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理取鬧
作者:躍入人海      更新:2020-12-15 11:39      字數:2322
  張一馳交給柳淺的第一件文物就是殘損的北魏無佛頭像中的一尊。

  “怎麽樣?有信心嗎?”

  “無佛頭像再怎麽修複終歸還是不完整的,我能做的,無非是細節上的彌補吧。”

  北魏無頭案並非個例,中國曆史上四次大規模的“滅佛運動”——北魏太武帝滅佛、北周武帝滅佛、唐武宗滅佛和周世宗滅佛。在眾多的無頭佛像背後,是無數曆史的殘缺和遺憾。

  柳淺對於這些佛像總是抱著竭盡全力的態度,她不僅僅代表著自己,也代表著所有後人對於先人的追溯。

  文物修複的房間也是張一馳為柳淺特別設立的,不同於自己以往的公寓,這裏不論是材料的齊全還是資料的充足都令柳淺可遇而不可求。

  與教學時間的分隔開也是方便了自己學校的工作。

  張一馳的貼心讓柳淺感受到些許親切。

  每當手機屏幕上出現“秦校長”三個字時,柳淺總會在心中默念一句“準沒好事”。

  “柳老師,你趕快來學校一趟,你母親正在會議室嚷嚷著要見你。”

  駕駛座上的張一馳看到柳淺慌亂的神情:“怎麽回事?是出什麽事情了嗎?”

  “學校讓我馬上趕回去,我...媽去了學校找我。”柳淺歎了口氣後低下了頭。

  “那我送你過去。”

  一推開門就看到柳母十分不悅的坐在椅子上,身邊還有手足無措的校長秘書。看到柳淺進來,柳母馬上站了起來。

  “一封信寄回家就以為了事是吧?與這個家斷絕關係,你想都別想。柳淺,我告訴你,除非你把這些年欠我們的都彌補上,不然,你躲到哪我都能找到!”

  柳淺閉上雙眼將頭發捋至腦後,聽著這些二十年數不盡的謾罵和嘈雜。

  張一馳示意秘書離開,隨後自己也站在了一旁。

  “你究竟想怎麽樣?”冷漠空洞的眼神讓柳母更加氣急敗壞。

  “我想怎麽樣?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股權融資,什麽時候款項進來、合約簽訂,我什麽時候回去。”

  “你不要臉的程度倒也是隨著時間逐年增加。”

  眼看著柳母手中的文件夾就要砸到柳淺的頭上,張一馳快步走上前擋了下來。

  “這位女士,不管你和柳淺之間有什麽不悅,都請你放尊重些。”

  張一馳的眼神中的凜冽灑在柳母身上。

  “呦,這又是哪個男人啊,柳淺,錢呢不一定要林家出,隻要打進來,都是一樣的。”

  柳母的話裏有話讓柳淺再次感到惡心,她一把推開指著自己的手:“媽,這裏是學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會盡快想辦法,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眼淚已經在過去的二十多年時間流的幹淨,麵對這樣的家庭,柳淺隻覺得尊嚴在被踐踏。

  張一馳沒有開口,隻是遞過來一張紙巾。

  “是不是很可笑?剛才那人,居然是生我的母親。”柳淺看向他自嘲的笑道。

  張一馳思考了片刻,將手搭在方向盤上:“其實有的時候,逃避並不是解決辦法的源頭。”

  看到柳淺將額角的劉海撥開,露出長長的疤痕。

  “這道疤,在我心裏就是抹不去的記憶。我能夠修複文物,能夠教書育人,但是我修複不了自己。”

  “如果別人對你的傷害讓你痛苦,為什麽不選擇麵對?你的心裏無非還保留著‘家人’這兩字的含義。可是如果傷害已經遠遠超過親情,回擊,才是保護自己的方法。”

  張一馳眼神裏的深沉不同於林風眠的堅定,在這場同柳母多年的交戰中,自己隻有逃離的念頭,而從未想過對付。

  張一馳的話讓柳淺陷入了深深的思慮。的確,“家人”這兩個字斬斷了柳淺長久的思慮,就像是隻有人勸自己逃跑,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自己反擊。

  “用你自己的方式去解決,我會盡我所能支持你。好了,帶你去吃飯,人不都說沒有什麽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

  張一馳的笑容讓柳淺重新找到了港灣,即使對方有任何目的,她也願意選擇去相信。

  不單是柳淺對這位突然闖進自己生活的男人有了不同的感覺,張一馳的心也在動搖。

  她對於文物的信仰、對於曆史的堅定、甚至是露出傷痕時的楚楚可人,都讓自己產生了想要去保護一個人的衝動。

  可是張一馳知道,感情隻能維持短暫的新鮮,站的是否高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目光所能及的視野有多廣。

  林風眠坐在辦公室的燈光下沉思,手中的資料清晰的擺在自己麵前。

  張一馳,表麵是文物館的副館長,實則是文物造假行業的龍頭。

  其父張澤江正是在七年前因為造假入獄。張一馳抹掉自己所有的劣跡,可他低估了林風眠的手段。

  一想到此人的目的和企圖,林風眠就能看到柳淺所處的環境有多危險。他把文件裝進手拿包,快步離開了。

  “你去哪了?”

  剛進家門就看到林風眠一臉嚴肅的坐在沙發上詢問自己。

  “剛從學校回來。”

  “和誰?張一馳嗎?”

  柳淺沒想到林風眠會知曉,更對於他的語氣心生不悅:“對,和張一馳。你怎麽知道?”

  聽到文件拍在桌子上的聲音,柳淺這才意識到林風眠的情緒中的憤然。

  “你自己看吧,你所信任的博物館副館長實際是文物造假的帶頭人。不令人驚訝嗎?”

  柳淺坐在他身旁拿起文件,除了文字和照片,甚至還有他所經曆的事情都了然一目。

  柳淺不是沒有懷疑過張一馳另有所圖,但是長久以來他對於文物的尊重和信仰自己看在眼裏。

  柳淺沒有再看下去,她重新將文件放回桌上。

  “所以呢?這就是林總調查別人的理由嗎?張一馳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文物造假絕不是說說而已,你憑著一頁所謂資料就讓我相信,那我才要懷疑林總的目的。”

  柳淺的話正惹惱了氣頭上的林風眠,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帶著有色眼鏡刻在自己身上:“我調查?我是在擔心你的安全,你是我的妻子,卻一再的幫著別人說話而懷疑我。這樣的資料我既然敢拿出來,就證明我確保它具有真實性。”

  “你是在無理取鬧嗎?林風眠,我是你的妻子,可這不代表我是你的私有物!”柳淺拿起文件站起來仰頭看向他憤怒的眼神,重重的將文件摔在桌子上轉身向二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