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鏡梳妝
作者:馬小六      更新:2020-12-15 10:32      字數:2641
  燭影微動,黑發如瀑。

  公荀一下接著一下的幫蘇韻熙梳理頭發,秀發如絲,微涼滑順。公荀很享受指尖穿梭在蘇韻熙發間的感覺,原來對鏡梳妝也可以這般愜意。蘇韻熙偶然抬頭,即便是從銅鏡之中她也能感受到公荀專注的眼神,滿滿的投射在自己身上。看見銅鏡中成雙依偎的兩個人,蘇韻熙心裏就暖融融的。

  “以後不能再把自己蒙在被裏,萬一喘息不上來憋悶了自己可怎麽辦。”手起梳落,公荀一邊幫蘇韻熙梳理頭發,一邊說她。

  蘇韻熙乖巧的點著頭,輕聲的“嗯”了一下。當時也是情急,她心裏惱火,自己看見額上的疤痕都煩厭何況是公荀,她當初心屬公荀的時候一再反複,也是覺得配不上公荀,人們常言道郎才女貌,可是自己不論是身姿還是相貌同公荀都差上一大截,“登對”二字,就算是旁人說出來,蘇韻熙也知道其中有幾分是事實,有幾分是恭維,在公荀麵前她多少是帶著自慚形穢的心理,所以白皙的肌膚上赫然駐紮了一道紅疤她是不願意讓公荀見到的。

  可沒想纏綿之時,公荀總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親吻她的傷口,細膩體貼把她那些陰霾都驅散了,原來公荀隻在乎她是不是傷痛,並不在意這疤痕的醜陋,蘇韻熙心裏很是安慰,或許她的那些自卑都是多餘的,她和公荀是兩情相悅、心意相通,公荀本就不是以貌取人的俗人,她不必把這個當成心裏的刺,隻要全心全意的愛著公荀就行,蘇韻熙越是這樣想,就越覺得此刻燭光下的兩個人是這樣的親密,不自覺地軟下身子依偎在公荀懷裏,細細的聽著公荀的心跳。

  轉天公荀照例去上早朝,準時準點會來她宮中報到的蘇韻錦卻不見人影,蘇韻熙本是想差人去問問弟弟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娥黛卻在一旁閑聊一般的說著:昨天二殿下走的時候連耳朵都紅了,別真是惹了風寒,頭疼腦熱。蘇韻熙頓時鬧了一張大紅臉,讓弟弟聽見如此私密的事情那是得多尷尬,想來蘇韻錦也是不知如何麵對,索性就不來她宮中,兩人不見麵等這點印象淡化。

  一想到昨天的種種蘇韻熙的耳朵也紅了起來,公荀粗重的喘息此刻還縈繞在她耳畔,心裏的那個小兔又狂躁的跳了起來,聲音之大蘇韻熙都怕旁人聽了去。蘇韻熙羞臊,怎麽白日喧天心中卻想起床笫之私,蘇韻熙真怕旁人能看見她腦子裏的畫麵,微微挑起眉眼偷眼觀瞧,卻見娥黛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蘇韻熙像是做壞事被人撞見,輕咳了一聲磕巴著說:“你、你看我作甚?!”

  娥黛笑得更放肆,要是沒有耳朵擋著,怕是嘴角就要咧到後腦勺了:“奴婢就是看主子您麵色越發紅潤了。這天天有王上的濃情蜜意,還有這愛心湯品,不出時日,估計主子您就能兒女繞膝了!”

  “多嘴!”蘇韻熙低頭喝湯,雖然說娥黛多嘴,可是腦子裏卻順著娥黛的話勾勒出她和公荀陪著兒女嬉鬧的光景,不自覺地嘴角就跟著上揚,內心飽脹的快要滿溢出甜蜜的泉水。

  見蘇韻熙低頭不語,娥黛也不再戲鬧,而是一本正經的詢問道:“主子,今晚的宴席……您如何打算?”

  今天是祭月節,宮中本是該舉行家宴。蘇韻熙到徐國宮中時間不長,之後又跟著公荀拜神、圍獵,很多親朋尚未認全。何況從獵場回來之後她又被公荀要求著臥床養病,這華盛宮更是無人敢擾。先王的那些遺孀雖然想討好後宮的這位新主,卻礙於本就不熟悉,明知道王上心疼的天天往華盛宮跑,還下令不許擾王後娘娘養病,誰這麽不開眼去惹蘇韻熙清幽。所以一來二去,在徐國宮中住了快兩月,很多人還是在冊封典禮上的一麵之緣,這會兒即便對方站在蘇韻熙麵前,她都不見得知道誰是誰。

  按理說,家宴是個好時機拉近親戚關係,畢竟是一國的王後,操持後宮,總不能連人都認不全吧!可是頂著這樣一道傷疤蘇韻熙是真不願意見人。要是稱病不參加,想來公荀也不會不許,可是總怕讓旁人說道一二,蘇韻熙也有些為難。

  今日朝中事多,公荀並未到蘇韻熙宮中用午膳。蘇韻熙想今天怕隻能在晚宴上見到公荀,本來還想問問公荀的意見看自己是不是要參加晚宴,畢竟是一國的王後,頂著張破相的臉出席會不會有失王家顏麵,思來想去差人去向公荀請示,可蘇韻熙並未接到公荀的回複,而是直接把公荀本人等來了。

  看蘇韻熙穿著平素的衣衫,一副要打扮又不打扮的踟躕,公荀一把拉過她把她抱了個滿懷,手不輕不重的揩了一下蘇韻熙的鼻子:“就知道你心思重!哪有家宴王後不出席的!”

  蘇韻熙又不是斷胳膊斷腿,之前公荀讓她臥床靜養是太金貴她了,實際並無必要,誰成想這會兒蘇韻熙卻拿這個當理由,不想出席晚上的家宴。

  “娥黛,趕緊伺候你家主子更衣!”公荀側首示意。

  “是,王上!”娥黛會意,趕緊接過公荀身邊侍婢手中的華服,侍候著蘇韻熙穿裝上。換裝完畢,蘇韻熙坐在銅鏡前微有愁容,想著一會讓娥黛多往疤痕上敷些脂粉能遮蓋多少就遮蓋多少,可沒想娥黛剛拿起梳篦就被公荀接了過去。昨日房中無人公荀為她梳發是濃情蜜意,現在當著眾人讓一國之君為妻子梳妝,這有損帝王威嚴,蘇韻熙忙回頭製止,尚未說話,就被公荀堵了回來:“你我之間,哪來的那麽多君臣禮節,為你梳妝打鬢,我心裏歡喜。”

  蘇韻熙不再說什麽,就在一屋子豔羨的目光下,任憑公荀為她梳妝。畢竟是男子,你若讓他綰個高難的發型也實屬為難他,公荀隻是將蘇韻熙前麵的頭發微微紮起,剩下的依舊鋪散開來,如瀑長發垂落在腰間,與火紅的禮服交應倒是簡約好看,可是總不能這般去赴宴,何況按徐國規製,成婚女子不得散發。蘇韻熙遲疑,卻見公荀側首說道:“呈上來。”

  一旁的侍婢端著盤子,上麵高高的放著個東西,一直用紅布蓋著,直到公荀掀開,蘇韻熙才看到它的樣子。精致冠帽金絲盤繞,鏤空之處隱約可見並蒂蓮花的紋路,枝丫橫生錯落有致,上麵綴滿了大小不一的紅寶石,看上去像是火紅的石榴花開了滿枝,冠帽正麵綴了金線絲絛,耳髻兩側金線連接著顆粒飽滿的紅寶石,長長垂下三縷,若是戴上定然隨著步姿律動搖曳生姿。蘇韻熙一時怔愣,從未見過如此華貴新奇的飾品。

  公荀見她這樣子,心裏更是開心,一邊拖起冠帽,一邊說道:“之前偶然從胡人那得了個物件,昨日見你在意額上的傷疤,便命人連夜修改了一下。”公荀端詳著鏡中俏麗的人,正目不錯珠的在鏡中盯著他的眼睛,於是微微抬手在蘇韻熙臉頰上親昵的捏了一下,將紅寶石穗子捋順到蘇韻熙胸前,笑著繼續說:“你看,正好蓋住了。”

  家宴之上燈火通明,可是如此明豔的光線也抵不過王後娘娘頭上的冠帽來得惹眼,就連蘇韻錦也少有的誇讚公荀,不僅是誇他眼光獨到更讚許他為蘇韻熙如此盡心。

  王上不光為王後設計冠帽發飾還親自為王後梳妝,伉儷情深的佳話轉天就被傳揚出去,人人皆知,女子冠帽更是因此流行起來,但是奢華美豔卻遠不及華盛宮那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