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想成為自己
作者:躍入人海      更新:2020-12-15 11:39      字數:2213
  “看!這是什麽?”

  柳淺看向蘇瑾激動的眼神和她手裏的兩張機票。

  “巴黎誒!姐們兒,我可是下了血本了,專門請了假陪你出去周遊,你可別拒絕我啊,我會哭的。”

  柳淺無奈地笑著搖搖頭:“怎麽?你們林總放你假到你嘴裏就成了為我專門請的了。”

  “我可不去,最近學校的事情剛處理好,學生的課也落了一部分,再說了,張先生讓我修複的畫我還沒完成呢,哪有時間和你去。”

  蘇瑾突然收住臉上的表情,佯裝大哭起來,還不忘睜一隻眼看看柳淺的反應。

  “這一招都用了快十年了,行了,你也趕快回去吧,你們林總放你假你就好好休息休息,我去學校了。”

  很顯然,一位“無情”女人的背後總矗立著另一位“可憐”女人。

  柳淺的手機總是在不恰當的時間想起,一看到“老巫婆”三個字,頓時失去了一天的好心情。

  “死丫頭,最近跑哪去了?嫁了人也不回家看看,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林家人了啊。”

  聽筒中刺耳的話語無一不讓柳淺感到惡心,不過這些年的惡語相向卻讓自己早就適應了這樣的話。

  “前段時間學校出了些事。”柳淺說著摸了摸額頭上那道疤痕。

  “我告訴你啊,你哥哥負責的項目最近剛剛獲得審批,現在需要資金。你嫁過去也不是白嫁的,快和你那林總說清楚,給你哥哥的項目融資!”

  柳淺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多年來的壓迫和欺負,讓柳家與自己之間已經隔起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仿佛那些人才是一家人,自己不過是一個用來獲取利益的工具。

  “林家憑什麽要給你融資?我嫁給林家與柳家有什麽關係?”

  “好你個白眼狼!你以為我把你嫁給林風眠是白嫁的?你不答應沒關係,我親自和林總說!”

  電話中的 “嘟”聲讓柳淺剛剛修複的心髒再次破碎,文物破損經過工匠的手能夠修複,可是心呢?

  在柳家、林家、學校,自己從來都隻是一個工具,那個人是“柳淺”,而不是自己。

  秦校長的辦公室裏充斥著他剛剛抽過的廉價煙味,柳淺並不打算接過他遞來的茶杯。

  “柳老師,之前的事情都是誤會。我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現在你回來了,就好好回歸崗位。”

  “另外還有一件事...你也知道,我們學校的曆史係一直都是冷門專業,資金也是十分匱乏的。你是萃瑛林總的妻子,也是我們曆史係的優秀教師。我覺得你有必要...”

  柳淺從小到大聽過了太多阿諛奉承的話語,兒時為了自己的一件昂貴裙裝,到了上學時得知自己出身柳家,層出不窮的追求者......

  這些人看重的都是自己能夠為他們帶來的利益,卻從未考慮過她的感受。

  柳淺抬頭麵無表情的看了校長一眼,推翻了麵前的茶杯,看著流出來的茶水在桌上留下茶漬:“校長,我的生活與工作無關。林家不會給學校投資,也請您,不要利用我獲取任何利益。”

  看著柳淺摔門而去的背景,這讓吃了癟的秦校長可氣得不輕,他指著門罵道:“不就是有錢人家的夫人嗎?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辦公室還算是個安靜的地方,隻是對麵的趙玉墨依然讓柳淺感到厭惡,背叛和汙蔑都讓自己無法正視眼前的人。

  柳淺收拾了一些東西,準備回到自己的公寓。在這樣的情況下,隻有文物能讓自己靜下心來。

  不論是畫中散發出來的陳年墨香,還是周圍的古雕木香,柳淺沉醉於這種味道。

  撥通張一馳的電話已經是傍晚了:“您好張先生,我是柳淺。《四獵騎圖》我這邊已經修複完畢了,您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給您送過去。”

  看著手中逐漸完善的畫麵,柳淺輕輕撫摸著這珍貴的藝術品。

  “真的嗎?太感謝您了柳師傅!明天吧,明天我就有時間。不如我們約在您的修複地見麵怎麽樣?”

  “好的,我等下發地址給您。”

  張一馳握緊了剛剛掛斷的電話,仰麵看向辦公室正中央的一幅古籍文墨。重現拿起桌上的煙點燃,在燈光下笑著。

  剛走到林家大門外就聽到裏麵的嘈雜聲和摔東西的聲音,柳淺加快了步伐推門進去。

  林風眠雙手叉腰的背對著自己,地上還有看起來是剛剛摔碎的玻璃杯。一旁的保姆和李靜篤都低著頭不敢出聲,柳淺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碎片。

  “柳淺,你看看這是什麽?”

  林風眠叫自己全名的時間並不多,然而這次還重重的將一遝白紙扔在自己麵前。

  “恒尚集團股權融資意向書?”、“離婚協議書?”

  柳淺小聲念出標題的名字,離婚協議書的下方竟還有自己的簽名,這讓她的思緒一下飄到了結婚前柳母拿給自己簽字的一遝文件,借公司股權放棄的理由。

  隻是沒想到,她還留了這麽一手。

  “你們柳家當我是什麽?我娶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可我沒想過我竟然連自己的婚姻都沒辦法做主。今天你家打來電話,要求我在一個月之內對恒尚股權融資,否則便曝光我萃瑛內部資料。我爺爺還躺在醫院,他如果知道這些會怎麽想?啊?”

  像是被抽離出靈魂最深處僅剩的尊嚴,柳家用所有的權利剝奪了自己在林風眠這裏最後的尊嚴。

  無法決定的婚姻、水深火熱的工作、甚至還有任何人的惡意嘲諷......

  柳淺聽著林風眠的聲音一點點變得模糊,前幾天為自己挺身而出的畫麵還曆曆在目,唯一的依靠竟隻剩當時的肩膀。

  她怕了,此時此刻的柳淺隻是作為柳家的小女兒和林風眠名義上的妻子,秦校長的下午的話也重新回蕩起來。

  為什麽要讓自己活得這樣累?

  當初嫁給林風眠時,她沒想過自己為人妻會是什麽狀態,隻是一樁樁事情堆積,她真的累了,她好想成為真正的自己,而並非“柳淺”。

  柳淺笑了,這笑容是從來未曾展現的淒苦。

  她抬頭看向展櫃上的那頂“蓮花紋梅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