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讓你幫我設計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此時的林風眠剛剛放下手中的工作，看著一旁笑著的李靜篤，用一種冷酷機械的眼神。

  “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等著黃葉華怎樣出手了……”

  林風眠沒有說話，隻是雙手撐在桌子上想著什麽，別人不得而知。

  “可是，我沒有想到你這樣做，到底能不能將漢倭奴國王金印帶回來？畢竟黃葉華那個老狐狸，怎麽可能就這樣上當呢？”

  聽到李靜篤的問題，林風眠的眼神仿佛變得更加決斷和深邃。

  他站起身，看著掛在牆上王羲之的《樂毅倫》。

  “夫求古賢之意，宜以大者遠者先之，必迂廻而難通，然後已焉可也。”

  聽著他將其中的兩句詞緩緩念了出來，李靜篤臉上寫著的疑問更加強烈。

  “再狡猾的人，也有他的弱點不是嗎？雖然這樣做可能會給別人帶來一些麻煩，但是我想，他能夠將漢倭奴國王金印交出來，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原來，林風眠早就從他身邊的人身上找到線索。

  黃葉華的妻子也是曾經從事文物研究工作的一位前輩，現在雖然已經不知道動向，但是依然能夠找到她最後待過的地方——日本東京。

  縱使你能夠利用我所有的摯愛，我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到你的弱點，一擊致命。

  他讓李靜篤準備的正是其妻曾經還在東京時最渴望的資料，雖然並不真實，但是能夠引蛇出洞，就已經成功了一部分。

  “柳淺……有沒有聯係過蘇瑾？”

  林風眠猶豫再三，還是將自己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據我所知，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蘇瑾應該還不知道。”

  的確，柳淺從來沒有將近期發生的事情告訴蘇瑾，除了防止她一點就燃的脾氣，更重要的是，柳淺沒有打擾別人的想法。

  林風眠點了點頭，期待著從對方的口中聽到柳淺的部分信息，但是顯然落了空。

  “你為什麽不主動的去找她問清楚呢？難道她告訴你，為了利益為了目的你就會相信嗎？”

  多年的合作，讓李靜篤對他一直都是直來直往的態度，心中的感想此時自然也完全托盤而出。

  麵對這樣的質問，林風眠又何嚐沒有動搖過自己的心，但是為了長遠的未來，為了能夠掃清身邊所有的危險。

  現階段的他，隻有暫時放手，這段感情。

  可是這些，他並不能告知李靜篤，所有可能威脅到安全的事情，他永遠都會選擇，獨自承擔。

  可除了悲傷，在心裏的某個角落竟然有一絲無法解釋的感覺冒了出來，期待著可以拋去無法選擇的屬性，毫無顧忌的與那個溫柔的人相愛。

  另一邊的老地方，即使柳淺已經足夠用盡力氣維持自己表麵上的堅強，還是難以逃過蘇瑾的眼睛。

  “到底怎麽回事，淺淺？你別以為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你和林風眠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柳淺用勺子戳著桌上的冰淇淋，沒有直視她的眼神。

  “我們......可能很難走下去了...”

  蘇瑾很擅長傾聽，這是再顯然不過的事情。

  她靜靜地聽柳淺說完一長段話，看著她眼神黯淡下來又再次點亮，有被小小的驚訝到。

  她隻在從未在柳淺眼裏看到過，短時間內交錯如此豐富的情緒。

  “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定會很衝動的告訴你我要去找林風眠說清楚所有的事情才不告訴我的？”

  柳淺咬了旁邊餐盤中的一大口三明治細細咀嚼，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柳淺，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一個沉不住氣的人嗎？即使你今天告訴了我這一切，我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做出任何衝動的事情。但是我還是覺得，這樣，對你來說太不公平...”

  “沒有什麽公平與不公平而言，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也是我欠他的。”

  人本就生而不同。

  每個人都走不同的路，有獨特的軌跡，除了出生和死亡幾乎沒有共同點。

  夾在麵包之間的蛋黃被咬破後將蛋白染成了相近的顏色，有一部分流動的蛋黃滲進麵包片裏，讓整個三明治全部變得金燦燦的。

  回到家以後，柳淺癱在床上，想著剛才蘇瑾的每一句話好像都恰好砸在自己心上。

  好容易熬到一個周末，比平時多一倍的修複工作積累下來的疲憊磨得她馬上睡的昏天黑地，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淩晨三點。

  迷迷糊糊的穿上拖鞋去冰箱裏覓食，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

  本打算再睡個個把小時起床吃早餐，結果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無奈一翻身起身準備去便利店。

  十五分鍾後，一身黑色運動服，棕色長發塞在帽子裏，柳淺站在電梯口，口罩綽綽有餘的遮住漫不經心素顏。

  樓梯間白色的燈光有些刺眼，祛除了她大半困意。

  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能在花壇上見到抽著煙的林風眠，讓她幹脆直直的愣在了原地。

  被看到的人顯然也顯得不知所措，即使這幾日以來，他每天都會在這裏靜待一段時間，直到所有的路燈都亮了起來。

  “你....你怎麽在這裏？”

  見柳淺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夾著的煙蒂，林風眠連忙將其熄滅，站了起來，目光逃避的掃視著周圍的所有。

  “我...我就是下班剛好路過這裏，所以就過來看看。”

  這樣的麵麵相覷，讓柳淺心中的防線好像再次崩塌。

  她知道了林風眠來到這裏的目的，就好像是永遠停留在她的身後一般，那樣安全。

  如果沒有一切阻礙，或許他們會從白天相伴至黃昏，彼時的柳淺便希望海麵結冰堅硬起來，不要讓太陽沉下去，不要果斷的壓裂她的戀戀不舍。

  她的夢裏，也隻有白天。

  她變成了一座被海包圍的極晝孤島。

  短短的幾步之遙，對於二人來說，好像是一道永遠也難以逾越的鴻溝，就像是被枷鎖困頓住了心中的猛獸。

  拚了命的想要去擁抱眼前的人，卻沒有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