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因為這裏的環境實在太差。

  他們的學校在京市靠近中心的位置，而這個房子同樣距離不遠，陳媽媽應當是為了女兒不那麽辛苦來看她，所以租的也近，但他們從未想過，在市中的位置能有這樣的房子存在。

  這裏像是一個城市的夾縫，逼仄，狹隘，氣味難聞，無處下腳。

  而來到房子裏麵後，這種感覺更是嚴重。

  房子的窗戶沒有玻璃，隻有糊上去報紙，遮掩著一絲光線都看不清，整個環境都是黑暗的，空氣中是濃重的中藥味，還有一聲聲壓抑的咳嗽。

  “媽，我回來了。”陳媛在推門的時候，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輕鬆，甚至臉上都下意識浮起笑意，這是她做了無數次的預設練就的本領，隻要推開這扇門，她經曆的世界都是空白的，她帶著訴說中最美好的記憶靠近母親。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擔心。

  “你回來了。”黑暗的環境中，陳媛的母親一邊咳嗽一邊起來開燈。等到燈光照亮這片黑暗，幾人看到了不到五平方的地方整齊的放著生活的用具。

  但即便擺放的再整齊，空間也實在太狹小，狹小到覺得僅剩的這點東西都淩亂不堪的地步。

  “媽，我這次帶了同學回來。”陳媛局促的說。

  顯然這種情況，她也從來沒有遇到過。”

  “啊？同學？”陳伯母顯然也緊張起來，她匆忙從床上坐起來，但身體的虛弱讓她猛地彎下腰。

  “你慢一點。”陳媛匆忙跑過去扶住。

  “沒事，我沒事。”陳伯母揮揮手，下意識整理了一下衣服，看向站在門口的人。

  他們這次，加上陳媛，總共有六個，這個小房子裏顯然是放不下的，於是除了陳媛，他們都沒有進去，安靜的在門口等著。

  “這還是你第一次帶朋友回來呢。”陳伯母很高興，她起身在陳媛的攙扶下走出房間。

  陳媛順便伸手關了燈。

  她知道這點電費在母親看來也是重要的。

  “嗨，伯母。”餘嫿帶頭笑著跟陳伯母打招呼。

  “不好意思，讓你們來這裏，真是失禮了。”陳阿姨十分不好意思。

  “應該是我們感到歉意，畢竟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過來了。”餘嫿道。

  “沒關係，你們都是小媛的朋友嘛。”陳阿姨實在高興，即便這裏環境都看不清，她也是笑著的：“我們去那邊聊吧，那裏亮堂一點。”

  “行。”幾人應聲，穿過味道濃重的排水溝，走到一處石台旁邊。

  這裏還算幹淨，也算明亮，幾人也都看清了陳阿姨的樣子。

  她臉龐蒼老，嘴唇發青，頭發稀疏，岣嶁著背，臉上猶自帶著笑容，可身上的衣服已經很舊了，舊到洗得發白，好像隨手抓住就能撕破。跟陳媛身上的衣服相比，陳媛甚至已經稱得上體麵。

  或許對陳阿姨來說，她用盡力氣，也是為了給陳媛一份體麵。

  幾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他們知道陳媛家庭不好，但不知道是這樣的情況，也正是看到如此，也更加厭惡王林。

  唯獨餘嫿笑著看陳阿姨，好像從未因此被影響過，她拉著陳阿姨坐在石台上，坐下的時候，順手拿過陳媛手裏的墊子，跟她道：“阿姨，您知道我們今天過來是為什麽嘛？”

  “為什麽啊？”餘嫿的笑容感染了陳阿姨，她笑著問。

  “因為小媛很優秀啊。”餘嫿笑著道：“連續三年，她都拿了獎學金，是學校的驕傲，我們對每一位優等生都很關照，知道她還把大部分時間用來打工賺錢，就主動了解她跟您的家庭情況。”

  “學校有一個優等生補助，但是要求我們要實地來家裏采訪您，所以我們就來了，不過您不用擔心，我們都是小媛很好的朋友。”餘嫿說道。

  “是啊阿姨，我跟婉晨都是小媛的室友，我們還跟她一起打工呢。”沈妍笑眯眯的說。

  晏婉晨聞言，嫌棄的拍下去她的手：“是啊阿姨，她雖然看上去這樣，但一直都很不靠譜，總是要讓小媛照顧她。”

  “胡說，你難道被照顧的少了嗎？”沈妍指責她。

  陳阿姨聽著笑了起來：“都是好朋友，總是要互相幫助，這是小媛應該做的。”

  陳媛聞言，安靜的站在一旁，嘴唇動了動。但終究什麽都沒有說。

  其實本不該是這樣，她的室友都是很好的人，他們一直在照顧她，反而是自己一直在拖累他們。她除了黴運，從來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麽，反而是他們，讓她母親的認知裏，還停留在自己幻想中的美好中。

  “那他們呢？”陳阿姨看向兩個容貌出眾的男孩子。

  “阿姨，我是學生會會長，特意負責這件事的。”宋宇說。

  “我是她學長。”林鬆道：“剛好沒事，就順便來幫忙。”

  “好好，好。”陳阿姨開心，連著說了幾個好：“小媛這個孩子，從小就性格內向，我都擔心她找不到朋友，又怕她被欺負，有你們真是太好了。”

  她也算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阿姨，我們今天過來也是為了采訪一下您，不會占您太多時間，也是想讓更多人了解小媛，您也不用太緊張，就跟我們聊聊小媛成長過程中的成績跟經曆就好。”餘嫿笑眯眯的說。

  “當然沒問題。”陳阿姨笑著，很開心能跟他們分享自己優秀的女兒。

  在聊天過程中，陳阿姨跟他們詳細說了陳媛的成長經曆，反而對自己的身體情況跟付出隻字不提。直到餘嫿主動問起來的時候，陳阿姨才應了兩句。

  等到最後結束采訪，宋宇終於忍不住問道：“阿姨，您知道有些平台是可以眾籌的嗎？您把自己的身體情況發送上去，會有好心人資助您，這樣您就可以看病。”

  陳阿姨愣了一下，然後笑著揮揮手：“我的病一時半會兒又死不了，用不著別人幫助，而且，我們娘倆有手有腳，又餓不死，總是有更需要幫助的人，我們用不著。”

  宋宇聞言，也沉默下來。

  等到結束采訪，幾人離開。

  陳媛跟在人群最後，低著頭一言不發。

  晏婉晨走在她旁邊，同樣不發一言。幾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沉重而難捱。沈妍看著他們，不知該怎麽搭話。

  “快點嘛，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餘嫿催促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