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咎於自己,你輟學我贖罪
作者:別瞎琢磨      更新:2020-12-15 10:43      字數:2841
  林默很愧疚。

  他想,裴覺不上學了,肯定是因為幫我擋棍子這件事成了□□,正因為他住院了,所以他爸他媽就以此為由胡說八道東扯西扯的讓他輟學去挖金子了。

  說到底,其實還是怪我。

  既然你無法再上學,既然你那麽渴望上學,那我也沒有其他辦法。

  隻能我替你了。

  從今天開始,我在學校裏邊是另一個你,我將考你所考的分,受你所受的責,就算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事,也算是贖我給你帶來的罪。

  從此,林默便充分展示了一個“學酥”的自我修養:上課走神,考試完蛋,天馬行空,文不對題,出其不意,笑掉大牙,讓全體師生都見到了“長著眼睛像是沒長眼睛還不如閉著眼睛的人蒙對的題目多”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況。

  薛瑋第一次見他的考試成績時嚇了一跳。

  怎麽考的這麽差?初中明明學習挺好的啊?

  這難道就是人們常說的“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這難道就是人們常說的“初中學習好不代表高中的學習也好”?

  雖然這話說的也確實有點兒道理,但他這前後落差也太太太大了吧。

  就好像有一隻大白鶴,前一秒它還在飄飄悠悠的閑雲上自由自在快活的舞蹈,一抻脖子一抬頭,嘴巴像是能戳破天,都快要把天給捅出個小眼兒,結果下一秒它就就左腿絆右腿,一個不穩從雲彩上摔落下來,像隻離弦的箭一般,長風破雲,一頭紮進了淤泥地,尖嘴深入數寸,拔都拔不出來。

  薛瑋很詫異,便去找林默問問情況,順便表達一下自己的不可思議和難以置信。

  結果林默沒有正麵回他,隻是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你還記得裴覺那天跟我說的話嗎?”

  雖然裴覺那天說了好幾句話,但薛瑋還是一下子就明白林默指的是哪一句,因為那句話的確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就像是小粉絲在危難之際保護自己的大偶像似的,一番情意感天動地,讓人想不記得都難。

  於是薛瑋點了點頭,問道:“記得啊,怎麽了?”

  林默沒有立刻回答,他微微皺著眉頭,低頭看著腳下,似乎在思考什麽。

  他內心非常難過,但是自己排遣不了,便想讓薛瑋開導一下自己,哪怕做不到讓自己完全放輕鬆,至少能讓自己心裏好受一點兒也是可以的。

  他覺得自己應該有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卻說不出來是哪裏不明白,他覺得自己應該向薛瑋求助一下,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問什麽。

  千萬種糾結在心裏縈繞成團,像是一個剪不斷理還亂的線疙瘩,毫無頭緒,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沉默良久,最終隻化為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為什麽?”

  為什麽不顧自己的安危就替我擋了一棍?

  為什麽要說一些聽起來那麽令人難過的話?

  為什麽這天底下會有那樣的父母?

  還是為什麽不再爭取一下上學的機會,反而輕易放棄了?

  林默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有了一種負罪感,一種因為裴覺輟學而產生的深深的負罪感。

  可能並不全都是林默的錯,甚至根本就不是他的原因,但他鑽進牛角尖兒裏出不來了,把一切都歸咎到了自己身上。

  當然,他更怨那個閑的蛋疼半道堵人的神經“二溜子”。

  薛瑋以為林默問的是裴覺說的那句話的意思,於是認真想了想,像是一位抽絲剝繭技藝高超的“言語分析師”,然後開始給林默“解疑答惑”了。

  “裴覺他的成績……嗯,不是太好,所以可能大概似乎也許對你有一種特殊的心理吧,就像……”說到這兒,薛瑋停了下來想了好久,終於想出一個比較貼合的解釋,“……就像是男生總不太可能會拒絕美女的請求,女生也不太可能會拒絕帥哥的求助,長相普通的女生在麵對美女時的小小自卑感與羨慕以及長相普通的男生在麵對帥哥時的親近與結交,而裴覺對你,應該也有一點點類似的感情在裏麵吧。嗯,我覺得我的分析十分的有道理。”

  見林默傻站著不動,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自己頭頭是道的分析,薛瑋一踮腳,胳膊一伸,“啪”的一下勾住了林默的脖子,強行來了個哥倆好:“哎,你又傻啦?”然後聽見林默含糊不清的好像說了什麽。

  薛瑋一邊像聾子似的扯著嗓子咧咧著“你說什麽”,一邊把腦袋湊過去想要聽個明白,終於聽清了他說的是什麽。

  一個時間。

  兩個字。

  兩年。

  薛瑋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於是皺著眉頭疑惑的問道:“什麽?什麽‘兩年’?”

  林默雖然想通過混完高中三年以彌補自己的過錯,但他又覺得這樣對不起自己的父母,想了想,最終作了讓步,將三年改為兩年。

  兩年,我隻混兩年的日子,我隻贖兩年的罪過。

  兩年之後,我再竭盡全力拚一把。

  能行就行,不能行就拉倒。

  至少也算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了,還沒有把所有的路都堵死。

  還有一年呢,說不定還可以趕上來呢。

  不過,兩年夠了嗎?

  應該足夠了吧。

  後來,裴覺跟林默的聯係少了起來,除了不定時的轉賬外,幾乎沒有什麽可以聊的,內容無非就是“我現在過的很好”“今天又挖了n筐煤”“林默你要好好學習”之類的話。

  以前還能聊聊作業和難題,要麽就是約著一塊兒出去玩,自從“校社兩隔”後,能聊的話題寥寥無幾,於是等轉完賬後,裴覺幹脆就跟他斷了聯係。

  而林默卻因為聯係不上裴覺,始終覺得裴覺是在怪自己,這便成了他心裏一直解不開的一個疙瘩,一件總是壓在心裏的心事。

  既然我聯係不到你,既然是我的錯,那我便還你兩年吧。

  兩年……

  回憶戛然而止,林默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睛望著門口的方向,輕輕說道:“裴覺沒有讓我這樣做,是我自己想這樣做的。”見薛瑋還想再說什麽,林默笑著打斷他,“行啦行啦,你也不要再擔心我了,我不是都已經說過了嗎?放下了,真的放下了,從現在開始,我要發憤圖強勵精圖治手不釋卷一鳴驚人了,你就等著看我一飛衝天一了百……呃,一心一意吧。”

  雖然林默又開始嬉皮笑臉起來,嘴裏說著已經放下了心事,但是薛瑋還是能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他仍在糾結,於是安慰道:“其實真的沒必要,雖然我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是,就算你有說得過去的原因,那一年的時間也已經足夠了,別再想了,就這樣就行了。”

  林默怔怔的站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年?

  可是,當初我想的是兩年啊。

  就這樣少了一年的時間,我……

  林默正想著,突然一隻大張著的手伸到了自己麵前,像個小桌板,手心裏還放著一個物件。

  像是一個半徑約為兩厘米和高約為三厘米的小圓柱,但還不如圓柱規整,邊都被磨平了,看起來倒像是塊肥皂,又像是隻棉拖,而且還是特別保暖棉花特多像是熊掌那樣的棉拖。

  “主體”左側“長”出一個斜指上天的更小圓柱,這次邊緣沒磨平,空心的,像是吸管似的與“主體”相連通,右側有一個扁“C”狀的“耳朵”,看起來應該是個把手。

  這個小物件,此時正靜靜的躺在薛瑋的掌心,看的林默內心的糾結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震驚。

  林默睜大眼睛,看了看小物件,又看看薛瑋,然後又看看小物件,再看看薛瑋,如是往複好幾次後,他終於開了口,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

  “這是……呃,這是……”猶豫了好幾回,林默終於將自己內心的疑問給問了出來,“……迷你小尿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