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後世天朝解放大軍所向披靡的情景相似，無數人喊著順便連香港也解放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朝堂中的那幾位大佬，卻是高瞻遠矚，留下了這個地方，作為和西方世界對接的一個窗口，事實證明，這個舉措，在當時來說，非常的英明。

  現在的朝廷中，大概沒有這種想法，但是，從這次兵部要購買大炮，戶部直接就想到這裏，也可以隱隱看出一點端倪，若是要買賣西洋貨物，在自己的地盤上，還是要有那麽一個地方的好，總比到人家的地盤上去買的強。市舶提舉司的存在，可不就是幹這個的。

  囑咐了這縣令兩句，讓他不得將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高幹端茶送客了，身份泄露不泄露其實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主要是他怕麻煩，可想而知，亮出了觀風使的旗號，不知道多少地方官員要來拜會，混個臉熟什麽的，他高函來這裏是來辦差來的，又不是來打秋風收禮來了，真沒這個閑工夫。

  “剛剛這秦大人說，這火器是通過你買的！”召過來奧利維亞，高函一點都不客氣的問道：“似乎，這火器還得來不易？”

  “這種短火銃，維克多商會一般根本就不賣的！”奧利維亞得意洋洋的說道：“若是長火銃，他們還有些備貨，但是，翻遍了他們的庫房，也就找得到十幾隻新的短火銃，這還是那位秦大人發了脾氣，那維克多商會才不得不賣，就是這樣子，他們也沒少收錢！”

  想到這裏，奧利維亞撇了撇嘴，商會的那些吸血鬼，真是鑽到錢眼裏去了，不知道這位秦大人就是管理這個地方的最高長官麽，這麽不給麵子，他們就不怕人家報複？

  高函還真對這個什麽維克多商會有了興趣。

  他親眼所見，在這濠鏡澳，香山縣的差役維持治安的象征意義大過實際意義，而真正在這裏維持治安的，就是這個維克多商會。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來朝廷為遼東采買這西夷大炮，隻怕也得從這商會著手，看這架勢，這商會基本上已經將濠鏡澳對外的貿易給壟斷了。至於市舶司，他覺得，那幫人隻怕除了收稅，順便中飽點私囊之外，在這貿易的事情上，還真沒什麽發言權。

  “你說的這個短火銃他們不賣，是個什麽意思？那他們賣的又是什麽，買賣軍械，在大明買賣可是違法法令的，難道他們不知道嗎？”

  “這短火銃他們根本就造不出來，都是從咱們王國萬裏迢迢運過來的，至於長火銃，就沒那麽麻煩了，現在在這裏，據說就有一個火器廠，能夠生產一些長火銃，自然他們就有得賣了！”

  奧利維亞悻悻的說道，在東方的土地上開辦火器廠，打造軍械賣錢，傻子都知道這是多麽大的暴利，更別說還壟斷了王國和這個東方帝國的貿易權限，這樣的好事，為什麽全給這幫吸血鬼給占了，要是早生三十年，不，早生二十年，奧利維亞覺得自己都可以趕上這場盛宴，可惜的是，現在，她就連這宴會的大門都進不了了。

  “還有火器廠！”高函嘴角微微一翹，輕輕嘀咕了一句：“不知道能不能造大炮！？”

  “這個怎麽可能！”奧利維亞覺得有時候和這位貴族大人說話，真的好費勁，造火槍和造大炮，那是一回事嗎，這些人就是太想當然了，濠鏡澳的這個火器廠，能夠修理一些損壞的大炮，那就頂天了，造大炮，那是想都不要想。

  而且，真正掌握造炮技術的工匠，也壓根不可能到東方來好不好，這種人才，王國肯定是看的死死的。

  短短談話，沒有持續多久，不過，對於奧利維亞的主觀能動性，高函還是表示了讚賞，當然，這個讚賞是可以計量的，當奧利維亞拿著一個五兩重的金稞子走出來的時候，還是不得不讚歎這些東方人的大方。

  廣州錦衣衛百戶的萬子良，是在秦毅拜訪後的第二天到的，他徑直到了酒樓求見，高函也接見了他，不過，對待這位百戶，高函的態度就沒有對待秦毅那麽和藹可親了，淡淡的應付了幾句，勉勵他在自己的差事上用心，就算走完過場完事了。

  當然，萬子良不敢這麽想，指揮僉事大人不管因何到此公幹，沒有當地人做向導怎麽行，他這個錦衣衛百戶，最是適合幹向導不過了。反正他也沒敢說在四海酒樓聽用，就近找了個地方住下，一副隨時等候上官召喚的架勢。

  維克多商會，高函肯定是要拜訪去的，不過，既然他想低調一點，都不可能的，他一出門，自家的隨從，縣太爺和縣太爺的隨從，廣州錦衣衛的人，再加上奧利維亞等人，三二十個人，真不要多，浩浩蕩蕩往商會去，看起來不像是去拜訪，倒是好像去滋事一樣。

  當然，有官麵上的人在，沒人覺得他們是滋事，尤其是秦毅，雖然在這一任上，他才幹了兩年多，但是，對待這些番人，他可一直態度都強硬得很，剛剛上任的時候，他可是直接帶人來這裏抓捕過幾個犯事的番人，所以，對這位縣太爺，維克多商會的人印象還是頗深的。

  商會的所在，大概是這濠鏡澳最宏偉的建築了，占地幾乎差不多四五畝的地方，一座還算宏偉的教堂在中間，四周用柵欄圍了起來，在大門口，甚至還有幾個拿著武器的葡人士兵看守，高函看到這個格局，很是明顯的皺了皺眉頭，很顯然，這裏幾乎就是按照一個軍事堡壘的格局建造的，如果他們高興的話，以教堂為依托，這裏隨時可以變成一座堅固的堡壘。

  教堂，生活區，火器廠（鐵匠鋪），倉庫，加上全副武裝的士兵，甚至兵營，高函是怎麽看怎麽刺眼。

  商會倒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在他們抵達商會的門口的時候，早已經有人在門口恭候著他們，高函一看，也是沒得說了，他不相信這維克多商會，就這個八字胡裏歐一個執事，想來是看到奧利維亞在自己這一行人，派個曾經和他們打交道的人來，更好說話一些。

  “沒什麽來意，就是過來看一看，怎麽，我香山的地方，還有我秦毅來不得的地方嗎？”

  很是蠻橫粗暴的回答對方的詢問，秦毅的態度，然高函頓時他的評價高了不少，看此人先前在自己的麵前的謙恭，還以為這是個沒什麽骨氣的官兒呢。

  八字胡執事顯然對秦毅的態度，早就習慣了，笑著回答道：“當然，維克多商會隨時歡迎尊貴的秦大人來這裏做客，這可是我們平時請都請不來的客人，可惜的是，若是您來之前先通知一聲的話，我們商會的會長，哪怕就是遠在滿剌加，也得回到這裏來恭候您的大駕了！”

  “少說些漂亮話！”秦毅不耐煩的擺擺手：“你們那個會長，我上任兩年多，一次就沒見過，還說什麽立刻回來，今天這裏是你管事的麽，還是那個副會長，叫什麽來著的……”

  “這個禮拜，是我在商會處理這些雜事！”裏歐笑著回答道：“請各位貴客隨我來！”

  高函無所謂的跟著秦毅的後麵，隨著他們進了大教堂，他隻是說來這維克多商會轉轉，立刻就有秦毅去安排，其實，秦毅到現在都不知道高函想要來幹嘛呢！

  教堂是青石砌成的，雖然看起來教堂內部空間不是很大，但是高函估計了一下，就這個工程量，也不是三五年能夠完成的，尤其是在這裏，勞力和材料又不是特別充足的情況下，隻怕沒個十年八年，根本別想完成。

  大概是因為不是禮拜日，教堂裏沒有幾個人，一行人，尤其是一行黃皮膚的人，從外麵走進來，教堂裏低頭禱告的幾個人抬起頭來，顯得十分的驚訝。

  高函似乎很有做一個觀風使的潛質，那就是多看，多聽，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