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餘嫿平靜道。

  兩人來到房屋門前，晏婉晨按響門鈴，目光沉凝的在門口等待著。

  她有這個房子的鑰匙，但因為上次跟沈慧蘭鬧翻，她必然不可能用鑰匙直接開門，這樣的表現，就像是她已經接受了上一次沈慧蘭的說法一樣。

  門鈴響了一遍又一遍，門依舊沒有開。

  就在餘嫿思考究竟有沒有人在的時候，門猛地從裏麵打開。沈慧蘭穿著單薄的吊帶衫，脖子上都是曖昧的紅痕，叼著一根煙冷淡的看著兩人。

  她目光掃過自己的女兒，落在了餘嫿身上。

  “你是晏戎的妻子？”沈慧蘭淡淡的問。

  “是啊，你好，幸會。”餘嫿眼看沈慧蘭對自己不歡迎，也不試圖伸手握手以示好感，而是點頭笑了笑，算是打過了招呼。

  “幸會。兩位進來吧。”沈慧蘭讓開門口的位置，一邊向裏麵走，一邊淡淡道：“我這裏比較亂，想必兩位應該也不會介意。”

  餘嫿跟著晏婉晨走進房間，這才發現何止比較亂，應該是亂到一塌糊塗。

  茶幾上放著煙灰缸，煙灰缸裏積著一層厚厚的灰，那些煙灰甚至飛到了茶幾其他地方，看上去十分難受。

  而茶幾上，還有幹涸的茶漬跟水果汁，而客廳的地毯上更是鋪滿了隨手扔下的衣物。

  餘嫿甚至發現自己無處下腳。

  晏婉晨快速的上前，收拾出一條走道，把沙發上的東西粗略清理了一下，道：“一般清潔阿姨明天早上會過來，所以現在比較亂。”

  “哦。”餘嫿應了一聲，坐在了那一塊被晏婉晨清理幹淨的地方。

  而沈慧蘭，咬著那根煙，平靜看著兩人的動作。

  “可以說說嗎，您光臨寒舍，是有什麽事情要做？”沈慧蘭吐出一個煙圈，看著餘嫿問。

  “主要也不是我要做什麽，是她，我就是陪她過來。”餘嫿笑了笑，道。

  沈慧蘭聞言，看向了自己這位女兒。

  上次離開以後，她甚至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晏婉晨，這次看到她回來，還是挺驚訝的。

  晏婉晨聞言，臉上瞬間湧起悲傷而難過的神色：“我這次來，是來跟你告別的。”

  “嗯？”沈慧蘭愣了一下：“你要去哪裏？”

  “出國。”晏婉晨沉默的拿出一份文書，然後遞給沈慧蘭。

  沈慧蘭伸手接過，看到是冰島的永久居住權，以及移民相關的東西。上麵的名字正是晏婉晨，她看了一下時間，發現居然就在這周。

  “你學業不是還沒有完成，你移民做什麽？”沈慧蘭驚訝到任由煙灰落在手臂上。

  晏婉晨笑了一下：“這大概要從很久以前說起。”頓了一下，可能連她自己也覺得矯情，低頭苦笑著道：“我從小到大，都知道我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也不是一個被偏愛的人，所以隻有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才能得到自己在意的東西。”

  “我想，我總有一天會讓你認可，可是上一次，我突然覺得我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義。”晏婉晨抬起頭，臉上已經是淚流滿麵，她看著沈慧蘭道：“我討厭晏家，討厭這裏的一切，討厭這個城市。”

  “如果我再在這裏呆下去，我會窒息，我寧願去死，所以我隻能選擇永遠離開這裏，至於學業。”晏婉晨笑了一下：“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據說我要去的地方，是一個生活節奏很慢，對我這樣的人，沒有歧視，沒有苛責的地方。”

  “如果未來是這樣的話，我覺得還可以。”晏婉晨說。

  沈慧蘭安靜的聽完，看向了旁邊的餘嫿，問她：“這是你的意思嗎？”

  她的眼神相當不善，依據她對晏婉晨的了解，她的女兒又蠢又倔，認定一條路，幾乎可以一條路走到黑，至於所謂的換個地方選擇慢節奏的生活，這好像搞笑一般。

  所以能讓晏婉晨做出如此改變的人，那就隻有餘嫿。

  餘嫿聞言笑了笑：“這是她自己的想法，我隻是給她提供了合適的選擇區域而已。”

  “這的確是我的意思。”晏婉晨道。

  沈慧蘭目光從淚流滿麵的晏婉晨身上掃過，又落到餘嫿身上，隨後再次看向晏婉晨。

  反複幾次後，她問：“你準備什麽時候走？”

  “後天。”晏婉晨道：“我明天需要交代最後的手續，所以今天來跟你告個別。”

  “那她呢？她來幹什麽？”沈慧蘭表情陰沉的看著餘嫿問。

  “你不是之前跟婉晨提過我，說我最近在沈家比較受晏戎寵愛，想必在死亡以後，也會受到晏戎的厚待嗎，她聽進去了，所以來找我，拜托我以後多照顧你，而我們連麵都沒有見過，趁著她跟你告別，我也來見見你。”餘嫿笑容滿麵的道。

  沈慧蘭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道：“我不需要。”

  餘嫿笑了笑：“沒關係，反正我要做的事也跟你無關，隻是受她拜托罷了，現在見也見過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餘嫿說完，起身徑直離開房間。

  等到餘嫿離開後，沈慧蘭安靜的坐在晏婉晨對麵，看著她。

  “你已經決定了？”沈慧蘭問。

  “嗯。”晏婉晨點頭。

  “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離開這裏，如果被欺負，受傷，受委屈，連晏家大小姐這個背景都沒有，隻能像是一條野狗一樣死在外麵。”沈慧蘭表情漫不經心，眼裏的神色極為惡毒：“你真的要放棄晏家這一切嗎？”

  晏婉晨看著她，眼裏盡是心灰意冷，她勾起一抹笑容：“我不知道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討厭晏家，非常討厭，討厭晏程封，討厭晏瑞和，討厭自己跟他們有任何關係，晏家對我來說，與其說是靠山，更像是負累跟恥辱。”

  “既然我唯一在意的你從來都不在意我，那我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晏婉晨道：“隻有遠遠離開這裏，我才會擁有自由，沒有負累的人生。”

  沈慧蘭沒有回應，她重新從煙盒裏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裏，深深吸了一口。

  “你不挽留我嗎？”晏婉晨說完，抬頭看著她道。

  “如果我說你別去，你會聽嗎？”沈慧蘭吐出一個煙圈，嘴角帶著嘲諷的笑意問。

  晏婉晨眼裏湧動著光芒：“因為你舍不得我嗎？”

  沈慧蘭沒有回應。隻是看著她冷笑了一聲，道：“我隻是覺得，如果你離開這裏，那我當年嫁到晏家，所忍受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畢竟最大的籌碼，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