，王福貴基本上聽得懂。

  阿雄伸個懶腰，說：

  “肚子也餓了，該吃午飯了。三號碼頭有海總管坐鎮指揮，放心得很。貨物進出繁忙，我們隆升的生意就火爆，大家賺的錢就多。感謝你們碼頭同誌辛苦了。”

  陪同檢查的人趨近總管，在他耳邊小聲說著什麽。

  王福貴聽出他說的話，想了想，用越南語認真對總管說：

  “海總管，我不是故意刁難你們三號碼頭。我們在檢查過程中，發現很多消防設備不能使用，滅火器過期，應急燈已壞。消防安全不是小事，消防設備保證有效使用。不然，發生火災，倉庫的貨物就危險了。”

  阿海聽了他的話，一臉尷尬，一下不知道說什麽好。

  阿雄驚訝地看他，滿臉疑惑：

  “怎麽，你會說我們越南話？平時不見你說過呀？你什麽時候會說我們的語言？”

  王福貴笑了笑，說：

  “這幾個月來，天天跟著你，耳邊盡是你們說的越南語，耳聞目染，多少會一點。”

  那位碼頭工作人員不解地看他，表情很尷尬，他以為王福貴不懂他們的語言，剛剛在總管前麵說了他壞話。

  阿海也奇怪地問，神情警惕：

  “你不是二虎老家過來的人嗎？怎麽會說越南話呢？是不是你有什麽瞞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