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以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悲天憫人的樣子。

  即使是在陽光下走來，那雙琉璃般的眼中似乎也帶著一股寒氣，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的出現讓我有一種十分糟糕的預感，好像這個人本身就意味著一種錯亂和陰謀。

  我看向他，遲疑道：“你為什麽在這裏？”

  卓以禮貌地笑了笑，並不回答。

  “這難道又是另一個夢境麽？”

  “是你讓特遣署公布了Evolver的名單？”

  “是你讓所有人把Evolver當成怪物？就像你之前做過的一樣？”

  麵對我的追問，卓以隻輕笑了一聲，他走到我身邊，聲音依舊溫柔而從容，像是在安撫我的激動。

  “我想你誤會了。這裏，的確是你最初做出決定的那個世界。”

  “我似乎早就提醒過你，不管是哪一個世界，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我警惕地看著他：“……我不相信這些和你沒有關係。”

  卓以的臉上好像多了一絲無奈，或是同情，我無法從他疏離的眼中讀出太多的情緒。

  “你想多了。在如今的這個世界裏，我和你一樣，成為了普通人。”卓以輕歎道：“這算是我……付出的代價吧。”

  他露出一抹溫和又釋然的笑容，但我卻嗅到一絲危險，腦中有什麽一閃而過。

  我遲疑著開口：“代價……是什麽意思？你用你的Evol交換了什麽嗎？”

  卓以沉默地看著我，半晌，伸手拂過我的額頭。

  我忍不住向後退避，額上卻沾了一點他指尖的冰涼。

  “你慢慢會發現的。”他輕聲道：“我的選擇，是為你而做的。”

  那雙冰一般的眸子裏映出我驚訝的臉，我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麽。

  “我為什麽會失去Evol？”

  眼前的男人仍然看著我，似乎在縱容我說下去。

  我不由質問道：“這就是你的計劃嗎？是你讓我的Evol消失的，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做一個普通人，不好嗎？”

  卓以打斷了我激烈的發問，語氣平靜而溫和，像是對待一個因為失去糖果而胡鬧的小孩。

  “Queen的力量，對你來說也隻是一種負擔吧？”

  我被這個問題狠狠哽住，好像有一塊沉重的石頭卡在了喉嚨口，一瞬間無法反駁。

  “你的成長太慢了。”

  他冰冷的話語一字一字砸在我的心上，讓我幾乎想要低下頭來，逃避那道審視的目光。

  “或許，我做出的那個、精致的夢的世界，才是最適合你的地方。可惜，你並不清醒……”

  卓以似乎歎了口氣，我的脖子酸痛的厲害，卻依舊執拗地昂著頭。

  他繼續道：“這個世界可能就快發生變化了，然而這種變化，跟你並沒有關係。”

  他的話裏藏著一種危險的提示，讓我幾乎不敢太多想象。

  越來越沉重的情緒堆積在我的胸口，幾乎要從眼眶中湧出來。

  我沉聲道：“我會把我的力量找回來的。”

  耳邊有片刻的沉寂。

  過了許久，才聽見卓以輕輕“哦”了一聲。

  我繼續道：“即使世界朝著更糟的方向發展，我也有能力去改變。”

  卓以低聲呢喃：“……現在的你，能做什麽？”

  他看我的眼神裏多了一些異樣的光，我無心去解讀其中的含義，胸口鬱結的塊壘似乎隨著說出口的話，傳來崩塌的聲響。

  我堅定地看向他：“有人告訴過我，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Queen。”

  “不管它會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一定要改變那個結局。”

  我的話讓卓以微微一愣，許久，他的唇邊露出一個淺淡而溫柔的笑：“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現在，才隻是開始。”

  我坐在地上，看著卓以轉身離開的背影，緊緊咬住牙關，不肯泄露一點脆弱。

  直到教室裏空無一人，隻剩下空蕩蕩的陽光，和空氣中的蜉蝣陪伴著我，我才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我看向自己的掌心，晶瑩的汗水似乎暴露了方才我的恐懼。

  但那些不安正在慢慢退去，我的腦中漸漸清晰地浮現出那個並不久違的聲音：“隻有我能帶你找到Queen的真正力量，帶你看到真正的未來。”

  無論在哪個世界，沒有人比他更了解Evol和Queen。

  “許墨……”

  我忍不住輕聲念出了這個字，窗外吹來一陣早春的涼氣。

  院子裏的香樟樹剛剛發出新的綠芽，輕輕晃動著，好像有人在溫柔地說話。

  我看向那叢熟悉的綠色，心頭不由一動。

  我已經回來了。

  他……還會在那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