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李澤言走進他家，我發現蔡爺爺也在這兒，他笑眯眯地拿過我的包，還告訴我已經準備了換洗衣物。

  “是店長讓我住進來的，我家已經被劃入隔離區了。”

  蔡爺爺說得輕鬆，可我卻從他眼底看到了一絲悲傷。

  我張了張口，輕聲呢喃：“蔡爺爺……”

  “悠然小姐，不要難過，都會過去的。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們做。”

  他親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用力點了點頭，努力微笑：“我想跟您一起做。”

  蔡爺爺似是有些為難：“這……”

  “讓她去吧。”

  得到了李澤言的同意，我欣喜地跟著蔡爺爺走向廚房。

  他在身後慢悠悠地道了句：“別把廚房炸了。”

  我氣道：“才不會呢！”

  似乎有一聲輕笑，我回過頭看著李澤言走商樓梯的背影，低頭笑了。

  ……

  李澤言家的廚房比我想象得更加真實，或者說，充滿了煙火氣息。

  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冰箱裏存著許多食材。

  我接過蔡爺爺手裏的蘑菇，認真地切了起來。

  寬敞的廚房裏，是切菜的咚咚聲，是油沸騰的滋滋聲。

  一點一點地撫平了我內心悲傷的褶皺，也將我和外麵的世界暫時隔絕開來。

  蔡老先生道：“悠然小姐怎麽想到要來幫廚？”

  我低聲道：“其實……我是不想讓自己空著，好像一旦沒事情做，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蔡老先生輕聲道：“那現在好點了嗎？”

  我點頭笑道：“嗯！現在好多了，謝謝您。”

  蔡老先生點了點頭，輕歎：“那就好，這樣，店長也沒有白費心思。”

  聞言，我不由愣住：“啊？”

  他輕聲解釋道：“今天傍晚，我正準備收拾行李去隔離區，打電話給店長報備時，他就讓我搬進他家裏來。”

  “別看店長什麽都不說，可是他什麽都想到了。”

  蔡爺爺對我笑了笑，然後，端著盤子走了出去。

  我看著亂糟糟卻又很溫馨的廚房，一股溫熱的感動在我胸膛裏流淌開來。

  如果沒有李澤言，此時此刻，我會在哪裏？

  我靠在料理台上，想了一下，在切開的蘑菇片上劃上一個個字。然後看著這些字，不禁笑了出來。

  “一個人在傻笑什麽？”

  冷不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猛一回頭，就對上了李澤言的眼睛。

  他似乎在向砧板看去——

  我趕緊轉過身，手忙腳亂地把那些未成形的字蓋住，一麵小聲嘀咕道：“你怎麽走路都沒聲音的……”

  李澤言瞥了眼我別扭的姿勢，皺起了眉：“做賊心虛。”

  我不由反駁：“誰心虛了！我這是創意料理……”

  他微微挑眉：“哦？那就把手拿開。”

  我搖搖頭，捂得更緊。

  李澤言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他打量著我，然後一怔，目光停在腳下。

  他慢悠悠地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一片蘑菇，上麵還有一個字：言。

  李澤言看著我，似笑非笑：“是挺有創意的，帶字的蘑菇，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一下子紅了臉，從他手裏搶過：“我還沒做完呢……”

  李澤言的目光自然地落在那些歪歪扭扭的蘑菇上，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了出來——

  “‘李澤言，謝謝你。’這就是你想跟我說的？”

  我點點頭，紅著臉道：“嗯……謝謝你讓我住你家。不然，我現在應該已經在隔離區了。”

  “反正我——”

  他剛開口，我就忍不住接道：“反正你以前也會隨手撿流浪的小貓小狗回家，對不對？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我看向李澤言，他沒有反駁，隻是平靜地看著我，眼神沒有一點閃躲。

  我輕聲道：“謝謝你也讓蔡爺爺住在這裏，我知道你在盡自己的力量幫助身邊的人。”

  “雖然你什麽都不說……你放心，我會盡量不胡思亂想。”

  “但是，我也想要做出努力，而不是像烏龜一樣一直躲在這裏。”

  李澤言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看著我，凜冽的眼眸裏一片漆黑。

  我小心翼翼道：“你不會不同意吧？”

  這時，他突然開口：“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我一時愣神：“啊？”

  李澤言一字一字地認真道：“等我回來，你不需要束手束腳，謹慎忍耐。隻需要做你自己。”

  然後，他的眉目間慢慢浮現出笑容，篤定而直接，讓人相信他說到就一定做到。

  “一切都有我。”

  他的身後夜色沉沉，星光熠熠。

  他說他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穿越億萬光年，跨過漫長時光，多麽幸運能夠和他重逢。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忍住快要掉落的眼淚。

  李澤言走到門口，突然停下了腳步：“你，是怎麽想到，把自己比喻成小貓小狗的？”

  我遲疑地開口：“那……不然我是什麽？”

  “是笨蛋。”

  這個詞他說得輕快，一如他輕快的身影。

  末了，他又補充了句：“這次是字麵意思。”

  我又氣又好笑，眼淚全都憋了回去。

  李澤言這家夥，怎麽這麽會惹我生氣！

  可又為什麽……總是能讓我緊張的心放鬆下來，讓我再次充滿勇氣和信念呢？

  我低下頭，看著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