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強撐著笑意的林風眠在聽到他的話之後表情驟變，眼神對上了一旁低下頭的柳淺，手中的力度握得更緊了一些。

  “淺淺，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就行。”李靜篤及時出來解圍，卻沒有注意到二人的表情都不太明朗。

  簡越輕輕的撤了扯李靜篤的衣袖，隨後便帶著白朗一行從病房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二人。

  頓時的安靜反倒讓他們之間滋生出一種異樣之感。

  林風眠重新躺了回去，目光卻一直放在柳淺的身上，盯得她有些出神，連忙站起身：“你要喝水嗎？我去給你倒。”

  手腕被猛地拉扯，下一秒便直直的趴在了林風眠的懷抱中。

  “你昨天是在這裏守了一夜嗎？”

  懷中的人抓著他的衣襟，輕輕的點了點頭，林風眠將懷抱箍得更緊了些，生怕任何一絲愛意從這裏逃離。

  他輕柔的撫摸著柳淺的發梢，盡量讓自己躁動的心跳節奏慢下來。

  “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付出會讓我更心疼，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淺淺，為了我們的孩子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好嗎？”

  柳淺本就因為他衝動的舉動心生悶氣，現在被他這樣一念叨，更覺得心疼了，抬起手在林風眠的胸口拍打下：“要不是你大半夜的出去和別人打架，還把自己搞得一身傷，現在怎麽會躺在這裏？都要做爸爸的人了，還不懂得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

  兩人都笑了出來，窗外的暖陽正好打在了病房內，讓剛才還滲人的冰涼瞬間暖了起來，這樣的時刻應該足矣被永久定格。

  柳淺從他的懷中出來，坐在病床邊笑望著那張看起來並沒有血色的臉。

  一直以來，她都將林風眠視作生命中的饋贈，即使因為仇恨使得他已經傷痕累累，她便願意成為林風眠的專屬藥劑，撫平那些自己沒有參與的歲月，可是見他這樣執著，自己卻無能為力。

  “淺淺，我知道了當年殺害我父母的人是誰了...雖然暫時還沒有太多的信息，但是我相信會有那麽一天的，我會親手為他們報仇。讓那些因為這件事情而受到折磨的人都得到償還。”

  林風眠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手中的微微用力，生生在柳淺的手背上落下一道紅色印記。

  她想到了昨夜的那通電話，以及那個聲音背後的滄桑和陰險，柳淺最終還是將這些東西獨自消化，尤其是在看到林風眠已經為了這件事心力憔悴之後，她知道對方的意圖是自己，能讓林風眠相安無事的抽身，那是最安全的選擇。

  “風眠，答應我，所有的事情都讓我和你一起麵對。我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你一直都不曾忘記，但是如果真要以身涉險，也要考慮到我和孩子。”

  林風眠怔怔地看著她，仿佛下一秒就要鼻酸，連忙將柳淺重新擁進懷中，用力地點了點頭。

  即使未來的希望渺茫，他也會為了柳淺好好活下去。

  突然想起來的鈴聲打破寧靜，柳淺起身，在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名字之後與林風眠對視一眼，才接了起來。

  Nico的名字赫然上方。

  “淺淺，我回國了。”

  對方一句簡單的話，讓柳淺的心神再次亂了起來，她不能將那一段遺落在英國的記憶徹底忘記，更不會無視Nico曾經為自己付出的時間，本就是虧欠，不管是她還是介於二人之間的距離。

  她起身走向一邊，有意避開了林風眠。

  “怎麽會突然回國？”

  Nico頓了頓，他並不想告訴柳淺自己在外這長久以來對她的思念，以及從未停止對她的關注，直到聽聞神秘人闖入她的生活才貿然決定回國。

  “我想你應該需要我的幫助。淺淺，我可能知道另一本齋鼎錄在哪裏……”

  隻要找到另一本齋鼎錄，就能讓無數文物修複的記載過程重現於世，也能找到被黃葉華隱藏的那些真相，不論Nico此次回國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單是這個信息量極大的好消息就足以讓柳淺暫時忘記周邊的危險四伏。

  在機場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柳淺隻是遠遠地注視著那個高大的身影，知道他在距離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拋下了曾經的青澀，留上的胡須讓他整個人成熟不少，但始終掛在臉上的笑容依舊能讓柳淺懷念起從前的那個少年氣來，望著眼前這個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她卻突然忘記了該怎樣上前給他一個老友間的擁抱。

  如果當年的柳淺對於他來說是一眼萬年的記憶，那麽現在的重新相逢對於Nico來說則永恒中的停留。

  “淺淺，好久不見。”他猛地走上前來，將她擁在懷中，嗅到她身上的茉莉清香，仿佛相隔了一個世紀。

  柳淺也環抱著他，將下巴輕輕的倚靠在Nico的肩膀之上。

  坐上車裏的時候，Nico的視線始終放在窗外，他不知道對於二人之間這樣陌生的感覺該如何打破，反倒是柳淺率先開了口。

  “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

  Nico的腦海中閃過這段時間以來在外遊行的畫麵，終於笑了出來。

  “你知道嗎淺淺，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一個人漂泊在外，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就像是那些全世界的美景一樣，我們都是過客，它擁有屬於它定格的時空，我們不能把那些美好的景象帶走，可是短暫的記憶卻能永遠的留在心裏。”

  上車之前，他就看出了柳淺明顯是在對兩人那段不可訴說的過往依舊無法忘懷，也明白柳淺的愧疚，但是Nico依舊想用另一種方式，讓她釋懷掉對自己的抱歉。

  柳淺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兩人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這個笑容中包含了所有曾經無法放下的愧疚，抱歉也好懷念也罷，都已經停留在了柳淺離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