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不是籠罩在陰雨中的街道，而是熟悉的天花板，從紗簾透進來的白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是夢……”

  我鬆了口氣，摸了摸被冷汗浸濕的後背，夢中的那種恐懼感還鮮明地殘留在身體裏，讓我不住地發顫。

  夢境的起因已經被淡忘，我隻清晰地記得那個殘酷的戰爭場麵，普通人和Evolver之間的廝殺。

  我不知道，這是我所預知的未來，又或者，是內心深處的恐懼誘發的噩夢——

  “一切都因你而起，未來除了新生，還有毀滅。”

  那個聲音又在說話了，但我已經不想去聽。

  我掀開被子走到窗邊，窗外白雪覆蓋的城市，在一片純白中顯得格外安寧，好像昨夜經曆的慘痛都已經被淡化。

  但我知道並沒有，它就像是最深刻的傷痕，永遠被橫亙在這座城市所有人的記憶裏。

  我用手指在滿是霧氣的玻璃上畫了個圓，圈住窗外純白美好的畫麵。

  我輕聲呢喃：“我會好好守護你的。”

  會這樣沿著所有人為我指引的方向——

  繼續前行。

  大門在身後合上的聲音讓我的動作停頓了幾秒，我沒有回頭，徑直離開了這個能夠讓我逃避的溫暖港灣。

  ……

  因為昨天突發的爆炸事件，大街上冷冷清清，沒有多少人在外麵行走。

  許墨研究所所在的大樓前，抗議的人群也好像被臨時疏散了。但大樓的大門仍然緊閉著，拒絕訪客的進入。

  再次從側門進入，我壓低了頭上戴著的帽子，攥緊放在口袋裏的錄音筆，深呼吸一口後，敲響了研究所的大門。

  昨天和許墨見麵的每一個細節，都還清晰地留在記憶裏，他別有深意的話，在後來都像被一一驗證。

  但這次等了很久，也沒有人回應，樓道裏再次傳來了腳步聲。

  我警惕地回頭，發現是個穿著實驗室的年輕老師。

  他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下實驗室緊閉的門，滿眼都是戒備：“你在這裏幹什麽？許教授不在實驗室。”

  知道他也許誤解了我的來意，我連忙解釋：“我不是來采訪的。我找許教授有事要說，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去哪裏了？”

  “真的不是采訪的？”

  他將信將疑地打量著我，猶豫幾秒後，終於鬆口：“許教授昨天離開研究所後，就一直沒有回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我知道了，謝謝。”

  看著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我不禁有些失望和茫然。

  如果許墨是在我來找過他之後離開的，那他是去做什麽了？

  不知為何，我總無法安心下來。

  雖然阻止了未來滅亡的結局，但流感事件和BLA的計劃真的會就此停止嗎？

  而昨天的那場爆炸事件，到底是一場意外，還是真的如網絡傳聞是Evolver所為？

  我心念一轉，想到了自己的Evol能力。

  如果能預見到許墨的未來，那我就能得知他的下一步目標。

  我閉上眼，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名字：許墨。

  強烈的意誌帶動了某種流經血液的力量，眼前的黑暗沉寂了一會兒，驟然扭轉。

  灰白色的光芒撕裂了黑色，然後，出現了一個閃爍模糊的畫麵。

  “殺了她。”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灰暗荒蕪的場景裏，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唯一的亮光裏，神色中的冷厲比鋒刃更加銳利。

  他的麵前站著一個痛苦蜷縮的背影，那個身影模糊不清，卻又無比眼熟。

  “那是誰？”

  還不待我看清楚那個被攻擊的人的麵貌，畫麵急劇閃動完全消散了。

  與此同時，帶來的還有大腦劇烈的疼痛，太陽穴鼓鼓地跳動，我緊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痛呼。

  我努力回想著那個畫麵，灰白空蕩的建築帶來的熟悉感，那是我和許墨曾經去過的最高生命科學研究所的舊址。

  又是這個地方，好像每次出現，總是和BLACK SAN脫不開關係。

  爸爸對KEY的報道裏曾提到過：世界基因組織在七十年前成立了最高生命科學研究所，而戀語市分部建立於二十年前。

  在十七年前，KEY攻擊了最高生命科學研究所的服務器。

  這一舉動，波及了全人類的基因數據，因此，事情一經報道便引起了軒然大波。

  那裏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有留下，許墨為什麽又再次去了那裏？

  難道有什麽被我忽略了嗎？

  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但牽扯到十七年前的那件事，我心裏的鄭重更加深了一分。

  許墨的這次行動，一定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