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助攻?豬隊友?
作者:馬小六      更新:2020-12-15 10:33      字數:3375
  公荀這一夜睡得並不好,背上的皮膚經過一係列的折騰終於開始把各種痛覺傳遞給神經,雖然抹了藥膏吃了湯藥可是灼痛依舊,他隻能趴在榻上,迷迷糊糊的做了很多夢,甚至連當年他為博得蘇韻熙芳心,自己割破手掌取血,假裝為情所困,吐血暈倒的陳年舊事都翻了出來,然而這次的結局並不是蘇韻熙與他訣別縱身飛崖的慘烈,而是他一把抓住了蘇韻熙把她救了上來,或許當初那一瞬若是真的改變,現在很多事情便不一樣了。

  晨起的時候,太醫又重演了昨天的一幕,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到了泰寧宮,王上高燒不退,雖不至於燒糊塗,但是兩頰透著粉紅,連鼻息都噴著高熱。公荀不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而是南征北戰的將領,他都受不住這般折騰可見燙傷有多嚴重,一屋子的宮娥太監鴉雀無聲,生怕打擾了太醫給王上診脈。

  雖是用了冷水又敷了藥膏,可是還是有些地方鼓起了滾圓的水泡,太醫用針刺燎泡破擠壓幹淨,又上了藥重新包紮,吩咐王上好生休息,多喝熱水散熱,然後趕緊回太醫院調整方子多加幾味清熱解毒的藥物。

  公荀腦子昏昏沉沉,有些事卻清明的很,讓薛子睿去把折子都收回來,等他好點的時候再看。這幾日不讓淳妃來,卻點名讓蘇韻熙侍候左右,公荀本是想把人放在身邊慢慢觀察,起碼要等餘子墨再傳回密信定奪,可是昨日慌亂中那侍婢扔在銅盆裏的手帕,讓他的心亂了。若是當時救護那侍婢是一時腦熱,可看見她手帕上一株海棠花邊縈繞藍翅蝴蝶,公荀就滿心安慰,虧了自己把她護下。

  “你這蝴蝶倒是清奇,為何是藍色?”

  “其實有種花就叫藍蝴蝶的,很是漂亮,不過繡兩種花太過亂眼,所以就繡了蝴蝶。”

  “這樣啊,我很喜歡這藍蝶。”

  公荀從枕頭底下摸出了自己那條手帕,與麵前的這個對比,圖案竟是一般,不過他那個是兩隻藍蝶,而那侍婢落下的卻隻有一隻。自己的那塊顏色已經淡了很多,是他從蘇昭離開的時候蘇韻熙送與他的,後來他征戰途中偶然知道,原來藍蝴蝶又叫鳶尾,當地人說那是生命之花,是光明自由的象征,女子若是送鳶尾與男子,那便是鍾情於你,謝蒼天命中相遇。公荀撫過絹上藍蝶,輕聲道:“韻熙……”

  畢竟年輕力壯,太醫又醫術精湛,公荀轉天就退了燒,不過皮肉之苦還是得受。朝臣都隱約知道王上受了傷,可各中緣由要麽憑本事打聽,要麽憑腦子猜測。

  雖是休朝三日,這折子卻不能斷,好在公荀登基即位便立了規矩,奏折之中有事說事,沒事別堆砌些歌功頌德的辭藻討他心煩,所以送到他桌上的多是需要他處理的政務,他雖在病中也不耽誤,不過今日侍候在側的卻不是薛子睿。薛子睿?公荀讓他好好查查,這泰寧宮哪個這麽喜歡跑風漏氣,怎麽他中午說了想吃南瓜圓子,晚上慶歡宮那位就能得了消息,差事做得好不好暫且不論,但是在自己身邊辦事的人必須是忠心耿耿的,關於泰寧宮的事,就算是王上睡覺說了句夢話,也不能傳出去。

  公荀剛一抬筆,蘇韻熙就研得了墨,時機剛剛好,公荀未曾抬眼,一邊做著朱批一邊隨口問她:“你家是哪裏的?”

  “回王上,奴婢家住沽州。”

  “哦,聽說沽州盛產鬆煙墨?”

  “王上記錯了,沽州溫和鬆木較少,多產油煙墨,質量雖優但算不得上乘論不上盛產。”

  “哦,興許是我記差了。不過沽州速來小吃繁多,今日你做上兩道可好?”

  “王上有傷在身,沽州素愛辛辣,不適合王上。”

  “這樣。”公荀輕笑,心道之前周體健康也不見你做過一道辣菜,卻多是蘇昭清淡醇香的口味,“無妨,也不隻有辛辣的小吃,總有些當地的特色,你弄兩個。”

  “是。”

  從混混頓頓到清明,蘇韻熙也隻是恢複了一年,簡單說她和這名為家鄉的沽州隻有一年的記憶,別說她多數時間泡在林家所住的莊子上少有與外界接觸,就是偶爾去鎮上送藥,因不喜當地餐食也多是回家才吃,更何況她義母一家也非當地人士,口味上和她相近,基本沒做過當地的東西。

  晚膳她便犯了難,可是王上吩咐她又不得不弄,隻能硬著頭皮把記憶裏的幾道辣菜做成不辣的樣子。公荀看了一眼,也未多說,嚐了一下便道:“哪個是你最拿手的?”

  “回王上,因奴婢母親腸胃不佳,所以家中少有辛辣,實話說都不是奴婢拿手的。”

  “這樣……,之前吃你做得東西多是甜鮮之味,你若不說,我還以為你家是蘇昭邊城呢。”

  見蘇韻熙不語,低順眉眼也看不清表情。公荀心中便又盤算上其他。

  “無妨,明日弄些你拿手的東西即可。”

  “是。”

  蘇韻熙心中直打鼓,總覺得公荀這兩天不是閑來沒事跟她話家常,很多時候都是借著一些簡單的東西試問她的過往,她自己都不記得了,怎麽回答?公荀問她,她隻能說,除去她自己背負的血海深仇,她還是陳傲雪的替身,總不能一概不知吧,可回答畢竟一半是真一半是信口胡謅,早晚會露餡。蘇韻熙不知道公荀是不是察覺她心存報仇的心思留在宮中,但畢竟是她“心中有鬼”,讓公荀這麽一攪和更是心緒難寧,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到半夜才將將睡下,連屋子裏的空床上什麽時候來了人她都不知道。

  公荀坐在燈下看書,全不是一副夜深即將就寢的樣子,翻了一頁書,緩聲問道:“人幾時到?”

  薛子睿上前:“回王上,估計再有一炷香的時間。”

  “嗯。”

  等人到了,公荀也剛好把這本書看完,低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沉聲道:“你叫什麽名字?”

  “王、王春嬌。”

  “祖籍歸何?”

  “啊?”

  公荀換了措辭,重新問道:

  “家住在哪裏?”

  “沽州。”

  “哪條街巷?”

  “……”

  林暖答不上了。這名字都是蘇韻熙千叮嚀萬囑咐她才記下的,至於哪條街甭說她,就是蘇韻熙也未必知道那姓王的紈絝子弟家住何處。林暖一愣,再回答時說得卻是自己家所住的莊子。

  “林暖。”

  公荀喚這名字的時候未摻雜一點情緒,即不試探也不篤定,就像是大街上看見相識的人喊了一聲。

  “唉!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薛子睿身形一動,卻被公荀攬下,他知道薛子睿肯定要教訓“跟王上說話還你呀你的!”可是之前餘子俊就說過這人雖是成年樣子,但是卻因病心智如孩童,很多規矩不見得能記住,可正因為此公荀才覺得甚好。

  “朕不光知道你叫林暖,還知道你有個哥哥有個姐姐。你和你姐姐一同到宮中,現在你和姐姐分開了,若是朕能讓你見她,可好?”

  “真的!暖兒最近吃不好睡不好,若是你能帶我見辰兒姐姐,我一定讓姐姐好好謝你!”

  “不過,有些事情,我是要問清楚,前兩天也有個人說她叫林暖,可是好多事情都對不上!”

  “她騙人,我才是林暖,你問,我說的事情你可以問辰兒姐姐肯定都能對得上!”

  公荀溫和的笑,看在林暖眼裏如和煦暖陽,卻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被公荀算計了,和個癡兒耍心眼真是有損聖君的名號……

  若是老老實實的問,林暖真不一定實話實說,畢竟之前蘇韻熙一再告誡對家中事情要三緘其口,林昭也曾吩咐不可泄露林辰兒種種過往,林暖雖然有些呆傻,卻是聽話,如今她真是想見辰兒姐姐想瘋了,又急於證明自己才是正主,所以事無巨細,但凡公荀問了且她知道的,便全倒了個幹淨。

  從救起到生子到癡傻再到忘記……公荀的麵色一層白過一層,聽林暖說蘇韻熙知道孩子沒了哭暈過去再醒來就呆傻的沒有任何反應,他心疼的連唇角都咬破了,雖是不曾看見,可是公荀也知道什麽叫哀莫大於心死,若不是恨得透徹,痛得至極怎麽會什麽都不記得!瑩瑩淚光公荀是控製了又控製才沒當著林暖的麵留下來。

  林暖講完,公荀長久都沒回神,心裏默默的念叨著,原來什麽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了。許久他才道:

  “朕如約定,明日一早就帶你見你辰兒姐姐,不過你要保證不向任何人透漏今晚的事情包括你辰兒姐姐,若是被旁人聽去,還會跑來冒名頂替你,那時候她的說法和你一樣,誰知道誰才是真的林暖啊!”

  “我知道了!”

  林暖被帶去了房間,第二天一早她自然欣喜若狂的看見穿戴整齊準備去幹活的林辰兒,對方卻一臉震驚看著房間空床上多了個人,那人竟然是林暖!兩人各話近況按下不提,公荀那麵卻給餘子墨去了密信,信中對蘇韻熙的身份給了明確答複,其中曲折自然未說,可是卻讓餘子墨定要查明林氏一家情況,他同林暖交談中便能發現,林暖篤定的事都會說“我”如何,有些事卻都是“我娘說”……例如祖上做什麽的,娘親叫什麽,父親怎麽去世的……公荀覺得林暖被人教導怎麽說的這些事情,定有隱情。何況蘇韻熙回宮這件事有太多巧合,他雖然欣喜,卻覺得有些蹊蹺,如此,那症結便是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