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便衣警察
作者:海邊的老虎      更新:2020-12-15 08:54      字數:3366
  “不要走……不要……”海倫的表情很淒楚,讓人不忍。

  葉縱橫咬了咬牙,硬硬將她溫軟的身子推開。

  “不!不!不!”海倫倒退幾步,她內心在呐喊,腦電波的反應很大。“葉,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沒勇氣再活下去!”

  這就是法國人?浪漫無比,為愛而生?失去理智?葉縱橫不懂。

  “海倫,你要是這樣任性,我永永遠遠不會再見你。”其實他已經決定不再見她,這就是一句謊話。

  “葉,你還會來找我對嗎?你不會拋棄我是嗎?”海倫的眼神淒美之極,睫毛上掛著淚珠。

  “是的,我們還會見麵。”隻有謊言才能讓自己脫身,在這個“今日不知明日事”的亂世,真實與謊言又能差多遠呢?

  “好吧,現在……你可以吻我一下嗎?”海倫重新抱住他的腰。

  “……”

  “連吻別都不可以嗎?”海倫閉上雙眼,淚水從臉上滑落。

  反正不會再見了……葉縱橫心一軟,嘴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嘴唇是溫軟的,淚水是鹹的……

  良久良久,這個吻才結束。要說沒有感覺,是不可能的,17歲美少女的愛,需要極大的自製力才能拒絕。

  “……我要走了。他們在等我。”葉縱橫說。

  海倫卻不肯放走他,她的臉在發燙,她解開自己的裙子,露出雪白的肩,身體……她以為可以這樣誘惑他,留住他。

  “穿上衣服,否則我永永遠遠不會見你。”葉縱橫閉上眼,轉身走了出去,啪地一聲帶上了門。

  也許是來不及穿上長裙,也許是因為他留下了一個希望,海倫並沒有追出來。

  “記得回來找我……記得……我等你……”

  葉縱橫強忍住心裏的激動,用意念關閉掉與海倫的腦電波交流,麵無表情地走下樓來,說:“我們走吧。”

  克勞泰默見葉縱橫說服了女兒,心中暗喜,趕緊安排一輛黑色的別克四缸豪華小轎車,配有專門的戴大簷帽白手套的西貢司機,將四人送回飯店。

  葉縱橫自上車後就沒有說話。車還沒啟動時,他再次打開腦電波,調到海倫的頻道,卻“聽”到她心裏正在哼唱著一首哀怨深情的法國民歌。

  葉縱橫閱曆有限,雖然能聽懂,但無法描述,其實這首法國民歌的意境與一首南斯拉夫的民歌很象,如果容素素聽到,一定能猜出來,那就是《深深的海洋》——

  “深深的海洋,你為何不平靜

  不平靜就像我愛人,那一顆動搖的心

  年輕的海員,你真實地告訴我

  可知道我的愛人,他如今在哪裏

  啊,別了歡樂

  啊,別了青春

  不忠實的少年拋棄我,叫我多麽傷心……”

  這淒婉的歌聲,從海倫心裏流出,每一個旋律都充滿著大海一般的憂傷,與海邊鹹濕的海風融合到一起,像針一樣刺痛著葉縱橫的腦神經,頭再次隱痛起來,他不禁抱住了頭。

  “你怎麽了?”容素素奇怪地問答,“剛才的溝通還順利吧?”

  車行漸遠,腦電波已無法探測到,歌聲消失在風中。葉縱橫直起身子,呆呆地看著遠方,好像沒聽到容素素的問話。

  就在葉縱橫三人送海倫回去的這個下午,胡梅與高飛鴻的行動,也有了一定收獲。

  為了調查更多的情況,兩人穿著洋裝,戴著貝蕾帽,拿著派克金筆和記錄本,到火災現場附近了解情況。現在穿洋裝的都是與法國人關係緊密的,不是做洋生意的,便是洋師爺或是便衣警察,老百姓都有幾分懼怕,調查起來還算比較配合。

  德記酒樓失火一事,看似偶然,其實有其必然性。

  德記是一家老字號酒樓,有廳堂有包間,是廣州灣一些重要人物的碰麵地點。像德記這種酒樓,每天的營業額有現金,但數量不多。

  現在雖是1919年,廣州灣的金融業已比雷州半島別的地方發達。埠內的閑錢基本是存入錢莊或洋行,不像鄉鎮的土老財,屯在地下或暗牆裏。

  因此謀財的可能性不大,再說盜竊的話何必燒樓?多此一舉,反而引人注目。

  德記老板姓何,父輩已在赤坎做點木器生意,置有少許家業。失火當天,他恰好出遠門,不在現場。

  何老板是個勤勤勉勉的生意人,身材微胖,穿著樸素,甚至可以說穿得跟店小二一樣寒酸。

  如果你走進德記用餐,看到一個微胖的老夥計在那裏修理桌凳或是門窗時,千萬不要以為這是個工仔。何老板木匠出身,就是靠一個勤字才掙下這門紅火的生意,每天在店裏忙忙碌碌就是他的快樂。

  胡梅從街坊那裏了解到這一情況,覺得很有疑點:每天都在店裏的何老板,怎麽失火當天恰好出了門?問了幾個人,得知何老板家在水仙廟東街,兩個人便決定去看看。

  經街坊介紹,胡梅與高飛鴻來到了何老板的家,東街的一間小院。兩人敲了半天都沒人來開門。

  這時,兩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合擔著一桶井水走過來。水仙廟有兩口井很出名,一口微鹹,一口清甜。清甜的可以飲用,微鹹的隻能用來洗衣或清潔。

  “阿嬸,請問何老板家裏沒人嗎?”高飛鴻問道。

  “前天一大家人都返鄉下啦,連孫仔起帶埋返了(一起帶回去了)。”一個說。

  “好彩佢返去了喂(幸好他回鄉下去了),否則把火燒死佢全家,佢成家人都在檔口做工個,佢老婆,兩隻仔(兒子),兩隻生抱(媳婦)……佢係孤寒種(吝嗇的人),少請工人無知夯幾多錢(省多少錢)……”另一個似乎對情況比較了解。

  “做工無一定燒死掛……”另一個不同意這種說法。

  “各種孤寒佬,各樣無舍得,碌樣無舍得,佢抱住各間酒樓死都無得放手(這個吝嗇鬼,這樣舍不得,那樣舍不得,他抱著這間酒樓不會放手的)……”

  然後兩個女人就停在那裏,開始討論何老板平時的種種“孤寒”行為,如何省吃儉用,如何占街坊的小便宜,看樣子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胡梅與高飛鴻隻能打道回府,因為這不是原來的時空,沒有電子檔案,沒有網絡,又沒警車,已暫時無法繼續追蹤何老板的下落。

  但胡梅有一種直覺,何老板已提前知道有人會在酒樓放火,而他如此吝嗇的人,毅然攜全家舍家業而去,應是得到了相應的補償,或是更高的回報。

  為避風頭,為保守秘密,看來何老板全家短時間不會回來了。那麽,下一個調查對象應是高飛鴻的祖爺爺——高十二少。

  “十二少知道他是你祖爺爺嗎?”胡梅好奇問。

  “怎麽可能?”高飛鴻苦笑道,“我可不敢說真話,怕嚇著他。我就說自己是同宗的高家子弟,從化州過來的。”

  “你祖爺爺怎麽20來歲就做軍火生意了?家族生意?”

  “說來你不信,他已經與家裏斷絕關係了。他現在是做偏門白手起家,厲害吧?”

  “hy???”

  “說是為了一個女人,”高飛鴻聳聳肩,“你信嗎?”

  說起十二少這三個字,誰都容易想到香港《胭脂扣》的劇情,想到那個無能懦弱的十二少。電影裏的陳家十二少隻能唱戲跑龍套為生,而高家十二少卻賣起了軍火,劇情不同啊!

  “是什麽樣的女人呢?”胡梅問。

  “祖宗的事,他沒細說,我不敢追問啊!”

  兩人邊聊邊走,不知不覺已到法國醫院門口,隻見兩個力伕抬著一頂小轎,一名丫環跟在後麵。那時出行方式,有錢人家的女眷若不願拋頭露麵,坐小轎的也是有的。

  高飛鴻按容素素吩咐,拿來了幾顆100年以後的神藥——頭孢呋辛片,用於皮膚軟組織的感染療效極好。

  高十二少知道這是西藥,他在日本留過兩年學,對外國科技比較接受,致謝後即服下一顆。

  說起昨日失火的事,“我還是覺得有人要殺我。”高十二少說。

  “好像十二少昨日有疑戴生之意?”胡梅問道。

  “不是我疑他,是他那結拜兄弟確與我有過節。”

  “是說黑眼元?”高飛鴻問。

  “正是。”

  “黑眼元真是人憎鬼厭,那日在大街上還調戲小梅,被縱橫爆打一頓。”

  “打得好!”十二少拍掌道。

  “不知他為何如此囂張?”胡梅問道。

  “前兩年更風氣,在廣州灣就是一惡霸,奸殺搶擄無所不做,吃相難看卻無所顧忌,因為,他舅舅就是滇係軍閥‘南天王’龍濟光!也有人說,他根本就是龍的私生子,不知是真是假!鐵膽戴朝恩也是攀上他才發達的。”

  “那麽……祖……十二少您又是如何與他結仇的?”高飛鴻奇道。

  “因為一個女人,我跟黑眼元多次衝突,一個月前還發生了一場火拚,他武器不行,死了兩個手下,這梁子就結得更深了……不排除鐵膽替他出頭,也有殺人越貨、霸占我那批德國軍火的意思。”

  “可是,為何要放火燒樓呢?”胡梅疑惑地問。

  “也許是忌憚我家族的勢力吧,造成走水的假像,掩飾真凶。又或是那天酒樓的顧客中,還有他們別的仇家。自黑眼元與鐵膽聯手後,做事縝密了許多。”

  “我們剛調查了,德記的何老板全家已提前一日回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