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記者汪興仁
作者:銀月光華      更新:2020-12-19 07:21      字數:3261
  財賬,坐實了趙子強侵吞國有資產一案的事實,還牽連出來一批腐敗分子,檢察院已經正式提起公訴,雖然涉嫌綁架和指使黑社會性質團夥行凶的事沒有查到實證,不過對大多數人來說眼前的危機解除了。

  然而很少吵架的張凱夫婦卻破天荒的大戰了一場。

  “工作忙工作忙,你心疼別人卻不想想自己家是怎麽過的。”李琪琪一邊往行李箱裏收拾東西一邊大吵,那態勢就是想證明這日子沒法過了。

  “你聽我說嘛。”張凱拉住李琪琪。

  李琪琪根本不聽試圖甩開他,哪知道張凱下意識地用力竟然把她扭痛了。

  李琪琪哇的大哭,索性往地下一坐滿臉委屈的哭喊:“你欺負我!”

  “對不起。”張凱一臉驚慌,“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

  “哎呀。”

  張凱很懊惱,琪琪那身板怎麽能和自己較勁呢,趙子強被抓後,方夢娜也被牽連進去,這幾天張凱隻顧替方夢娜做證明,自家生意停擺的事都不聞不問,難怪李琪琪對他發火了。

  “說!還能不能解決問題?”李琪琪下了最後通牒。

  “我……我再去找何明升說說。”張凱隻好豁出臉皮,隻能去禍害自己的發小兒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李琪琪這才漸漸消了氣。

  何明升有多麽了解張凱,他不來則已,一來準是攤上大事兒了。

  財政局的辦公樓裏人來人往,他們聊的事又太敏感,兩人來到車裏關上車門談。

  “關於趙子強手裏那51%的股權屬於贓款,還未完全認定,也就是說……”

  “你就直說吧,我們用什麽辦法能運營。”

  企業接受審查,對一般中小企業來說往往預示著滅頂之災,尤其是涉嫌大案的企業,但是凱琪在這件大案中從頭至尾都是被冤枉的……

  “我們也在盡力向上級協調,爭取讓你們早日開業。”

  “這麽說吧,再關張半個月就不用協調了,我直接宣布破產了。”

  挫敗了趙子強的陰謀,迎來的是多個部門對凱琪的聯合審查,工商、稅務、財政、甚至公檢法司也來插上一腳,沒辦法趙子強惹的禍實在太大了,幾億元的國有資產流失,其中還牽涉腐敗、黑惡勢力這案件就是查也得有年頭,可凱琪等不了啊。

  張凱豁出去了,少有的難為了老同學。

  何明升在這起案件的前後起了重要的作用,財政這邊由他主要負責。

  “你放心,工作小組已經成立,我會盡快把不良資產從正常企業運營資金中剝離出去,你再堅持幾天。”

  “堅持不下去了,一天也堅持不下去了,不馬上開門,我的品牌就得倒。”在私家車裏這個私密空間,何明升也不打官腔了。

  “……”

  話說死了,何明升也沒辦法,張凱知道老同學盡力了,偏偏是這樣他的心底更是涼透了,五關六將都斬過來了,難到最後還是翻船了?

  張凱不語,何明升試圖安慰,可話到嘴邊兒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知道,凱琪這個牌子不容易,咱們的國貨品牌能和外國比的不多,上次巴黎時裝周的事兒還上了報紙……”

  “等等!”何明升腦子一激靈,“報紙?”

  張凱一頭霧水。

  “咱們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寫成故事,讓媒體發表。”

  “這樣有什麽用?”

  “用處大了!”何明升很興奮,“讓所有領導都看見,凱琪不隻是一個普通的國有品牌,更是咱們民族的驕傲。”

  “驕傲?”

  “對啊。”何明升激動得頭差點沒碰到車棚頂,“上次巴黎時裝周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凱琪簡直成了國貨的代名詞,這一次把凱琪的困難一講,領導們肯定重視,他們一重視,事情就好解決了,老百姓那裏也能理解,原來停業整頓是這麽回事兒,不是凱琪辦了壞事。”

  “能行嗎?”張凱將信將疑。

  事不宜遲,何明升當天就聯係當地媒體,約定一個小時後見麵,當記者匆匆趕來財政局的辦公室時,張凱“啊”的一聲驚叫。

  “是你!”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科員們端上了泡好的茶,張凱和記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何明升這才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這位記者立即回刻起不堪回首的記憶……

  汪興仁很倒黴,給人辦了一張時裝周的邀請函,沒想到那對夫婦卻在時裝秀上鬧出那樣的事件,事後法國警方順騰摸瓜,把他們這些倒賣邀請函的人一條線抓住了,當然少不了他這個終端售賣點。

  起初,他還以為會像往常一樣,交一筆保費放出來,沒想到這次法方玩兒真的,堅持要把他們驅逐出境,他可真是有苦說不出,說不得和當時的香港回歸也有關係,歐洲老牌強國嘴上不說,心裏也是大不服氣吧。

  這次事件鬧得有點兒大,新聞媒體大篇幅報道了,大報還算公正客觀,小報就說什麽的都有了,甚至連黃禍的論調都同來了,總之他們這些打黑工的非法移民成了出氣桶,度過了18天痛苦的羈押日子,汪興仁踏上了歸國的旅程。

  當時出國熱,外國的月亮比國內的圓還大有市場,像他這種從海外歸來的人回國後還是被人高看一眼的,加上他口若懸河,陰差陽錯之下居然混進了一家報社當記者。

  “上一次你們凱琪拒絕參加巴黎時裝周的事就有我報道的啊。”汪興仁從寬大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張舊報紙。

  張凱翻開一看,果不其然,其中篇幅最大的那篇文章就是出自他的手筆,不過屬名是他的筆名,所以才沒印象,如果寫得是汪興仁這麽有特點的名字,說不得兩人早就見麵了。

  “那還真不好意思啊。”張凱憨厚得笑著。

  “哎,哥們兒你還真別說,要不是你呀,我哪能過得像今天這麽舒服啊,我算看透了資本主義就TMD沒一個好東西。”汪興仁說得情真意切,看不出作假。

  “國外不是挺好的嗎?”張凱問。

  “那是他們挺好,咱們這些打黑工的可慘了,去的時候以為是天堂,到了天堂才發現,天堂裏沒有太陽。”

  “怎麽?”

  汪興仁娓娓道來:“我剛出國那會兒去的意大利,到了那還覺得挺好呢,風景好氣候好,小城古樸幹淨,到了住的地兒之後才知道,這是我第一眼看到意大利的白天,也是最後一眼。”

  張凱與何明升被汪興仁的故事吸引了。

  “我是被朋友忽悠出國的,一開始還以為朋友夠意思,那邊有一位同胞老板負責給我們安排工作,走進工廠那一刻就等於賣身為奴了,每天天不亮就上班,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下班兒後累得倒頭就睡,第二天接著起來上班兒,根本見不著太陽。”

  “哥們兒哪受過這個罪呀,沒幾天就惦記著跑,人生地不熟的往哪兒跑啊,我一琢磨著有困難找警察吧,結果人家嘰裏咕嚕的話我也聽不懂,在外國警察叔叔的安排下我乖乖上了車,等到了地方一看,媽呀,這不是工廠嘛!敢情兒跑了一圈人家又給我送回來了。”

  “噗——”

  張凱很想忍住笑,因為這個故事並不好笑,可是偏偏汪興仁這哥們兒的腔調太逗了,憋著憋著還是笑出聲兒了。

  “那你後來怎麽到了巴黎啦?”張凱問。

  “那不是因為咱聰明嘛,第二次跑就有經驗了,光跑到街上還不行,還得有目標兒,意大利老子是待夠了,一琢磨著當年鬧大革命,巴黎是中心啊,咱得去,於是我變著法兒的打聽去巴黎的辦法,別說,真叫我給找著了。”

  “後來你就幹起黑導遊啦?”張凱說。

  “嗨,混口飯吃。”

  “那你是怎麽弄到巴黎時裝周的票的?”

  “這還得從意大利說起。”汪興仁又繪聲繪色的講上了。

  “意大利的工廠是做衣服的,像咱這樣往工廠裏啊90%都是咱們國人,那個小城裏,你但凡看見畏首畏尾白瘦白瘦的國人就是黑工。”

  聽著汪興仁的講述,張凱兄弟倆一陣唏噓,敢情兒外國月亮也不是那麽圓嘛。

  “你說你們是做衣服的?為什麽跑意大利做衣服?”張凱問。

  “那還用說嘛,人家那衣服一件買幾千上萬,賣出去一件就夠咱們十個工人開一個月的工錢,你算算他們得黑多少錢?”

  “都是什麽品牌?”

  “LV、GUCCI還有PRADA,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出來的……”

  聽到這個信息,張凱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後來廠裏一哥們兒處得不錯,逃跑時也有他一份兒,可惜那次他運氣不濟,又被逮回去了,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麽了這哥們兒自由啦,還聯係到一個門路,倒米蘭時裝周的票,我一琢磨著,這是條門路啊,咱大巴黎好啊,時裝周咱也有啊。”汪興仁接著侃。

  “人呐,想什麽來什麽,就這樣咱也搭上門路了,要不怎麽說你們要是想去米蘭看時裝,咱也有門路。”

  這還是個寶貝,張凱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