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麽？”

  她永遠都是那樣一副冷若冰霜，生人不可近的樣子，隻不過沈闌珊越是這樣，寧正遠就愈發的想要征服。

  他泰然一笑，慢慢繞到沈闌珊的身邊蹲下來，剛想伸手去觸摸她，卻被人無情的躲開。

  “寧正遠…”

  “從你對林瑞華夫婦下毒手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應該知道我們的關係會有決裂的一天。這些年來我很感謝你對我的付出，我也一直當你是最親近的兄長。但是我希望你能自重。我已經答應你幫你做那些違背良心的事情，也請你遵守承諾，放過我的女兒。”

  她的每一個音節，都將寧正遠的底線和尊嚴踩在腳下，生生的印上痕跡才肯停手。

  果不其然，寧正遠剛才還放鬆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懸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

  他不耐煩的搖了搖頭，走向落地窗前站立。

  “沈闌珊，你一定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嗎？還真是和你那女兒一樣，油鹽不進！”

  “我從來都沒說過我會放過她，我不是小孩子，更不需要做出哪些毫無疑義的選擇……你和柳淺，我都要。”

  他的野心占據了理智，肆意宣揚著心中的憤恨。

  沈闌珊默言，在心中默默記下這裏文物擺放的位置，沒讓寧正遠看出端倪。

  “柳淺馬上就到，你不是一直都想好好的和她說說話嗎？我等會就能滿足你這個心願…”

  柳淺輕車熟路的走進來之後，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看到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背影。

  她甚至產生了想要退回去的欲望。

  沈闌珊，依舊是她不知道如何麵對的那個人。

  “柳淺，你可真是所有人都疼愛的人啊，瞧瞧你的母親，甘願為了你幫我做昧良心的事情…是不是很感動啊？”

  寧正遠陰陽怪氣的聲音讓二人都生理性排斥，完全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

  柳淺陰著臉走過來，在沈闌珊的身邊停下來。

  “給我安排一件修複室。想讓我製作出來那件文物，這些條件也應該滿足我吧…”

  她對著寧正遠說道，沒有要同對方商量的態度，而是直接提出了這個要求，讓他沒有拒絕的機會。

  就是這樣的一個借口，讓柳淺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心生悔意。

  和沈闌珊共處一室，尤其是還要麵對同樣的工作，這也就意味著二人之間必須要溝通。

  房間裏彌漫著的尷尬，讓她懷疑自己是否和親生母親共同出現在這個地方。

  看到柳淺正準備開始製造，沈闌珊望著她打破了沉默。

  “之前對你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我不是不想認你，而是時間和條件都不允許我做出那樣的選擇。”

  她生硬的口吻完全聽不出來是在和自己的親生女兒進行溝通，倒像是在陳述自己的想法一般。

  柳淺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有意避開沈闌珊的目光，逃向一邊。

  “你不用這樣。其實現在你認不認我，對我來說都沒所謂了…因為你當年生下我本就是個錯誤，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和你沒有必要再回到江城。可能我們這輩子沒有母女的緣分吧…”

  她故意裝出來的滿不在乎，其實更讓沈闌珊愧疚，柳淺並不是個能強裝堅強的人，她的情緒都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看著她將手中的瓷胚勾勒出形狀，沈闌珊便停下了目光，注視著她的動作。

  “淺淺，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我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知道這些年以來你會有多恨我，都是我自作自受。你現在也快做母親了，我不希望你原諒我，我隻是希望你能過好自己的人生，這樣對我來說……就已經很知足了。”

  柳淺險些因為她的話失笑，放下了手中的的工具看向沈闌珊。

  “難道你覺得，我這段並不成功的人生，是因為別人而起的嗎？”

  她果然是沈闌珊的親生女兒，二人的脾氣秉性簡直是一個模子中刻出來一般。

  遇弱則弱，遇強，她一定要更強。

  “為什麽在這之前你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我從小到大受委屈的時候你在哪？我想念親生母親的時候你又在哪？你以為自己收拾好行囊離開江城就能一輩子坦然嗎？那個時候，你有沒有一秒鍾，想過我該怎樣麵對寄人籬下的人生？！”

  她愈發的激動，聲音的逐漸增大讓桌上的器具也顫動起來。

  她是靠著永遠不會熄滅的信念才走到今天，而沈闌珊的突然回來，卻將柳淺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堅強全部打破，支離破碎。

  “我也不想丟下你一個人，可當時的那種情況…或許隻有留你在江城，你的生活才能更平穩，更安全。”

  “夠了！”

  “你覺得我需要的是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嗎？我隻不過是想要一個完完整整的家，可你看看我最後收獲到的又是什麽呢？是一個不願意承認我的母親，還是從我一出生就放棄我的父親？”

  童年的陰影是她心上無法抹去的傷痕，隨著年月的累積隻會越來越深刻，讓柳淺無法原諒眼前的女人。

  沈闌珊垂眸，她不敢看向柳淺熾熱的眼神。

  “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可是有些真相，你應該知道。”

  柳淺癱坐在椅子上，等著沈闌珊接下來的話。

  “我的腿…不是因為意外。”

  她的這一句話讓柳淺在心上反複的揣摩幾次，驚訝匯集。

  “因為我知道了當年到底是什麽人損毀了四首方尊。他們為了封住我的嘴，要挾了全家人的性命，這其中就包括了尚在繈褓中的你…”

  “我也嚐試過反抗，企圖洗清自己的冤屈。可是換來的結果，就是一輩子再也無法站起來。淺淺，我想讓你好好的活下去，跟著我，你隻能麵對危險，當時的那種情況之下，我選擇了離開你。”

  她的平靜，是巨浪前的鋪墊……

  柳淺無法想象一個女人在當時麵對的這種恐懼，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懼怕，也是沈闌珊今生的陰影。

  她呆滯在了原地，靜靜地聽她講述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