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跳起來，沒來得及拉下衣服就奔出門外。隻見兒子在窗下的水溝裏掙紮，哇哇大哭。

  原來他追捕一隻蜻蜓，轉到門口一側水溝旁，一腳踏空，摔進水溝。他嚇得放聲哭叫，弄得一屁股的汙泥，臉上也抹成一隻大花貓。

  三嫂連忙跑過去，從水溝把孩子抱起來。

  幾個婦女剛進院門，見此情景，焦急地問：

  “你是怎麽看孩子的？曉華有沒有摔傷哪裏？”

  “我們在屋裏夾痧，他在院子玩得好好的……”

  覃大鳳從屋裏跑出來，急忙對三嫂說：

  “我來我來。你剛剛夾痧，身上不能碰冷水。”

  她從三嫂手裏接過曉華，抱到屋簷下的水缸旁，脫下曉華的衣褲，幫他洗身子。她一邊搓著曉華沾滿泥水的屁股，一邊開著玩笑說：“壞小子，長大娶媳婦別忘了，奶奶幫你洗過屁股呢。”

  旁邊幾個女人聽了，樂得笑彎了腰。

  ……

  陶曉華依稀記得，童年時，一些無聊的大人喜歡拿這事來逗他。那時他不懂事，隻覺得大人們擠眉弄眼的，樣子怪好笑。

  這麽多年了，覃奶奶還是那個樣子，善良慈祥。隻要看到她那布滿皺紋的一臉笑容，陶曉華心底就淌過一股暖流。

  陶曉華從覃奶奶手裏接過布袋，對她鞠個躬，真誠地感謝道：

  “覃奶奶您辛苦了。奶奶的草藥那麽靈，同學們就不用愁了。我替同學們謝謝奶奶。”

  覃大鳳叮囑他說：“告訴老師，用大火把草藥燒開後，轉小火熬半個鍾頭。每個腹瀉的同學喝一碗，一天煮三次。隻要按要求服用，準好。”

  陶曉華轉頭看，屋外院子裏還曬滿草藥。覃芳的父母親下地還沒有回來，覃麗也不知道上哪家玩去了，屋裏空蕩蕩的。

  陶曉華看到她這麽一個老人還不停地操勞忙碌，心裏一陣感動，對她說：

  “覃奶奶，你一個人每天弄這麽多藥材，別太辛苦了……”

  “好孩子，你和覃芳一樣，會關心奶奶，奶奶心裏暖。你放心，回學校告訴覃芳，奶奶好著，你們放心高考，考好了好上大學。”

  太陽西斜，樹木和房屋的影子被陽光拉得長長的，一道夕照斜斜射進門口，灑在覃大鳳身上，像塗上一道金光，顯得很神秘。

  “奶奶，我回去了。”

  ……

  姚老師在他房間的天井裏架起一個土灶，上麵擱一口鋁鍋。他把藥材全倒進去，按陶曉華說的比例加上水，開始熬製草藥。房子是舊教室改造，在前麵築起兩道圍牆，做天井，往前加蓋泥瓦，當作廚房。整排教師房子結構格式都是一個樣，每間教室的隔牆隻建到橫梁，上端漏空。一家開燈，幾家見光。一個人在家裏講話，幾家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姚老師往灶裏一個勁添加柴火，他滿頭大汗地說：

  “陶曉華，你說2班的覃芳會弄中藥，快點把她叫來，看好火候。等藥熬好了順便取藥水給她的同桌喝。”

  陶曉華幫助老師搬來兩小捆木柴，轉身跑出廚房門口。不多一會兒，他帶著覃芳來了。

  覃芳看到姚老師一臉碳灰，笑著說：

  “姚老師，你怎麽開始起火了？讓我來弄，我知道怎麽熬中藥。”

  “趁早熬好草藥，等會兒上晚自修就可以給他們幾個同學服用了。”

  覃芳感動地對陶曉華說：“曉華，你們班主任急人所急，什麽都替我們想好了。我們不能辜負老師的期望呀。”

  陶曉華感歎地說：“姚老師比我們父母親還焦急。他哪天不是這樣？三年了，他就是這麽無微不至關心我們的生活和學習。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師的恩情，我們終生難忘。”

  灶裏的火勢大，火苗不停地往四周竄。鍋頭咕咕咕地唱起歌，一股熱氣把鍋蓋頂起，溢出一團團不斷膨脹的白霧。

  “姚老師，藥水開了。我們把灶裏的柴火撤掉，隻保留小火，用文火熬煮，半個鍾頭以後就可以服用了。奶奶的這個草藥治療腹瀉效果很好。”

  “覃芳，你在家裏熬煮過中草藥？”

  “我在家裏的時候，奶奶給我配好中藥，她就忙其他事去了。熬煮中藥的事就包給我。”

  鄰居老師聽到（5）班班主任在熬煮中藥給腹瀉的同學喝，相邀過來看熱鬧。

  “姚老師，你們班有多少人腹瀉，怎麽熬那麽多中藥？”

  “覃芳奶奶自己挖采的中藥，她知道我們這裏的學生鬧腹瀉，就讓人帶來一批，讓我們熬給學生喝，說好得快……”

  “我們（1）班也有三個學生鬧腹瀉，上醫院打針回來也不見好轉。”

  “餘老師，你問問其他班的班主任，看看還有多少人腹瀉？中藥熬好了，叫他們一起過來服用。”

  鍋裏的藥湯在文火下輕快地沸騰，冒出一股股熱氣，廚房彌漫著濃鬱的中藥香味。

  餘老師取過裝藥材的布袋湊在鼻子前使勁聞，帶著懷疑地問：

  “這幾個學生時運不濟，高考來臨就腹瀉，醫院打針都不好，難道喝這個中草藥藥水有用？”

  覃芳認真地說：

  “餘老師，奶奶每年都用這種中藥治好不少腹瀉的學生。你放心，隻要連服三次，就會好的。”

  餘老師見她說得肯定，點頭說：“這藥水果真那麽有效的話，我馬上叫他們讓學生過來喝。”

  中藥熬好了，姚老師把藥湯倒出一個鋁盆裏，讓藥水冷卻。

  這時，陶曉華領著王翠和四個腹瀉同學來了，幾個班主任也帶著班上的生病學生跟在後麵，他們散開在廚房天井裏，趁熱喝藥湯。

  姚老師叮囑他們說：

  “明天我趁早熬好藥湯，你們吃完早餐立刻過來喝藥水。中午也一樣，飯後服用。覃奶奶說，連續服用三次，包好。”

  第二天，這幫病患學生按時到姚老師家服用中藥。

  下午第一節下課以後，姚老師捧著一遝試卷回到辦公室。陶曉華和覃芳輕快地跑到辦公室，高興地告訴他說，那十二個腹瀉學生服用中藥以後，現在全好了。

  畢業班幾個班主任驚喜地說：

  “十多個腹瀉學生在醫院治不好，喝完覃奶奶的藥水就好，太神奇。”

  “中草藥就是靈，可以醫治疑難雜症。”

  “覃芳，你奶奶是神醫？怎麽連病人都不用看，就能配製出這麽有效的中草藥？”

  覃芳驕傲地說：“我奶奶醫術好著呢。”

  姚老師聽了，心裏一喜，想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