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了，還是空空如也的，隻能孤獨地待在那個還是沒有她的世界。

  林風眠已經準備啟程回國，但是在這之前，他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那個虛無夢境的底端，也該帶著最後訣別的心情再見她一麵不是嗎？

  “你真的決定了？”李靜篤看到他把一件件行李又重新裝進背包，篤定了他要去做一件不讓自己留下遺憾的事。

  林風眠裝上最後一件衣物：“當然，你知道我的，如果不再試一試，可能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他戴了曾經柳淺送給他的袖扣，配了個和它顏色相同的藍寶石底盤銀表。白襯衫嶄新，紮進灰色西裝褲裏，灰色貼身西裝把身材修飾地格外有型。

  彼時的柳淺，在麵對Nico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防備，他微笑著說出那些離別前的話語，也像是平時一般的輕鬆。

  Nico買了些柳淺愛吃的水果，兩個人一起在客廳討論設計和婚禮的事，他的麵色很不好，垂著頭好像很累的樣子，

  柳淺看到Nico這個樣子，很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他應該會擁有一段更精彩的人生才是…

  “嗯…Nico……”

  “從我們一開始認識那天，你就對我很好，無數個幫助我的夜晚，在我需要離開那個傷心之地時，在我快死掉的時候，你無條件拉了我一把，這五年來更是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教我英語，鼓勵我的工作，在一切陌生，從零開始的環境中陪著我一起做了很多事情。”

  “我還記得我單獨第一次坐火車，坐反了方向，坐到東邊一個小村裏，那個站台很簡陋，一個人都沒有，我很害怕，是你開了好幾個小時車來接我。”

  “是你教我怎麽重新增長自信心，在眾人麵前抬起頭，讓我知道原來活著的意義這麽美好...”

  “我想說的是，你真的很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柳淺看到用Nico無辜的眼神地望著她，是自己剛剛說的什麽傷害到他了嗎……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說些一直以來對他的感激之情。

  她不能說出口，我會等你回來和你結婚這句話，而她知道Nico想聽到的就是這句話。

  “怎麽了嗎？…”

  “那你喜歡我嗎”

  終究這句質疑還是來了，Nico又何嚐不知道柳淺心裏還有著林風眠，她一直在逼自己忘記他，柳淺經常工作到很晚，有時趴在桌子上睡著，嘴裏還在呢喃著林風眠的名字，而自己隻能當不知道，默默地替她蓋著衣服。

  他隻問過她兩次，一次她說不喜歡，而交往後的那一次她說沒想好。

  接吻時柳淺總是很生澀，像是在配合著他的動作。

  柳淺低下了頭，那條銀色手鏈從袖子裏露了出來，

  “我……”

  他猜到了柳淺這次決定重回舊地，去到她曾經和林風眠共同擁有的記憶裏。就是為了放下林風眠，因為有次在電視上看到那裏的旅遊廣告時，她陷入了沉思，。

  他害怕聽到實話，笑著跟她說：“淺淺，我不想知道答案了。”

  “我可以告訴你的其實…”

  “至少…我的努力沒有白費……你都看見了，而且你做的真的很好，你現在… 比以前更好了……我很開心”

  “去做你喜歡的事，追你喜歡的人。這才是我愛的那個淺淺...”

  Nico含著淚水看著她，這個眼神讓柳淺內疚極了，像是無數根針紮在她心上，道歉的話卡在喉嚨裏。

  她最不喜歡拖泥帶水，可是現在她既不願意和林風眠重蹈覆轍，也不願傷害這個幹淨到塵埃不染的男人，然而不知不覺中，柳淺心中的愛情天秤已然倒向了林風眠那邊啊。

  前往西西裏，是兩個人心照不宣的約定，隻不過目的相同，無非是向曾經最無法放下的過往告別。

  柳淺隻和蘇瑾說了自己要前往意大利的事，她企圖忘卻，卻還是在飛機起飛前的一刻戴上了那枚婚戒。

  邊境北部，遭遇戰亂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

  柳淺是被一群逃竄的人簇擁著從機場走出的，眼前全是硝煙密布的場景，無數個孤立無援的人站在路邊渴求著路過人能夠分一杯羹食。

  誰會想到再度舊地重逢會麵對戰火紛飛呢？柳淺拿出身上為數不多的先進分給當地難民，在一片狼藉中好不容易找到了手機信號。

  撥給蘇瑾的時候，她那邊正在占線，柳淺急切的站在原地等待。

  通訊錄裏靜靜躺著的 那個名字始終都是她無聲的期盼，在遇上任何危險時候能夠想到的第一個名字。

  “Donna， togliti di mezzo！”

  當地的意大利語，是柳淺無法理解的意思，但是下一秒就她被黑暗籠罩了整個頭頂。

  她奮力的掙紮著，卻始終無法從這些瘋了一樣的人手中逃出來，迎接到的是來自頭部的劇烈痛楚和失去意識的瞬間...

  睜開眼睛的時候，後頸部的疼痛席卷全身，麻木一般的感覺讓柳淺恍惚半晌才看清楚身邊的情況。

  幾個熟悉的麵孔，都是來自同一架飛機上的國人，被整體捆綁在了角落，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恐懼與驚慌。

  她正要掏出手機，卻發現手臂也被緊緊地捆著，完全沒有了力氣。

  好幾個巡邏的當地人不斷在附近巡邏著，柳淺不清楚他們的意圖，但是那種壓抑的感覺依舊是讓人無法逃脫的沉寂。

  一聲咳嗽打破了寧靜。

  在回身的一瞬間，柳淺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那張自己日思夜想的麵孔會出現在眼前。

  林風眠左邊臉頰上掛著傷口，還有涔涔血液滲出來，整個人也儼然一副黑漆漆的樣子。

  四目相對的瞬間，是等待了五年的思念，無聲的在眼前鋪成記憶的長線，讓林風眠紅了眼眶，也讓他黯然失色。

  林風眠在心中上演過千百種相遇的方式，可現在嘴巴上就像黏了膠水，那些千言萬語都畫作無聲的相逢，在回憶裏匍匐舊了，現實裏卻不那麽真切了。

  “淺...淺淺，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