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身後，裏歐的笑容從臉上消失，看著這遠去的一群人影，他微微搖搖頭，這樣的事情，每年都要發生幾回，他知道對方的重點，並不是要抓捕什麽騷擾地方的人犯，隻不過通過這種方式，向商會展示一下肌肉，刷一刷存在感，好讓他們記得，這裏仍然是大明的地方，而不是他們葡萄牙王國的殖民地。

  知道是知道的一回事情，但是，每次遭遇到這種事情，在他的心裏，還是有一種深深的恥辱感的。

  若是這裏有一支王國的遠東艦隊，何止於如此，終究這是一個靠著拳頭說話的世界，人家的拳頭比自己大，那麽，自己就得忍耐。

  奧利維亞對於絞死這兩個罪犯，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感受，如今的海盜被海軍抓住，被地方的治安軍抓住，都是這樣的待遇，除了絞死，就是絞死，不會有半分的情麵可講，至於那兩個人是不是海盜，又什麽關係，維克多商會說他們是海盜，那就是海盜了。

  倒是這位東方貴族，高大人，是的，她現在準確的知道這位大人的稱呼了，而且，她嚐試這樣稱呼對方，對方也沒有反對，她覺得自己入鄉隨俗，也跟著這麽稱呼好了。

  高大人，似乎對維克多商會，有點別的意思，尤其是火器廠，她非常肯定，那覺得不是為了看看新鮮，才到那裏去看一看的。

  奧利維亞腦子裏閃過很多的念頭，高大人喜好火器，高大人對火器廠興趣，高大人甚至還關心過問過這裏的火器廠，能不能造出大炮。所有的這一切跡象表明，這為高大人，到濠鏡澳來，絕對不是遊山玩水，不管是公幹，還是私人理由，他最大的關注點，還是在這火器上麵。

  單單作為中間人，采買幾支火銃，似乎滿足了不了對方的興趣，盡管五兩金子的賞賜，讓奧利維亞興奮了那麽一小會兒，但是，她知道，若是自己用心，自己理應得到的更多。

  從商會到四海酒樓，沒花多少時間，等到那些雜七雜八的人都離開之後，奧利維亞找了個機會，輕聲在高函耳邊嘀咕了一句：“大人是對商會的火器廠感興趣嗎？”

  “嗯？”

  高函扭頭看著她：“你有什麽想法麽？”

  “其實，我覺得，火器廠什麽的，以大人的財力，根本不是問題，重要的是那些工匠，沒有了工匠，火器廠就是一個空殼子，什麽用都沒有，大人若是對火器廠感興趣，招攬一批工匠，自己再建一個火器廠，也不是什麽難事！”

  “這些工匠，難道很難招攬？”高函不動聲色的問道。

  “的確很難！”奧利維亞坦然說道：“像我的船隻進港的話，首先必須繳稅，接下來，就是要被商會人的甄別身份，這其中，包括技能，但凡有一技之長的工匠，醫生，牧師，甚至農夫，都會被第一時間被商會邀請走，或者征用走，對於我們這些剛剛到東方的冒險者來說，一到地方有一個強大的勢力作為保護者，那肯定是比較安心的事情，而維克多商會掌握了這些人才之後，然後按照人才的技能去分配他們的工作，這讓他們的實力，會變得更強大！”

  “所以，如果要招攬這些火器工匠，要麽從濠鏡澳之外的地方招攬，要麽就隻能從維克多商會那裏挖牆角了！”

  奧利維亞想了想，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果然，高函微微一怔，這些細節，他可是從來都沒有想到過。

  “不過，大人若是有心的話，我和我的同伴們，倒是可以替大人去挖一挖那些工匠，隻要大人給的報酬足夠高的話，我想，總會有人動心的！”

  奧利維亞見到高函認真的傾聽自己的話，終於把自己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沒錯，大明人想時時刻刻的去商會轉悠，並和商會看重的人才接觸，太礙眼了，但是，奧利維亞和他的同伴們，卻是有著這個先天的優勢，再說了，那些工匠是維克多商會雇傭的，他們僅僅是提供保護和報酬，工匠們總不能時時刻刻都在商會裏不出來吧，濠鏡澳那麽多的酒館，那麽多可以消遣的地方，隻要有心，總會遇見他們的！

  高函微微的點了點頭，沒錯，這個火器廠的存在是很不合理，但是，不可否認，在這火器上某些技術，他們已經領先了大明，若是能從中挖到一些工匠，讓他心甘情願的為自己效力，哪怕自己並不想建個新火器廠什麽的，但是，這樣的人才，送到戶部，工部，甚至造作局，都是有用的，再近一點想，將來采購到了大炮，這大炮總得要工匠教導士兵們怎麽維護使用的吧，自己有人在手，總比到時候去求別人的好。

  對於奧利維亞表現出來的主動性，也讓他有幾分興趣。

  沒錯，一時興起雇傭這個看起來有些非主流的女船長，高函當然並沒有太多的考慮。

  他需要一個通譯，不管是雇傭誰，最終他反正是需要一個通譯的，而這個女孩顯然很合格，而第二個，這個女孩不難看，沒人喜歡自己自己身邊走來走去的人，都是一些影響人心情的醜八怪，盡管在大明人的眼裏，這些所謂是番人婆子，都是醜的好像是一些從陰曹地府來的夜叉鬼一樣，但是，高函可是有些些許前世的記憶的，他懂得欣賞西方女人的美。

  尤其還是奧利維亞這種帶著野性的美麗，某些時候，比起那些矯揉造作或者是柔弱不堪的美，更有吸引力。

  當然，最重要的是，奧利維亞和她的同伴們，相當的落魄，落魄到一看就知道他們都幾乎窮得走投無路了。

  這個世界上，錦上添花總不是比不得雪中送炭更得人心的，在對方窘迫的時候，能表現出善意，並給予幫助，得到的回報，往往遠遠超過對方什麽都不缺的時候你去錦上添花。

  窮則思變！這道理高函還是懂的，你看現在可不就出效果了，連他沒想到的事情，這奧利維亞都替他想到了。

  “這個事情，你可以讓你的同伴去做！”高函點點頭：“當然，報酬方麵，按照他們現在的報酬的三倍去招攬他們吧，重要的是，告訴那些工匠，若是他們願意的話，可以受到咱們大明的保護，若是手藝足夠好的好，就算混個出身都不是什麽難事！”

  奧利維亞皺眉聽完，高函的這些話，她每個字都聽得明白，但是，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大明人，有些詞兒，還是不懂其中的含義的。

  “報酬什麽的我懂了，受大明帝國的保護我也懂了，這是您開出的優厚條件，但是，出身什麽的，請原諒奧利維亞我有些不大明白？”

  想想這個這個女孩的來曆，高函微微想了想：“既然你家裏以前給你請了家庭教師，既然你最後選擇來到東方，想必，你是讀過馬可波羅的遊記的！”

  奧利維亞點點頭，這個當然知道，而且，她很確定，好多好多大名鼎鼎的大人物，新航線的開辟者，從遙遠的西方來到東方，都是受了這本遊記的影響，要是沒有這馬克波羅對東方詳細的記錄，誰知道這裏還有這麽這麽一個富饒繁榮巨大無比的帝國。

  “這個馬可波羅，和你一樣是夷人，但是，他遊曆東方的年代，他曾經在當時的帝國的朝廷裏，擔任了官員，這個，我們就叫做出身，至於這個官職，能做多久，能做多大，我們叫做前程，出身和前程，有了這兩樣東西，在我們這裏，你就可以做人上之人！”

  “也就是說，可能成為大明帝國的官員，甚至是貴族？”奧利維亞感覺渾身都顫抖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的可能，但是，今天這種可能從高函嘴裏說出來，她才知道，自己以前追求的那點東西，在這個可能的麵前，是多麽的渺小了。

  “嗯嗯，技術官員！”高函含糊的回答道：“這些，有了出身再說後麵的，連出身都沒有，談這些為時過早了！”

  “那麽，大人，我也可以有出身嗎，而且，有了出身，我也可以有前程嗎？”奧利維亞感覺自己的聲音都變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高函。

  “這個，得看你有多大的用處了！”高函從上到下的打量著她，不緊不慢的說道。

  在高函的打量下，奧利維亞一向滿不在乎的臉，也開始有那麽一絲羞澀浮上臉頰，別看她大大咧咧身邊甚至隨時帶著幾個粗魯的漢子，說出去可能沒人相信，但是，奧利維亞到現在都是一個處女，這一點，連他最親密的那些夥伴們都不知道，奧利維亞拒絕男人，在她的夥伴們眼裏，隻是奧利維亞心氣高，看不起那些普通庸碌的男人而已。

  眼下，高函的目光掃過來，她仿佛感覺這目光如實質一樣，從她的全身拂過，腦子裏翻來覆去就是一個念頭：若是想在大明帝國有一個出身的條件，就是這高大人要了自己的身體，那自己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先去把這事情辦好吧！”高函微微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麽，見到高函對自己好像沒什麽非分之想，奧利維亞心裏居然還微微有點失望。

  如果按照她的標準看來，這位東方貴族，其實已經比起他當初那個負心的未婚夫，強上無數倍了，年輕，多金，有權有勢，還有著東方男人的帥氣，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這個男人已經結婚了，而且，似乎和他的妻子，感情還很不錯！

  奧利維亞從來不想做別人的情婦，不過，如果這個男人對她真的好的話，她或許，真還不拒絕做她的情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