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潮漲成圩
作者:海邊的老虎      更新:2020-12-15 08:55      字數:2355
  做完彌撒,參觀完畫展後,佛郎索瓦開始了本次到訪最重要的工作——聽取廣州灣軍政官員述職報告,總結三年的施政情況,包括取得的成績、存在的不足、潛在的隱患,最後擬定未來三年的目標……會議計劃從早上開到下午四點,然後在西營實地考察駐軍、警局、監獄及市政建設情況。

  高飛鴻揉著額頭,100年前的領導視察與100年後差不多,全世界都是一個套路。他為了應付這次檢查,準備了厚厚一撂資料。短短四天時間,佛郎索瓦隻是聽匯報,然後向巴黎的總理匯報,所以怎麽做材料才是最重要的。

  佛郎索瓦開會期間,讓娜的日程安排成了一個問題。

  “我可以陪著夫人參觀。”奧拉斯自告奮勇。

  讓娜笑道:“哦,天哪,親愛的機長,你跟我一樣,也是剛剛來到廣州灣吧!”

  葉縱橫可不敢讓她隨便亂走,問道:“夫人想參觀什麽?”

  “有盧浮宮或是杜樂麗花園那樣的景點嗎?”讓娜問道。

  巴黎杜樂麗花園原為皇後麥迪奇的私產,皇後在花園裏建杜樂麗皇宮後,杜樂麗皇宮一直都是皇帝皇後的寢宮,也是皇帝大開宴席的地方,因此華麗不凡。

  盧浮宮是世界四大博物館之首。始建於1204年,原是法國的王宮,居住過50位法國國王和王後,是法國文藝複興時期最珍貴的建築物之一,以收藏豐富的古典繪畫和雕刻而聞名於世。

  葉縱橫都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一臉茫然。

  奧拉斯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雙手抱胸,挑釁地看著他。

  葉縱橫看著菲力,想到他曾說過這些貴族連麵包都吃不起,便道:“不如我帶你們去找點好吃的。”雷州半島農村地方,無論貧富,對吃還是比較注重的,反而不講究穿。

  菲力對美食最感興趣,喜道:“這個我同意!”

  “怎樣找?”讓娜問道。

  “今天應是漲潮,漲潮成圩,長堤那邊的魚市熱鬧,我們去漁船上買海鮮,圩市上還有各種小吃。”葉縱橫道。

  “你說什麽?去跟那些支那下等人混在一起?”奧拉斯露出嫌惡的表情。

  讓娜卻道:“聽上去很有意思,你確定有很多美食?”

  “是的,這裏的食物很豐富。不過為了夫人的安全,最好還是呆在房間裏。”葉縱橫道。

  “喔,天哪,整天呆在房間裏有什麽意思,我喜歡冒險!”讓娜道。

  “我們三個男人應該可以保護夫人,沒問題的。”菲力道。

  葉縱橫想,胡梅不會濫殺無辜,她的目標是佛郎索瓦,因此讓娜出行應該無妨,便點點頭:“我們出發吧,圩市在公使署東南麵,我們步行就可以。記得帶上散錢。”

  四人步行來到“長堤”附近。那一帶在400多年前的明清時期,已經是民間的露天集市地。這裏原是一片海灘,附近平樂、麻斜、特呈、南三的漁民,習慣趕潮泊船在此,將捕撈上來的海鮮拿到岸邊來賣。四周的村民和小販則挑來柴米油鹽糖等日用品,和漁民進行“以物易物”的交易。

  就這樣,潮漲成圩,潮落收市,形成了海鮮市場最早的雛形——也就是一字排開的茅棚數間,供人們遮日避雨,要知道,雷州半島的天氣,要麽暴曬,要麽突然下暴雨,這樣的茅棚是很有必要的。就這樣,漁民與村民小販們彼此約定俗成,以汛期集市,世代相隨,經久不衰。

  1912年,法國人在這個地方修了一座長334米、寬7米的棧橋碼頭,周邊建青石海堤,並沿岸線建成最早的海邊街(今天東堤路)和貝丁街(今逸仙路)、括流街(今東堤一橫路)。

  棧橋建成後,船隻來往頻繁,除了漁船還有客船在此停靠,人流增多。隨著工商業的發展,部分破產農民入城做工,居民漸多,海產需求增加。

  他們四人來到長堤附近,隻見漁船客船擁擠,人流眾多,海邊街上有人擺攤,賣涼茶、點心、日用品,甚至還有算命的。

  奧拉斯搖搖頭:“支那人就是這個樣子,髒,亂,差,永遠不懂貴族的生活。”

  漁民們看著這三個洋人,有的好奇圍觀,有的充滿敵意。葉縱橫對他們三人道:“你們別亂走,我去漁船買海鮮……”說完,輕輕一躍,便站在一條小漁船的甲板上,漁船居然沒怎麽晃動。

  奧拉斯心裏一驚,這支那豬還真有點本事。菲力沒想那麽多,隻是盼著好吃的。讓娜看著葉縱橫的瀟灑身形,卻想到了教堂那幅《大衛》油畫,有點臉紅心跳。

  隻見葉縱橫找了一隻竹筐,從一艘船跳到另一艘,彎著腰在甲板上挑選,跟漁民說說笑笑。他是漁民兒子出身,跟漁家人最為親近。他在漁船上,收了龍蝦、白鯧魚、大花蝦、蠔等海鮮。當時海洋環境好,經常能捕到青龍。

  還沒上岸,便聽到了讓娜的尖叫聲。葉縱橫心裏一驚,提著裝滿海鮮的竹筐,從堤下的漁船躍上岸,看到有人在打架,讓娜在一旁叫了起來。

  仔細一看,原來是奧拉斯跟三個咕喱佬(苦力)打到一起,菲力在一旁勸架。奧拉斯本來身手不錯,但三個無賴打架不按常理出牌,他臉上被抓了兩道血痕,西服的領結也散開了,模樣狼狽。

  葉縱橫放下竹筐,飛起一腳踢飛其中一個咕喱佬,那人“啊喲”慘叫著摔出三四米,其餘的人都嚇住了,停了手。

  “貝魯麻子,打咪列打?”葉縱橫用方言罵道。

  一個咕喱佬指著那個被踢飛人的道:“都是這個鹹濕佬,見鬼妹生得好看,又站街,就來問價。鬼妹不知怎麽尖叫起來,旁邊的鬼佬就動手了。”

  那被踢飛在地的人回道:“不出來賣站什麽街!”

  “你眼盲,有鬼妹站街的嗎?”葉縱橫罵道。

  “怎麽沒有?我就玩過一個!說是從法國到坐船到越南,又從越南坐船到西營的!”那地上的人道。

  葉縱橫想,定是法國那些吃不飽飯的戰爭饑民,應該也有逃到廣州灣的。他懶得解釋,對三個咕喱佬罵道:“以後看清楚點,滾!”

  三個咕喱佬連滾帶爬逃走。奧拉斯揮著拳頭對葉縱橫道:“為什麽放他們走!你明明有槍!他們侵犯了法蘭西紳士的尊嚴,我絕不善罷甘休!”

  按照印度支那總署的規定,飛行員是不配槍的,奧拉斯在越南沒錢買私槍,又抱怨廣州灣的槍太差勁,今天出門,他與菲力都沒有帶槍。畢竟他倆不是專職保鏢,不像葉縱橫那樣事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