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言似乎很喜歡看我被拆穿的樣子，他挑了挑眉，走到我床邊：“我做了一個錯誤的判斷。”

  我一臉茫然：“啊？什麽？”

  李澤言道了句：“低估了你的精力。”

  “話這麽多，哪裏還有病人的樣子。”

  說著，他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掛水單，道：“晚上還有一袋。”

  你倒是很有看護人的樣子……我在心裏暗暗腹誹。

  李澤言按下呼叫鈴，護士很快走了進來，替我拔掉了針頭。

  我小聲喚道：“李澤言……”

  他看向我：“什麽事？”

  “我餓了……”

  聽到我的話，李澤言有些無奈地皺起眉頭：“一醒來話就這麽多，我還以為你不會餓。”

  他嘴上雖然嫌棄不已，但話鋒一轉，又問道：“想吃什麽？”

  我忙道：“什麽都可以嗎？其實我不挑食的……”

  聽到我的話，李澤言難得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我盤算道：“不過，我突然很想吃炸雞，果然人在任何時候，都會想吃高熱量食物啊……”

  聽到這裏，李澤言皺起眉，打斷了我的話：“看來，我不應該讓你做決定，生病的人不適合吃任何油炸食品。”

  我撇了撇嘴：“那你還讓我自己選。”

  李澤言道：“所以，我現在收回這個權利。”

  我垂下頭來，歎道：“連這個都要沒收，我現在好像沒什麽胃口了……”

  “想好了？那我就讓蔡老先生帶著食材回去了。”

  雖然這樣說著，但李澤言還是未曾挪步，正站在床邊俯視著我。

  “等等！是Souvenir的菜？”我笑道：“我突然又很想吃了……謝謝店長！”

  一抹笑意爬上了李澤言的嘴角，但很快又被他壓製了下來。

  李澤言張了張口，似是要說些什麽，趁他開口之前，我搶先道：“……我猜你又要說白癡了。”

  他低嗤道：“猜錯了……笨蛋。”

  ……

  看著李澤言離開的身影，我突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之間的氣氛，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

  輕鬆，沒有一點壓力，偶爾會鬥嘴，同時又安心無比。

  有些過去，我們心照不宣地都沒有提起，也許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候。

  以後再和他說吧，然後認認真真地告訴他：當年，謝謝你了。

  ……

  李澤言再次進來的時候，手裏端了一隻碗。

  碗被隔成了兩半，一邊是清透的粥，另一邊，是堆成小山造型的藍莓山藥泥。

  我驚詫道：“這是Souvenir的第一份病號餐嗎？”

  他輕輕頷首：“嗯。”

  我興奮不已：“好幸運啊！說起來，我還吃過Souvenir第一份外賣布丁呢。”

  李澤言輕歎：“你還真是容易滿足。”

  “因為很難得，所以才珍貴嘛。”

  說著，我朝李澤言笑了笑，隔著霧氣，我看到他的動作慢了一下：“……吃飯的時候，話就不要這麽多。”

  我癟了癟嘴，應道：“……哦。”

  我想從李澤言手裏接過勺子，可一抬起手，就牽動了背上的傷口，疼痛湧向全身。

  看見我這幅樣子，李澤言舉起勺子，遞到我的嘴邊，似乎是以前從來沒這麽做過，他的動作有些僵硬。

  李澤言輕聲道：“張嘴。”

  我乖乖張開嘴，一口口地喝了下去。

  也許是因為，他說的“吃飯的時候少說話”，又或者是因為食物真的太美味了。

  我們沒有都說話，隻是重複著李澤言喂一口，我吃一口的動作。

  他喂得很細心，這餐飯，也真的很好吃。

  我滿足地讚歎：“我第一次發現，粥也可以這麽好喝……”

  李澤言嗤道：“在你眼裏，有什麽是不好吃的？”

  我想了想道：“很多啊，公司樓下的那家，一點都不正宗的西北菜就很難吃……”

  “還有……還有我自己做的……”

  我越說聲音越小，李澤言笑了一聲，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我點了點頭，又覺得哪裏不對，明明是在誇他，怎麽又說起我了……

  李澤言放下碗，擦了擦手。

  看著他的樣子，我不禁笑了起來。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笑什麽？”

  我連忙擺手：“沒什麽沒什麽。”

  他瞥了我一眼，似是有些無語：“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耳朵和眼神都不太好？”

  我忙道：“那我說了你不要生氣……”

  李澤言道：“這要取決於你說的內容。”

  我想了想，小聲道：“我在想，你剛剛的樣子，還挺出人意料的……唔……怎麽說呢，賢惠？”

  如果是以往，李澤言的臉色早就沉了下來，可是今天，他的臉色沒有什麽變化。

  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的臉，這是在遷就我這個病人嗎？

  李澤言沉默半晌，方道：“……我不該對你的修辭水平抱有任何期待。”

  他拿起碗，起身準備走出門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輕聲道：“那個，謝謝你……不僅僅是這頓飯……謝謝了。”

  李澤言腳步一頓，拉開房門的時候，陽光再次躍上了他的唇角：“嘴巴邊上，粘著兩粒米，很傻。”

  我忙側過頭，看向床邊的鏡子，果然看到了嘴角的米粒，顯得我整個人傻乎乎的。

  李澤言這家夥，居然才告訴我，我又在他麵前出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