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在街麵上碰到鬼頭刀和白麵軟骨的是半吊子沒有錯。

  可是半吊子那個打扮不是裝神弄鬼。

  半吊子跟鬼頭刀白麵軟骨沒有仇，他不是玉風，鼠王的人。

  半吊子不是江湖中人的江湖中人。

  本來半吊子跟鬼頭刀白麵軟骨以及整件事，或者整個故事都沒有關係的一個小插曲。

  可是正是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小插曲，卻產生了一絲微妙的關係，是被所有人都忽略掉，沒有認真考慮的關係。

  半吊子這身算命先生的打扮，其實不是算命，而是趕屍。

  準確地說不是趕屍，而是趕魂，招魂才對。

  半吊子曾經真地拜了一個師父，那個師父會茅山術。不過不是趕屍的那種。師父一般不收徒弟。半吊子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感動了師父，所以師父收了半吊子做關門弟子。

  但是師父給半吊子立下了一個規矩，就是半吊子必須從此偽裝成一個普通的，半吊子的人物。既像瘋癲，又像正經。既像江湖人物，又不像。什麽活都可以接，但是不接官家的活。不接方圓五十裏的活。

  活其實不用自己親自接，外麵有人，有中間人接。

  為什麽要這樣，師父沒說。

  為什麽不接趕屍，師父同樣不讓問，也不說。

  趕魂，為兩個含義。一是客死他鄉，還沒完全斷氣以前，就用法術將那人的魂魄招來，放在一個特殊的容器內，貼上封印。然後那個半死不活的人，用鈴鐺指引他跟著自己走。那可不是僵屍一跳一跳地。注意，死了，就變成了趕屍。這個活師父不接，哪怕銀子再多也不接，二是人死了，或者魂丟了，給招魂過來，或者不帶屍體，隻帶魂魄會家鄉，屍體在當地入土或火化。三是人失蹤了，或在外地遇害了，死了等等，怨氣不散，不能投胎，又回不來，不過老是在夢裏托夢或者嚇唬親人。

  半吊子其實沒有真正出師。

  半吊子是跟過師父，看著師父趕魂。

  事情發生地很突然，某一天，師父忽然很奇怪。反正說不出來的奇怪，似乎精力旺盛和充沛。從不大手大腳，大花費的師父，竟然買了很多的吃的，上等的好酒。

  半吊子也不敢問師父是什麽原因。

  師父的生意，或者以後他們兩個的生意，不光是等生意上門，而且連中間人都不見麵的。

  是不是有人就會奇怪了，這不見麵怎麽談生意，怎麽接生意啊？

  其實是要求定死了，幾不接，能接的一口價拒絕還價，所以中間人其實已經把生意給談好了，等於已經接了單。

  那怎麽通知師父他們呢？

  兩種方式。

  第一，固定方式，在城外的一座破舊的山神廟，香爐底下或者比較隱秘的地方，那就是情報。說好客戶地址，要求等。直接過去就行。

  第二，中間人和師父之間用信鴿或看似麻雀等普通的鳥，當然都是特訓過。鳥的身上沒有東西。即使被抓到，也沒有任何證據。這個信鴿或鳥隻是提醒，單已經接了，或者有變故。具體看山神廟的情報變化。

  那一天是半吊子接的第一單生意。

  師父幹嘛去了，去哪裏了，半吊子一概不知。就看到了信鴿報信。時間算算，還沒到取情報的日子，有點反常。但是半吊子並沒有放心裏。師父在那天吃飯的時候說要讓他練練手了。

  師父上哪裏去了，雖然不知道，但是桌子上留下了一封信。

  大致意思是師父要趟4遠門，要是有生意，半吊子可以單獨做單。

  那個單是在城外一間破舊被人遺棄的宅子裏，那裏有一輛馬車和一口棺材，一封信上寫了將馬車和棺材送到什麽地方去。理論上講，這不是趕魂，更像是送屍體。

  為什麽隻有屍體和馬車，沒有家人或陪同的人？

  換做一般的人，一定會有疑問。

  對於半吊子，已經習以為常了。

  其實對於半吊子和他師父的事情，就是他們接的單，是半真半假的事情。

  這個怎麽說？

  這就跟趕屍這個事情有一定關聯。趕屍是湘西獨有的一種儀式，一直沒有真正的合理的解釋。傳說居多，真正能掌握和了解實情的人很少。又好像懸棺之謎，比如龍虎山的懸棺以及廣東福建等地的懸棺一直無法破解。為什麽？因為懸棺不是在半空，而是在懸崖絕壁的半空。那種山石山頂，古代人無法登頂，也無法下到那些絕壁上的山洞裏，山上沒有其他通道可以走進那些山洞。

  本文不是探討這些神秘的，而是要講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半吊子師父做的事情，當中部分是真的，部分是有其他事情在裏麵的。

  就跟趕屍有類似的地方，這個看到很多僵屍一跳一跳或者叫走路，前麵一個道士搖著鈴鐺。這裏還有一個細節，就是其實趕屍不是在白天，基本在傍晚之後到五更雞鳴以前，還有陰天，大霧等天氣下進行的。

  白天可能還好一點，在那種情況下，要是有人連夜趕路，看到趕屍，自然會選擇躲避。

  誰會沒事找事，去看個究竟？

  當然這要兩說，除非涉及江湖恩怨，跟金銀財寶有關的那就另說了。

  江湖，說不複雜是不複雜，說水很深真的很深。

  有些事，沒有特別的衝突，也不牽涉到自己一方，那各自都心知肚明，睜一眼閉一眼的。

  這個說的不是趕屍，而是半吊子和他師父的事情。

  為什麽說半是真，半是假的呢？

  因為有的人是真的死了，或者快要死了，半吊子他們做的就是趕魂；另外一方麵其實是裝神弄鬼。為什麽要裝神弄鬼？因為雇主欠了債，惹上了官司，仇家，得罪了什麽人等等，其實是裝死，然後利用這個做掩護，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罷了。

  這個就要看江湖人物當中有沒有跟這些裝死鬼有關聯了，雖然傭金不小，可還不到拆穿，或者搶劫，或者讓假死變真死的地步。所以江湖人物明知道半吊子他們的事情，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的。

  玉清門這邊，自然早就看透了這個把戲。再說了，半吊子跟門派沒有什麽關係，所以不會關注這個。

  半吊子接的第一單，是他的師父。

  那口棺材裏是他的師父。

  本來是裝死的師父，結果半道上路很顛簸，那棺材蓋竟然挪開了。半吊子出於好奇，偷偷看了一眼，差點沒嚇死。

  師父，兩手向上伸出來，似乎要抓什麽東西，眼睛瞪得大大的，早已沒了呼吸。

  半天才緩了過來。

  師父死了，死不瞑目。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怎麽送師父的棺材屍體到了目的地，怎麽出現了界麵上，手裏的鈴鐺和那個竹竿是怎麽來的，半吊子完全記不起來了。

  那個鈴鐺不是半吊子他們的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