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罷工的事件鬧大後，政府勒令集團湊齊所欠工資款時，我從竊聽中得知集團根本拿不出這筆錢，即便賣掉一些可變現資產，也無法按時交付，如果逾期，徐氏集團就要麵臨破產的危機，這事也就成了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可是……不知道李洪濤從哪裏弄來一筆錢，愣是把這個難關挺過去了……”

  “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小徐譏諷了一句，問道，“你是怎麽進入隔壁的房間？”

  “隔壁沒裝修過，所用的還是開發商提供的防盜門，這種廉價的防盜鎖用一根鐵絲就很容易捅開。”任棟坦然地回道，“我知道隔壁一直沒人住，隻有一個房東的親戚會隔一段時間來看看房子，想要進入李洪濤的屋子，又不被人發現，隔壁那間房最適合。”

  “真是小看你了，致幻藥劑，監控監聽，撬門溜鎖，鑿牆開洞，你會的東西還真多……”小徐由衷地感歎，“你的出場方式，真讓人意想不到，有了這道暗門，你既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來行凶，又能輕而易舉地全身而退，事後隻要把隔壁的洞補上，你便能高枕無憂……”

  “可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小徐沉吟了一聲，繼續說，“你蟄伏在李洪濤夫婦身邊那麽久，想對他們夫妻動手的心思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吧？為什麽要等到現在才動手，這中間是不是出了什麽變故？”

  聽到小徐的問話，任棟的臉上露出十分詫異的神情，他吃不準小徐知道多少，反問道：“你指的是什麽？”

  “那我換個問題，也許能幫你回憶起什麽，幾天前，位於興來大廈108室的日光事務所發生一起入室盜竊案件，這起案子是你找人做的吧？”

  任棟的表情更為震驚：“你怎麽知道？”

  “我們去過泰安幫的老巢，他們告訴我們的……”

  “切……用錢買來的關係還真是靠不住……”任棟定了定神，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坦白道，“你問我為什麽遲遲不動手？因為我在等，等待詛咒完成的那一刻……”

  “詛咒？”小劉聽著這個詞，大吃一驚，不解地喊出聲。

  小徐斜了他一眼，斥責他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也沒對詛咒多作解釋，示意他繼續記錄。

  “可惜啊……”任棟仰起臉，臉上充滿了憤怒與不甘，“多年來苦心經營，最後隻差一步，我就成功了，這該死的老天也在幫徐世傑這老東西……”

  “扣扣”兩聲，小徐不悅地敲了敲桌子：“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這個詛咒涉及李、徐兩家九族成員，且不說傷及無辜，就光說你也在詛咒範圍之內，當徐家被詛咒消耗殆盡，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獨善其身嗎？損敵一千，自傷八百，這麽做有什麽意義？”

  “哼……”任棟不屑地冷哼一聲，“我不在乎，反正我也是一個多餘的人……”

  小徐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著又問：“你是怎麽知道李洪濤在日光事務所？是你告訴徐建慧去那裏找人的吧？”

  “對！前天，李洪濤在公司裏先後攻擊了兩名員工後，就回家休息，我也跟了回去，從暗門裏潛進李洪濤的房間，趁他酒醉之時，在房間裏噴了符水，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徐建慧回來，但是第一次失手了，沒能殺死徐建慧，隻是劃傷了她的手背……”

  “事後，李洪濤追出家門，因為藥物的關係，他整個人迷迷瞪瞪的，在街上遊蕩，我怕他會出意外，一直跟在他的身後，直到天亮，他清醒過來後，就直奔日光事務所，我知道他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就返回公司……”

  “沒過多久，徐建慧就來找李洪濤，還自以為聰明的，說什麽手機定位，真是一個蠢女人！我就順水推舟告訴了她地址，然後尾隨她又來到事務所，看到事務所裏隻有一個女的留守，我想這是下手的好時機，悄悄地向門縫噴了符水，還故意現身，想引開事務所裏的那個女的，沒想到那女的沒有追出來……”

  “其實……光憑一個詛咒，我們警方跟本無法定你的罪，既然你不知道我們去過泰安幫，那你為什麽要跑？”

  麵對小徐這個問題，任棟的臉一僵，然後繃著臉說：“我見過日光，我知道他肯定對詛咒有所了解，說實話，我有點怕他……我不想與他接觸，怕他影響我接下來的計劃……”

  “你的直覺還挺準的……我們還是說說詛咒吧，徐家這些年被它整得很慘，你是從哪裏得知下咒的方法？”小徐緊緊地盯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任棟微微皺眉，想了想，才回答：“十年前，我和一群驢友在山中探險時，無意之中，發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泥塑娃娃，不知怎麽的，我就把這娃娃放在背包裏帶了回來……”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關於這個娃娃的事，把它帶回家後，一直擺放在我的書房裏，直到得知我身世的那天，我憤恨地坐在書房發呆時，聽到耳邊有人跟我說話，是一個幼稚的童聲，卻無比詭異陰森，他說能替我詛咒徐家……”

  “後來，我發現是泥塑娃娃在跟我說話，它就像是活的一般，它告訴了我下咒的方法，我就按他的要求，在城西南低價買了一棟鬼樓，附近的居民對這樓十分忌諱，都不敢靠近，這就方便我在那裏擺下聚陰大陣，詛咒徐家，看著他們一步步從輝煌到落寞，我心裏別提有多痛快……”

  “嘭”一聲，小徐拍案而起，顯然他被任棟的話激到了，他很想朝對方的臉上來一拳，可是這裏是審訊室，他又是一個警察，隻好強忍住心中的怒火，接著問：“你是怎麽得到陳詩遠的屍體？”

  “挖墳掘墓不就得到了？”任棟不已為然地說，“我調查過李洪濤，知道了陳詩遠的事，以及那個胎死腹中的孩子，這正好符合詛咒所需的條件，我還知道陳詩遠的家在偏遠山區，那裏還沒有施行火葬，基本上都是土葬，所以我找人把陳詩遠的屍體偷了出來……”

  他這番解釋也算合情合理，小徐點點頭，表示認同，又問了幾個問題，就讓任棟在供述筆錄上簽字畫押。

  之後，任棟就要被移交看守所，當兩名警察押解他從審訊室出來時，遇到了站在走廊裏的李洪濤夫婦。

  三人的臉上不免有些尷尬，本以為會出現相互撕扯，或是惡語相向的畫麵，但三人卻出奇地平靜，各自有著複雜的心情。

  這種血濃於水的感情非常奇妙，如果徐家一分錢都沒有，也許他們姐弟的感情會非常好，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親人，徐建慧實在無法恨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更多的是憐憫與疼惜。

  “小棟……”最後還是徐建慧先開口，她扯出一絲微笑，“你要好好的，姐姐等你回來……”

  聽到這話，任棟滿臉驚愕地看著徐建慧，一時間無法消化對方話語的意思，但沒有作出回應，他低下頭，默默地被兩名警察押解離開。

  一旁的日光看到這一幕，不禁欣慰一笑，看來要重新審視徐建慧這女人了，她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麽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原來她還有善良柔情的一麵。

  “哥……他全招了……我們剛才核實過了，城西南郊區的那棟鬼樓登記在他一個遠房親戚名下，因此可以確定他就是樓主，詛咒就是他搞出來的……”小徐見一直困擾他們家的詛咒徹底解除了，難免有些興奮。

  可是日光卻略有所思地看著他，一語不發。

  “哥……你怎麽了？”小徐不解地問。

  日光摸了摸下巴：“我隻是有些疑問……”

  “什麽？”小徐連忙追問。

  “陳詩遠是十年前死的，那棟鬼樓也是十年前蓋的，而十年前，任棟才17歲，我們一時間搞不明白這幾個時間段的邏輯關係。”

  “老板，我大概知道你要表述的意思了……”日偉聽後接過話茬，“我們一開始認為鬼樓出現的時間，和陳詩遠死亡的時間很近，我們當時推斷詛咒就是從那時開始的，可今天任棟的供述……這中間相差了五年，完全推翻了我們之前的推論……”

  “有沒有可能是為了別的什麽事而造了那棟鬼樓，跟詛咒這事無關，任棟在選址時，恰好看中了那個地方？一切都隻是一個巧合？”小徐推測道。

  “嗯……這個疑問先放一下……”日光換了另一個話題，“任棟所有的事都計劃得很精密，也很隱蔽，唯獨在派人去興來大廈這件事上，做得太草率，直接暴露了自己，似乎這件事不在他的計劃範圍之內……”

  “也許他是篤定沒人敢去質問泰安幫吧？我們去了不是也費了一番周折嗎？”小徐試著解釋日光的疑問，現在想想在泰安幫的情形，還有些後怕，要不是去的是日光他們，普通人去，估計什麽都沒問出來，就橫著出來了吧。

  “我還有點想不明白……”日光斟酌了一下，繼續說，“從詛咒破除到今天，才短短幾天的時間，任棟就策劃出一套殺人方案來，並且實施，這證明他是一個心思縝密，且行動能力極強的人，他想要得到什麽，以他的手段和能力完全可以得到……”

  “你之前也說過，他是為了徐家的家業才會對李洪濤夫婦下手，可詛咒一旦完成，徐家的家業將會付之一炬，這對他有什麽好處？這與他一開始為了錢的初衷相違背，難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

  “老板……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日偉插話道，“能得到，固然是好，得不到，別人也別想有……這是一個很正常的心理想法吧？”

  “算你說得通……”日光歎了一口氣，也不在糾結。

  這時，一名警員走了過來：“徐隊，你說的那位保姆找到了……”

  警員的話還沒說完，徐建慧急忙問：“她怎麽樣了？她去哪裏了？她有說什麽嗎？”

  “早上六點，她被人發現暈倒在公園的一處草坪上，之後被人送到了醫院，直到十分鍾前才醒過來。她很好，沒有明顯外傷，隻是有點著涼，但是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到了公園，所以醫生安排她做個全麵檢查。”

  “哦……”徐建慧聽了稍稍放下心。

  之後，李洪濤夫婦去了醫院看吳媽，日光和日偉沒跟著去，畢竟忙了一個通宵，想回去補眠，並囑咐李洪濤他們，萬一發生什麽事，可以隨時給他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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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實施一場自認為完美的犯罪，需要具備的技能真多，原來罪犯也不是好當的……

  還是做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