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第74章
作者:常山漸青      更新:2020-12-15 08:47      字數:3100
  不過煩歸煩、惱歸惱、看不慣歸看不慣,處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桂卿還不想因為這點事就和人家鬧不愉快,又想到挨坑挨宰的肯定也不是他們這一對新人,於是心裏的火氣也就慢慢地下去了。他窩窩囊囊、鬱鬱悶悶,煩不勝煩地交完錢,拿回本該屬於自己的重要證件之後,就和尋柳肩並肩地下樓了。他邊走邊想,或者說發誓,以後就是有人跪在地下喊他一聲親爹,他也不願意再來這裏第二趟了。

  在樓梯上正走著呢,他閑著無聊就打開結婚證想看看裏邊的內容到底是什麽,結果這一看才意外地發現,兩本結婚證上的字體全都給打歪了,而且歪得還很厲害,真是太不像話了。

  “這些家夥幹活也忒不認真了,”他停下煩惱的腳步,氣憤地對她道,嘴都開始打哆嗦了,“就這麽一個小本子,都有固定模板的,也能把字打成這樣,真是讓人徹底無語了。”

  她也跟著停了下來,想一看究竟。

  “你說以後我們要是用到這個結婚證,別人要是說這是假的怎麽辦?”他不無擔憂地念叨著,隨後就做了一個決定,想要改變一下既成的結果,“不行,我得上去找他們去!”

  “讓我看看是怎麽回事——”她隨即接過結婚證仔細地看了一下,然後也跟著生氣地說道。

  “噢,確實是打歪了,”她也跟著說道,“這樣也忒難看了。”

  “那個,你去找他們有用嗎?”看完之後她又問他,顯得比他理智多了,“你看看那些人的那個熊樣,一個個都耷拉著死臉,懶得皮疼肉癢癢的,你說他們能理你的茬嗎?”

  “我去找找看看。”他不死心,因為還沒撞著硬牆。

  “嗯,你硬想去也行,”她頗為擔心地思慮道,“但是千萬別和他們吵,到時候能換就換,不能換就拉倒,咱也不是非得要換。”

  “那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他一邊如此說著,一邊拔腿就返回二樓了,“你在一樓大廳那裏等著吧。”

  “沒事,不就是歪一點嘛,一樣用。”剛才打印結婚證的那個女人看了一下他遞過去的本子,若無其事地說道。

  “你說,那俺以後要是用到這個結婚證,別人要是說這個是假的怎麽辦?”他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希望能得到對方的理解。

  “假的,怎麽會是假的呢?”那個女人明顯是以為他的話非常不可思議,甚至是毫無道理,所以不無鄙夷地回應道,“上麵不是有我們的公章嗎?”

  “有公章你還擔心什麽?”此女抱怨道,“真是的。”

  “有章是不假,這不是字體歪了嘛,”因為還想爭取一下,他於是努力地陪著笑臉央求道,“你看看能不能幫幫忙,給我們換一本,人一輩子就結一回婚,誰也不想自己結婚證上的字打歪了是不是?”

  “我們的本子都是帶編號的,不能隨便換。”那個女人不耐煩地回道,好像幹錯事的是他一樣。

  雖然她說話的口氣稍微軟了那麽一點,但即使如此,在他聽起來依然感覺很不近人情,覺得她就像一條已經半瘋了的或者快要瘋了的什麽不值錢的野生動物一樣。

  “字體打印歪了你們不負責任,那怎麽照片就非要用你們的呢?難道我們從照相館照的就一定不行嗎?”他本來想這樣說的,但是還沒想好是否把這話說出去,一抬頭就看見尋柳又走了進來。

  “怎麽樣,好換嗎?”她關切地問,生怕他惹出事來。

  “人家不給換。”他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哎,你可不能這樣說啊,”裏邊那個女人一聽他這麽說,扯著又尖又細的嗓子就對他喊道,“不是我們不給你換,是我們沒法給你們換,因為我們的證書都有編號,不能隨便換。”

  “我是問你們能換嗎,”他情急之下脫口道,就像一個又笨又蠢的愣頭青一樣,“又沒非要你們換!”

  說完這話他立馬就意識到,這回是真的換不成了。

  在混社會方麵他太嫩了,有理也用不好。

  “那你還在這裏叨叨什麽!”裏頭那個女人麵無表情地抱怨道,一副嫌棄他耽誤了她為百姓服務的樣子,煞是令人感到惡心和憤怒。

  羽人自有鳥樣,這是不必細說的。

  “你說什麽?”他一聽對方竟然這樣說,就感到特別窩火,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便回過頭來怒視著對方大聲地質問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什麽你沒長耳朵嗎?”那個千人×萬人×的女人竟然態度極其惡劣地這樣回複道,大有一不做二不休的潑皮賴獠模樣。

  “你說我在這裏叨叨,”他有些氣急敗壞地提高聲音辯解道,真想不出世上還有這樣不講理的女人,“明明是你們把我的結婚證給打歪了,難道我還不能來說兩句嗎?”

  “你想說,你說呀。”對方毫不示弱地懟道。

  “我說不是非要你們換,”他悲憤交加地說道,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是迂腐地企圖把話說清楚,把理講出來,好像真有什麽青天大老爺能出來主持公道一樣,“那純粹是出於好心,替你們考慮,就是說,要實在不好弄,那就算了。”

  “結果呢,你看看你那個態度,還反過頭來說我在這裏叨叨!”他繼續說道,心中的不平之氣竟然越說越多了,“你們要是沒打歪,我吃飽撐的在這裏和你多搭那個話把子?”

  嘴上的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但是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真生氣,千萬不能真吵架,那樣的話就太丟自己的身份了,太顯得自己沒水平了,更何況屋裏還有不少人都在興衝衝地看著呢。別人不一定說這些長了羽毛工作人員素質差,脾氣躁,倒是有可能說他沉不住氣,沒有度量,竟然傻乎乎地和這些爛人一般見識……”

  那個女人雖然一看就不是個好對付的主,顯然不是什麽善茬,但是畢竟自己理虧些,所以一見他真的發怒了,便在氣勢上不得不略微收斂了一些。看那意思,她應該也是意識到了她剛才說的那兩句話確實有些不合適,欠考慮,沒怎麽經過大腦思考就急著噦了出來。最後,她帶著若幹死不瞑目的怒氣翻了翻白眼,甩了甩頭發,便不再和他對著來了,算是暫時認了輸以避免衝突進一步升級。

  “行了,行了,不換就不換吧,”尋柳一看這陣勢,知道最後也未必就能換成,便拉著他的胳膊使勁勸道,“也可能是人家的打印機出了問題,反正也不是什麽多大的事——”

  他看著她的臉上所表現出來的那種不想讓他多生事端的關切之意,不忍心再使她擔驚受怕,於是就順勢離開了這間婚姻登記室。他實在是不想再看那個羽毛散開的女人那副醜陋無恥的嘴臉了,所以走的時候連頭也沒回一下。登個記都能碰到這種煩心事,也是沒準了。

  “你說說,全縣那麽多人,絕大多數人都要到這裏來辦理登記手續,他們就這麽個玩法,就不怕老百姓告他們嗎?”下樓的時候,他隨口感慨道,一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可笑樣子。

  “大夥都是來登記的,都是喜事,都不想鬧別扭,所以一般人誰犯得著和這些家夥爭執啊?”她有心寬慰他,想讓他消消氣,所以說話的語氣就顯得特別溫柔一些,“他們也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敢扣著結婚證不給,好哄著大家都乖乖地錄像,掙那個巧錢的。”

  “從來都是買的沒有賣的精,他們是幹什麽吃的?”她又道。

  “你要真想掙那個巧錢也行,”他餘怒未消地說道,覺得今天真是碰到吃皇糧的狗了,“第一,你得讓人有知情權和選擇權,第二,你的價格不能太貴,總得有個四六事,對吧?”

  “他們才不管那麽多呢。”她鄙夷地附和道。

  “你不能照準人家的就來那麽一棒子,一下子就把人給砸死吧?”他義憤填膺地說道,“老鼠藥也沒這麽毒吧,是不是?”

  “哼,你以為這個社會都像你想象的那麽美好啊?”她調皮地諷刺道,臉上全是可愛而又燦爛的笑容,和她嘴裏的話完全不搭邊,“你想想,每天都有那麽多人來登記,而且看這樣子他們這麽幹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還能沒有人投訴或者舉報他們嗎?”

  “肯定有比咱硬皮的人啊。”他道。

  “咱老實,咱好說話,咱不和他們計較,可是總有厲害的人找他們的事吧?”她繼續分析道,“結果他們還是這個樣子,這說明什麽呀?這說明還是上邊的人罩著他們啊,對吧?××局的人要是不讓他們這麽幹,他們敢這樣幹嗎?他們敢這麽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