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純白之冬·李澤言-4(5)屋內與屋外
作者:紅妝夜未眠      更新:2020-12-15 12:56      字數:2865
  深夜,我正在熬夜奮戰。

  李澤言的電話打了過來,我伸了一個懶腰,順手接起電話。

  他輕聲道:“又打算通宵改方案?”

  我小聲嘀咕道:“不是你說了要明天交嗎……”

  李澤言似是有些無奈,輕歎道:“通宵並不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我故意道:“作為笨蛋的我,隻能想到這樣的方法了。”

  “……笨,算了。”李澤言話鋒一轉,輕聲道:“看你吃飯的時候心不在焉的,現在好點了嗎?”

  我點頭笑道:“嗯!吃過Souvenir的特質大餐之後,人都精神起來了!”

  “那就趕緊去把你的方案改了。”李澤言頓了頓,又道:“然後,早點休息。”

  “你關心人的方式不能直接一點嗎……”我不禁吐槽道:“而且,打包帶回去的布丁都還沒吃呢!”

  李澤言疑惑道:“你晚上不才吃過?這下倒是不擔心體重了?”

  我氣呼呼道:“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的!”

  “那就別老是露出破綻。”李澤言輕笑:“給你帶回家的那個,是留著你明天吃的。”

  我笑道:“沒想到李總對我這麽有信心,連明天的獎勵都準備好了!”

  “……隻是放著也是浪費。”李澤言停了一下,故意道:“按你這麽說,明天要是方案沒過,我是不是該把布丁克扣回來?”

  “當然不行!”我忙道:“而且,我這次絕對會交出一份讓你心服口服的方案!”

  “那你趕緊開始,掛了。”李澤言柔聲道:“晚安。”

  ……

  按照李澤言的原話“雪下得再大,方案一個字也不能少”,我第二天一早就出現在華銳樓下。

  臉上頂著昨天回去之後熬夜修改的熊貓眼。

  周圍的員工一如既往的來去匆忙,倉促得來不及抬頭看一眼身邊的人。

  我卻忽然感覺,這樣的場景真好。

  忙碌卻平靜的世界,真好。

  我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努力作出精神飽滿的樣子,在得到回應之後推門而進——

  “李總,我頂著大風大雪來交方案了!”

  李澤言摘掉了眼鏡,揉捏著眉心抬起頭看我,又皺了皺眉頭:“今天的眼妝不太適合你。”

  我愣了愣:“啊?我沒有……”

  他難道是在說我的熊貓眼?!

  果不其然,他笑了一下,伸手翻起了我努力修改過的方案:“今天有什麽安排?”

  我想了想道:“啊……有一個拍攝需要跟棚……”

  李澤言點頭:“嗯……方案可以了。”

  收下方案之後,他沒有再多說什麽,仿佛昨天的溫柔安慰都隻是我的一場好夢。

  不過,工作模式下幹練的李澤言,我也並不討厭。

  走出辦公室後,我抬手看了看時間。從這邊過去錄製現場也需要一個多小時,我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這次接到的是一檔在戀語衛視黃金檔期播出的節目,安娜姐他們已經熬了許多個通宵。

  為了大家的努力,我可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掉鏈子。

  到達拍攝地點之後,人已經來的七七八八了,除了受邀的嘉賓。

  悅悅和顧夢遊走在架起的多位拍攝機器中,一看到我便跑了過來。

  顧夢撇了撇嘴:“你可算來了,安娜姐還以為你要在華銳待一個早上呢。”

  “對啊對啊……哇老板你又通宵了嗎!”悅悅指著我的眼睛,一臉的吃驚。

  我忙道:“我沒事,倒是你們這邊準備得怎麽樣了?”

  “完全OK,放心吧!”

  顧夢話音剛落,悅悅便拿著手機大叫起來:“糟糕!嘉賓說車子陷到雪裏去了!”

  我驚叫道:“什麽意思!”

  悅悅皺眉道:“說是外麵的雪越下越大了,路上都無法通行了……”

  我扭頭看向拍攝棚外,昨晚還隻是零零星星的雪花,今天卻已經像鵝毛般簌簌掉落。

  我心下一沉,這時,手機忽然叮鈴作響——

  接起電話後,李澤言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到了麽?”

  我遲疑道:“我……我剛到,怎麽了?”

  “沒什麽,到了就好。”李澤言輕聲道:“雪下大了,回去時自己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

  李澤言的噓寒問暖讓我尋回了絲絲安慰,但眼下已經沒有時間給我細細重溫了。

  掛掉電話之後,我馬上就開始在現場安排解決方案。

  “悅悅,你和嘉賓保持聯係,這個時候應該會有道路救援隊。”

  “實在不行的話,隻能讓我們的人去附近積雪不厚的街道等他。這可能得麻煩他走一段路了。”

  悅悅連忙點頭:“好!”

  這時,安娜姐的聲音闖入我的耳朵,語氣驚訝不已:“陳老先生,下這麽大的雪,您怎麽過來了?”

  陳爺爺?!

  隻見他老人家眉頭緊鎖,神色裏的嚴肅在看到我之後又加重了幾分。

  我三步並兩步地來到他的身邊,已經無暇去考慮今天的突發情況怎麽這麽頻繁。

  “陳爺爺,您怎麽來了?”

  “丫頭,你……”

  他歎了一口氣,巡視了一遍四周:“我有些話,想要現在跟你說。”

  “可是……”

  在我猶豫的間隙裏,安娜姐隔空朝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我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跟著他來到了附近一個簡樸的茶廳。

  ……

  嫋嫋的茶香浮動在空氣裏,仿佛外麵飄忽的大雪與這裏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疑惑地詢問:“陳爺爺,是有什麽急事嗎?還有,您是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您……”

  他抬頭作了個暫停的姿勢,緊抿的嘴唇這才緩緩張開:“你和你爸爸真的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到做節目的時候,就什麽都顧不上了。”

  我對他這番沒有源頭的開場白有點摸不著頭腦,隻覺得窗外的雪又下得更大了些。

  紛繁的風雪隔著薄薄一層玻璃肆虐,卻仿佛直麵席卷過我的心頭。

  心中那些逃避了許久的片段,有一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是紛爭、是掠奪、是人性醜惡一麵的集合。

  和眼前看到的這個純白世界,正好相反。

  陳爺爺也隨著我的視線看了看窗外,抿了一口茶後,才繼續說道:“你這段時間都在忙節目的事?”

  我點頭道:“嗯,是的,最近才剛剛接到了一檔重磅的節目。”

  “因為是爸爸留下來的公司,所有我想要好好地把它傳承下去。”

  我如實地說出內心的想法,但陳爺爺卻輕輕搖頭,歎了口氣:“重視工作固然是好事……但你,是不是好一陣子沒去關心外麵的事了?”

  我疑惑道:“外麵的事……?”

  他輕聲道:“你爸爸曾經跟我說,隻憋在屋子裏的話,是做不出好節目的。”

  我似懂非懂地聽著陳爺爺的話。

  他這種時候特意過來,真的隻是跟我說做節目的事嗎?

  還是,這話裏頭並不止表麵的意思?

  窗外不斷加大的飛雪就像是信號不好的電視機,白花花的一片,看不真切。

  就像是我腦海中那些蒙著白霧又支離破碎的片段。

  如果我們現在的這個世界隻是“屋內”……

  那麽,我依稀記住的那些駭人聽聞的片段,就是“外麵的世界”發生的事了?

  那些事,我隻是曾經旁觀,還是參與其中了呢?

  再往深處想的時候,心髒頓時被一雙無形的手攥緊,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我用顫抖的雙手勉強端起麵前的茶盞,看著清澈的茶水中,有幾片逃脫了濾網的茶葉,在浮浮沉沉。

  就像這兩日裏,我的心情一般。

  我低頭抿了一口,口腔裏瞬間被苦澀的滋味充滿,卻讓我明晰了一個從一開始就知道,卻又一直在逃避的道理——

  所有事情在解決之前,都必須先去直視。

  “陳爺爺,謝謝您。”

  現在的我要做的,說不定正是從“屋內”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