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戶部牛主事那邊，小人替大人走一遭？”

  既然挑明了關係，做了人家的走狗，那麽，就得要有走狗的覺悟，有些事情，等到主人交代去做，可沒有自己主動去做有效果。錢良虎覺得，這個時候不用點事實表表忠心，那就叫自己不會做人了。

  “去吧！”高函點點頭：“就是那意思，銀子要他們出，但是這西夷大炮，得先放在咱們火器廠！”

  從高函那裏出來，錢良虎倒是一點磕絆都沒打，直接就找到戶部等人的駐蹕之處。

  這人有了底氣沒沒有底氣，真的不一樣，先前他對戶部來人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甚至連他們的事情都不想摻雜，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現在徹底的找到了靠山，他覺得，自己可以為自己謀一點福利了。

  “恭喜，恭喜啊！”打著哈哈進了門，他一臉喜氣的樣子，讓知道消息出來迎接的牛主事，一臉的懵逼。

  “錢提舉上門，當然是喜事了！”牛主事幹笑幾聲，他讀書人出身，自然不大願意和宮裏出來的人打交道，但是，人家上門道喜，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我可不是說這個！”錢良虎嘿嘿一笑：“上次你托我打聽這西夷大炮的門路，我可是一直放在了心裏，這又是托人情，又是費心力，到了今天，終於算是不負重托，有個準信兒了！”

  “錢大人找到了門路了？”牛主線一喜，既然又有點擔憂起來，喜的是，來了這麽久，自己的差事，終於有眉目了，憂的則是，這事情是錢良虎撮合的，這宮裏的人是什麽德行，誰都知道，隻怕不是那麽一點小錢能打發對方的了。

  “這個，可把我辛苦了！”錢良虎看著對方，微微笑了笑：“咱家也就這勞苦命，你們戶部的這些大人啊，隻要張張嘴就可以了，咱們這可憐人兒，就得跑斷腿了哦！”

  這個我懂！

  牛主事心領神會，上次他給這錢提舉一點點心意，這錢提舉還假模假樣的不要，這下，可不就是明目張膽的索賄麽？

  索賄歸索賄，隻要能辦成事情，牛主事還是不會痛惜這點銀子的，找個借口進去了一下，回來的時候，他手中就多了幾張一千兩的銀票。

  “一點點心意，錢提舉辛苦了！”

  錢良虎大喇喇的接過銀票，看了一眼，將銀票揣進來懷裏，這次起碼比上次體麵些，五千兩銀子，上次拿兩千兩銀子出來，那是打發叫花子麽。

  “是這樣的，咱家知道牛主事的難處，咱家可是一直都把牛主事的難處放在心裏，那些表功的話咱家就不說了，反正就這麽個事情，番人那邊的西夷大炮，基本上是買不到了，他們現在壓根就不賣大炮，不過，以前他們賣出來的大炮，倒是可以打打主意！”

  按照從萬子良那裏聽來的說辭，錢良虎有模有樣的說了起來，當然，錦衣衛的這些功勞，自然就全部變成了他的功勞了，他倒是沒有覺得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自家的靠山是錦衣衛，那自家自然和錦衣衛是一家了，那誰是誰的功勞，有必要分的那麽清楚麽？

  “大概幾日之間，這兩門西夷大炮就會運到濠鏡澳來，每門四萬兩，不二價！”他煞有其事的說道：“我說老牛啊，這可是直接從暹羅王城的城頭上拆下來的西夷大炮啊，這質地和威力，不用說了，一炮既出，糜爛個數十裏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要了！”牛主事站了起來，狠狠的拍了拍錢良虎的肩膀：“價錢是貴了一點，但是誰叫錢公公是好朋友呢，雖然是朝廷的買賣，但是，我總不能叫好朋友吃虧，西夷大炮什麽時候到，錢公公你知會一聲，我讓人帶銀子去取貨就是了！”

  “別急，別急！”錢良虎笑著說道，示意他冷靜下來：“既然牛大人這麽痛快，我總不能讓牛大人你失望，不過，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銀貨兩訖，還能有什麽問題？”牛主事看著對方：“是這西夷大炮的來曆問題麽，這不是問題，從暹羅王城拆下來的，更說明這西夷大炮犀利實用，沒什麽大不了的！”

  “倒不是這個問題！”錢良虎嘬了下牙花子：“咱們濠鏡澳的火器廠，牛主事知道的，最近倒是聽說他們弄到了不少精鋼，我聽說他們有意仿造一些西夷大炮，那火器廠的番人工匠言道，若是有真正的西夷大炮，讓他們好好的參詳借鑒下，或許對火器廠鑄造這西夷大炮有點幫助！！”

  “什麽意思？”牛主事聽這話，立刻就不高興了：“咱們朝廷采買的大炮，豈是一個區區的番人工匠可以覬覦的？”

  “區區的一個番人工匠，還區區的？”錢良虎臉色一沉：“看來，牛主事還是弄不清楚狀況啊，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除了這兩門西夷大炮，牛主事你再想找一門西夷大炮回來，都是登天的難事，就是這區區的番人工匠，隻要有實物借鑒，沒準還真的能鑄造一些像模像樣的西夷大炮出來，我就不清楚，到時候你的差事完不成，對你有什麽好處？”

  他嘿嘿的笑了笑：“還是牛主事你覺得，靠著你們這些人，能采買到足夠的西夷大炮？”

  “僅僅是參詳借鑒，不會有所損傷？”牛主事沉吟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錢良虎的這話，真的說到他心窩子上了，他從京城出發的時候，他覺得有銀子沒有辦不成的事情，那番人重利，隻要有銀子，聽說連老婆兒女都能賣，但是到了現在，他發現根本就不是那麽一回事情。

  想想自己沒有完成自己的差事回到京城會是什麽下場，他幾乎不用考慮，這麽大一筆銀子由自己來主持采買，那些大人們該拿的都拿了，這剩下的錢若是采買不到東西回去，這中間的差額就足夠他萬劫不複的了，他肯定不敢攀咬那些大人，那最後的結果，肯定就是他貪墨巨款，明正典刑。

  一想到這個結果，他就打了個冷戰。

  “這麽貴重的東西，就算那不開眼的工匠想損傷，也得考慮他們有沒有這個家當賠得起！”錢良虎哼的冷笑了一聲，“這事情你放心，偶爾試下炮是可能的，損傷，那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