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希望，自己的這份欣慰，一直能持續到這一場戰鬥的結束。

  應該能堅持到援兵到來吧！

  高函看著遠處隨著鼓聲調整著步伐的葡陶牙士兵們，心裏暗暗的想到。

  誰也想不到這些葡陶牙人會選擇在黎明的時候發動進攻，這是人一天中最疲乏的時候，就算是瞭望塔上的士兵，在緊張了一夜之後，這個時候也是精神萎靡的狀態。

  葡陶牙人大概是將戰船上的船炮，拆下了不少，直接趁著夜色悄悄的送上了陣地，而他們的巡邏隊有效的阻斷了自己的斥候對戰場情況的了解，才會讓自己猝不及防遭遇到了如此大的損失。

  淒厲的喇叭聲響起，整頓好陣形的葡陶牙士兵們，朝著柵欄的方向，排列成足足四五十米長的兩行隊列，開始緩步朝著空蕩蕩的柵門行進起來，軍官們的命令，在隊列中此起彼伏，約束著士兵們的步伐。

  幾十步之後，第二個長排隊列，也漸漸成型，看樣子，葡陶牙人打算畢其功於一役，直接用堂堂正正的火銃長陣這樣碾壓過來。

  大概是一直在柵門附近的三磅炮從來沒有沒有發出過反擊的聲響，葡陶牙人的指揮官直接默認對方的火炮力量已經被消滅或者是殘存幾無，兩行兩行的隊列排的比較緊促，似乎除了因為地形因素的約束以外，他們並沒有考慮到火炮的連帶殺傷。

  “火槍隊緩步行進到七十步的距離，就能造成敵人的殺傷，行進到五十步的距離的時候，就應該將槍膛裏的子彈發射出去，然後進行衝鋒！”

  何塞講解著對方的戰術，“這些海軍士兵身上佩戴的刀具，是最後決勝的關鍵，高大人，下命令吧，靠著火槍手們，擋不住對方的衝鋒！”

  “我就沒打算擋住他們的衝鋒！”

  高函冷哼了一聲，這種連火槍對射的雛形都不算的火槍兵陣列，在其他的大明軍隊麵前，或許有點用處，但是在他的麵前，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或許，在燧發槍發明之後，這種連續不斷射擊的方式，對冷兵器部隊會造成巨大的殺傷，但是，就以現在的火槍，一分鍾未必能打兩發的水平，這樣的陣列，除了嚇唬人，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樣的戰術中火槍的用處，不過是讓自己的士兵更接近敵人，達到衝鋒的距離而已。而更重要的一點，這些葡陶牙士兵的火槍，並沒有像高函的火槍手手中的火槍一樣，安裝上槍刺，一旦衝鋒，他們手中的長短刀麵對直接槍刺武裝的火槍兵，可沒有半點優勢。

  “聽我命令開火，違令者斬！”

  高函抽出自己的腰刀，指著前方，冷冷的下令道。

  不遠處，最前麵的葡陶牙士兵，已經在行進中整理好的隊形，在七八十步的距離上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踩著鼓點，向前行進著。

  他們手中裝填好的火槍，已經端了起來，瞄準著柵欄附近隱隱綽綽的人影們。

  “預備，放！”

  劈裏啪啦的火槍聲響了起來，在沉悶的山穀中造成一連串的回響，而與此同時，一團團升騰出的白煙陡然從人群中冒起，仿佛山穀中陡然起了霧一般！

  趴伏在柵欄上的火槍手，有幾個被彈丸打中，身子一個趔趄，從柵欄上跌落了下去，而在柵欄下麵，緊緊握住自己手中的武器，等待著自己上司命令的士兵們，也有幾個倒黴蛋被彈丸掃中，一聲不吭的趴了下去。

  第二排的火槍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就沒第一次的效果好了，看到同伴跌落的火槍手們，不用人教，一個個下意識的伏低了身子，而在柵欄伏擊的士兵們，則是將自己的身子藏得更好了。

  這些毫無準頭的彈丸，在空中飛舞一陣，大多帶著聲響打進了柵欄的木頭和柵欄下的泥土中。

  高函緊緊的抿著嘴，沒有出聲。

  葡陶牙人的最前麵的士兵，已經越過五十步的那條線了，就算在身後的第二的長隊列的士兵，也跨越到了可以射擊的地點，看他們手中略略太高的槍口，很明顯，等到最前麵的士兵開始衝鋒的時候，他們手中的火槍，將會給前麵的士兵，再提供兩輪火力掩護。

  這種戰術，不能不說很成熟了，但是，這個成熟，僅僅是在眼下這個時代。

  而對於高函來說，不管是這種“成熟”的戰術，還是日後燧發槍出現後風靡了快兩個世紀的火槍對射戰術，在他麵前，都沒什麽區別，有柵欄的依靠，他的戰術，就隻有一種。

  “火炮點火！”

  葡陶牙人端著手中的火槍，有的從腰間抽出短刀，甚至有將火槍橫握仿佛是握著一個長鐵棍的姿勢，怪叫著朝著空蕩蕩的柵欄衝了過來，他們距離柵欄已經不足三十步了，幾個呼吸間，他們就能衝進來。

  後麵的火槍手手中的火槍響了起來，為這些衝鋒的士兵，掃清最後的一點障礙。

  在高函的命令下，拿著火把的炮手，點燃了麵前炮膛的引線，在炮膛前麵，一直遮擋住炮口的泥木草袋被拿開，十多門黑黝黝的炮口，赫然指向前方。

  “炮響，火銃手自由射擊！”

  高函大聲的喊道，最前麵一個葡陶牙士兵那露出滿口黃牙獰笑著的神情，在他眼裏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隨著他的喊聲，下一瞬間，一聲巨響從他耳邊響起，他眼簾中的那個滿口黃牙的葡陶牙士兵，整個上半截身子都不見了。

  不足二十步的距離，十多門三磅炮的齊射，空蕩蕩的柵欄門口，將原本成橫列長陣的敵人，壓縮成了一個巨大的人團。

  十多門火炮發射的炙熱炮彈，就這麽帶著無比的威能，從這團人團中肆無忌憚的穿梭而過，帶著漫天飛舞的血肉，帶著勢不可擋的死亡氣息。

  與此同時，柵欄上的火槍手，手中早就蓄勢已久的火槍，齊齊發出了聲響，那些僥幸逃過了炮擊還保持著完整身軀的士兵，還沒從巨大的炮響中回過神來，鋪天蓋地的火槍彈丸，已經將他們覆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