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第33章
作者:常山漸青      更新:2020-12-15 08:47      字數:2914
  “噢,是你個小賊羔子,我還以為是誰呢,”田福安剛才被真正的妻侄桂卿生拉硬扛地給弄進屋裏,本來就有些惱火,這回又被這個孩子往床上狠狠地給推了一下,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於是他就把矛頭對著自己的妻侄高聲地罵道,“哼,你也敢管恁小姑夫我嗎?”

  “噢,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吧!”罵開了頭之後,後邊他就刹不住車了,幹這個活就是他今生最大的快樂和價值所在,他當然不會輕易地放過,“我給你說,你現在趕快給我滾熊,該往哪滾就往哪滾!我死我活的給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聽見了沒有?”

  “你個小妻侄羔子,你想管是吧?”見桂卿一直都蔑視著他,他便罵得更加起勁了,“你要想管你就去管管恁那個倚瘋作邪、無法無天、不要個熊浪臉的小姑去吧,今天這個事都是她惹起來的,根本就不怨我,根上梢上都沒我什麽事,是她狗屁不通,硬要找事的……”

  桂卿知道他這是借酒發瘋說胡話呢,也就不去理會他,隻是死死地看著他,防止他再有什麽過分的舉動。門口站著的王禿子現在終於有空好好地抽一根煙了。在離王禿子兩三步遠的地方就站著充滿好奇和驚恐神色的小郭和小杜,她們本來該收拾完東西去二樓一個房間休息的,現在也不敢擅自去睡覺了,應該是怕做噩夢。

  “哎,王大爺,這一會功夫俺小姑上哪去了?”桂卿終於想起來問王禿子了,“怎麽田亮也不在,他上哪去了?”

  “老板娘讓老板拿切菜刀給嚇跑了,”王禿子猛地吸了一口煙後又徐徐地吐了一縷不成型的白白的煙氣,才用開玩笑的語氣冷笑道,“恁老表去找她了,具體我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你說這深更半夜的,他們到底玩的是哪一出呀——”

  桂卿看看田福安好像已經安靜了下來,不再滿口髒話地胡亂罵人了,也不再掙紮著想要起來報仇雪恨了,就打算先讓王禿子幫著看著這個醉貨點,他好出去找小姑去。待他剛和王禿子完成正式交接,正想出門去找人呢,就看見爹娘兩人滿臉驚恐地神色凝重地趕了過來,於是就把他們讓進屋裏,然後道:“哎,俺達俺娘,恁兩人來得正好,恁先在這裏看著俺小姑夫點,我去找找俺小姑去,她跑走了,田亮也出去找了。”

  “你說說,俺整天擔驚受怕的,”薄春英一臉厭惡地嘟囔道,她的意思也代表了張道武的意思,“就怕他兩人打架,九歸一也不讓人省點心,兩個小孩子眼看著都長這麽大了,他們兩人還是天天拚,還是天天打,這到底有什麽意思呀?這究竟實又能拚出來個什麽道道呢?”

  “行了,今天你就少說兩句吧,”原本並不怎麽當家的張道武此刻不耐煩地訓斥薄春英道,看來也是著急上火得很,“你看看這都鬧成什麽樣了,你還在這裏扯這些,有什麽熊用?”

  薄春英見狀很難得地不再出聲了,而是去找暖壺準備給田福安倒杯水喝,因為她也怕萬一自己哪句話說得不恰當,不好聽,從而被床上躺著的那個混世魔王聽見了再突然起來鬧事,真是鬼怕惡人,更何況她不是鬼,那就更怕惡人了。

  “小卿,你趕快出去找找吧,”張道武隨後又對桂卿安排道,像個在關鍵時刻能擔大事的人一樣,“可別讓恁小姑再出了什麽事。我和恁娘兩人在這裏看著恁小姑夫,你趕緊去吧,啊。”

  “記住,慢慢地找,不要慌,”他又叮囑道,也知道這個活不好幹,“溝了河了的想著各處都仔仔細細地看看,有事也別害怕——”

  “這邊還有手電嗎?”桂卿答應著就要往外走,突然又折回頭來問王禿子等人,“我怕走到黑窟裏看不清楚。”

  “店裏可能就一個手電,”王禿子一邊悠閑地抽著小煙,一邊像剛才一樣嘿嘿地笑道,充分顯示出了快樂老油條的本質,“剛才也讓恁老表田亮給拿走了。我覺得這大月姥娘地的,不用手電也能看見的呀,再說了,黑天半夜的,恁小姑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我看見嫂子往北邊去了,”正當桂卿打算快步往外走的時候,其中一個服務員小郭怯生生地說道,她也恐怕喝醉酒的老板聽見這句話又要發熊罵人,“要不你往那邊找找去。”

  桂卿點點頭沒再多問,抬腿就往外跑去。

  11月底的天氣正是該下雪結霜的日子,所以這夜晚冷得夠狠,沒事誰也不會跑出來溜達著玩的,尤其是在半山野裏。

  小郭當然是不怕冷的,美女怎麽會怕冷呢?

  她還穿著純黑色的呢子裙子,裙子下的黑色褲襪裏還包裹著兩條大白腿。那兩段白色的肉,物欲橫流,風流盡顯,映襯著這清冷的天和清冷的夜。麵對她的大腿任誰都會想多的,桂卿也是,他邊跑邊想著小郭那副風騷誘人的樣子,不禁心裏熱了大半天。男人的腦子裏整天都在想著什麽他是非常清楚的,壓根就見不得漂亮的女人,甚至是不漂亮的女人。各種讓人流連忘返的娛樂場所從來都離不開年輕漂亮的妖豔嫵媚的女人,這還不都是因為好多男人的一味需要嘛,而來這些地方的男人多是有錢的主,不然也不能來這些地方。可見,說到底女人也是為了錢這種硬通貨才甘於墮落的。應該說,凡是硬的東西似乎女人都喜歡,像邵之雍包著絨布的那條長長的警棍一般,正如獅子老虎撣蒼蠅的大尾巴。女人既是聽覺動物也是經濟動物,就像男人既是經濟動物也是視覺動物一樣。大概在經濟性上是男人和女人唯一能夠達成驚人一致的地方。

  相形之下小杜就要遜色多了,她大約是來陪襯小郭的,或者是給其打掩護好讓其盡情風騷的,她在一邊隻是靜靜地欣賞著,或許她也隻有靜靜地欣賞的份了。欣賞同種的美有時候也是一種別樣的風景,在一點上她做得很好,不輸其他任何女性。小杜的杜是杜梨的杜,《平凡的世界》裏也有一棵讓人難忘的杜梨樹,那樹下有孫少平和田曉霞近乎柏拉圖式的苦澀而甜蜜的戀愛。

  桂卿和小杜可以柏拉圖,但是卻不會戀愛,如果硬要戀愛也得是找小郭才行,男人骨子裏都是好色的,這個都不用再多說。由著小杜他又想到了小郭,由著小郭他卻不願意再想小杜了,盡管她的姓是杜梨的杜,占著先天的巨大的優勢,因為《平凡的世界》裏也有一棵杜梨樹,那樹下有孫少平和田曉霞近乎柏拉圖式的戀愛。

  看來還是小郭這個女子好,可以讓人無盡地想象,而想象是既不犯法也不犯忌的,也是誰也管不著問不著的,因此可以隨隨便便地去想,而不用負什麽責任。那麽問題來了,這個小郭晚上睡在哪裏?她當然是和小杜睡在一起的。僅此一點他現在就特別地恨小杜,光明正大地搶了他的心中所愛。但是這個恨卻來得很有理由,並且還很強烈,不過被恨的人卻毫不知情,因此也就頗顯得無趣和無聊了。她愛和誰睡那是她的自由,他怎麽能管得著呢?況且他若敢管她這些爛事未免也太掉價了些,她不過就是一個在小山村的小飯館裏趁著青春年少混飯吃的小服務員而已,隻是在一般人眼裏稍具姿色罷了,又有什麽了不起的。就她這等姿色怎麽能當得了一個心誌遠大的人的遠大的心誌呢?這真是個笑話,而且是天大的笑話。如若不是因為這個笑話他或許會走近她並和她隨便說上那麽幾句俏皮話,好讓她在突然驚愕一番後再去回味半天。

  山澗這邊的人和山澗那邊的人中間隻隔著一條深深的山澗,究竟誰更有跨越山澗的勇氣和智慧呢?當然不是他,他現在還不敢。當然也不是她,她根本就不會想到這一點的。於是,山澗便隻能是山澗,哪怕是下邊的水都幹了也還是山澗。無水的山澗就是純粹的山溝了,長滿了刺人的荊棘,開滿了誘人的野花。那其中最漂亮的一朵野花看來看去還是更像飄飄搖搖的小郭,美麗可親的小郭,薑黃薑黃的花瓣,透著一股子說不上來的新鮮勁。

  殘紅尚有三千樹,不及初開一朵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