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修蘭口中的“我們”，張一馳的腦海像是被無數的話語攻擊，他想到了柳淺，想到了林風眠。

  秦修蘭是一份執念，自己，難道就不是嗎？

  他本能的選擇逃避，站起來背過身。

  “我先出去，你有什麽事，叫我。”

  手上的手串因為剛才的接觸好像帶著點溫度，秦修蘭用右手旋轉著手串上的每一顆珠子。

  在失去孩子的一瞬間，她第一次體會到了遺憾和錯失，但是自己突然頓悟的，卻比失去要來的更加迅速。

  另一邊的Nico，也一直在工作室不停的忙著查找關於張林的信息，卻始終一無所獲。

  冬天的落葉已經被環衛工掃了去，吹進工作室的風似乎也帶著些暖意，他想到了秋天的街頭，遇到柳淺的那個下午。

  被推開工作室的門，他很自然的向外望去。

  果然想念是一個很奇妙的因素。

  柳淺帶著一臉的愁容走進來。

  “怎麽了？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Nico站起身，從小冰箱裏取出飲料遞了過去。

  “找不到任何有關的線索，太難了……”

  看著她表情中的失落，Nico從桌上拿起兩張已經準備好的門票展示出來。

  “今天晚上江城的一個私人藏品展出會，要不要去？這可是我給別人拍了一下午的照片才換來的。”

  柳淺的眼裏突然充滿了光芒，伸手將票拿了過來。

  “這可是賀凡先生的藏品展，他的收藏在整個江城都十分著名，我當然要去！你可真行，這樣的門票都能搞到。”

  來到展會的時候，已經有很多的名媛貴族進去了，看到柳淺身穿的旗袍，Nico很難抑製住自己心中的悸動。

  看到她穿梭在每一件展出的藏品間細細的觀賞，自己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Nico站在一邊，看著她自由的感覺。

  “你怎麽來了也不看一看，那麽難得的門票。”開心的人突然站在自己身邊。

  “我……這些展品我之前在攝影展都見過，剛才大致瀏覽了一下，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今天來主要就是讓你開心一下，怎麽？要不要去二樓看看？”

  舉辦展會的地方是坐落在江城郊區的一棟西方建築，由外向內看起來就像是北歐二十世紀的古堡，氣氛也因此被裝點的更加明朗。

  Nico站在二樓的窗台，看著樓下燈火輝煌的展廳，以及好像觸手可得的圓月。

  “怎麽也不四處轉轉，就呆在這裏看月亮？”

  柳淺注意到他站在露台上，也走近和他並肩站立。

  Nico的肘部搭在露台的欄杆上，側頭看著柳淺。

  月光和黃色的燈光交映灑在她的麵頰上，因為是側麵，所以隻能注意到她眼睛裏反射出的光。

  “你呢？這麽多展品就看完了？”

  柳淺微笑著看向他，雙手也搭在欄杆上。

  “展品再多，遲早都會看完，又不像這月亮，隨時隨地都在天空上，怎麽看也看不夠。”

  她的話再一次逗笑了Nico，他將注意力從她的臉上轉移到月光。

  “柳淺。”

  “嗯？”

  “我真的喜歡你。”

  她不知道上一次的告白發生在什麽時候，但是這一刻寫在Nico臉上的認真讓她很難不將剛才的話放在心上。

  他依然沒有回頭，還是注視著眼前的月色。

  隻不過，今日看到的月亮好像比以往更加圓了些。

  Nico本以為自己的表白會讓他感到無比的振奮和尷尬，但是沒有。他好像在自己的第一個音節發出的時候，就已經讀懂了他的內心，也放下和撿起了更多的東西。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但是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你就是風眠的妻子，柳淺。”

  說到這裏，他也笑了笑，剩下柳淺一個人腿部也沒有了力氣，想要逃卻也逃不走，話也都堆積在了嘴邊。

  “因為你是風眠喜歡的人，你也是他的妻子，所以我不敢說，我也不能說出口。”

  “但是，柳淺，我真的喜歡你。即使我們之間一定會成為不可能，我也不願意去打擾你們兩個，可我一定要把我的情感表達出來。”

  柳淺的嘴唇微微張開，她不敢去看Nico的眼神：“我……”

  “我受到的中式教育告訴我，不要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但是西方教育又告訴我，把你的喜歡大膽說出來吧。柳淺，我知道，你一定對我的這番話很震驚，但是我想說的是，你放心，我隻要默默的喜歡你就夠了，能在你身邊，也是我的一種快樂。”

  “Nico，其實這麽長時間以來，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我在法國街頭的時候，是你讓我回國，之前被H威脅的時候，每天晚上開車跟在我身後的那個人，也是你吧？”

  她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卻也心知肚明。

  “柳淺，今天，你就當是對我的一個感謝，我知道，以後我還是會繼續喜歡著你，但是也隻能限定於喜歡之間。風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

  柳淺看到月光的映襯下，Nico臉上露出的笑容，在本來就立體的五官上顯現的更加熱烈，她想要告訴Nico，最終有一天也會遇到最適合他的人，但是話到嘴邊卻演變成了一個回應的微笑。

  “對，最好的朋友。”

  有些感情，是能夠超越友情和愛情的。

  像是遙遠西方的“柏拉圖式感情”，它能夠抵擋住左右的不可抗力因素，但是卻帶給兩個人最真摯的感受。

  這個夜晚，是Nico最愜意的晚上，不同於冬日的涼意，春天即將到來的微風吹在皮膚上，也讓他放下了心中一直以來的結締，情感的表達，是他麵孔中釋放出的天性。

  但是作為知己，他更是成為了柳淺永遠都感謝的，最好的朋友。

  關於這段感情，他一直都是贏家。

  沒有嫉妒、沒有爭取、更沒有因為愛情生出的所有陰暗，能夠成為柳淺心中一個帶有固定形象的人，也是在她的生命中恒定重要的存在。

  他們在月光下約定俗成的友情，將成為二人在心底最美好的回憶。

  就像蘇格拉底所說的：“愛其實就是尋找真正的美的過程。這種愛超越了我們所謂的情愛、友愛和親情之愛，到了愛世上所有的美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