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當天夜裏，一聲清脆砸玻璃聲響徹小區，接下來傳出的是靳大花特有的罵街聲，揚言要把主犯親手剁碎。

  主犯不僅沒走，還惡狠狠的瞪著她，與之對恃了好幾十分鍾。

  或許練武的人身上都有一種凜然的正氣，看見張凱鐵青的臉，靳大花還真的怕了。

  一邊哭數落著老公和兒子沒用，一邊偷偷報了警。

  尋常親戚裏短鬧個矛盾，頂多也就是居委會來一趟，可靳大花倒好，直接上升到敵我矛盾，當警察來了之後，那張臉恨不得揚到天上去，揚言說要讓張凱蹲號子。

  “哎呦喂——”

  派出所傳出了袁明故意拿腔作調的聲音，“從小立誌做警察的張凱被警察給抓了，你行啊，哈哈！”

  隔著臨時羈押室的鐵欄杆，門外站著的是張凱的小夥伴，門裏的張凱一臉苦笑，他被派出所逮走的消息當晚就在小夥伴們中間傳開了，袁明來了，李傳君來了，連久未露麵的趙子強也來了，身邊還多了一個氣質極佳的摩登女郎，張凱定睛一看，這不是上次去過他們店裏的那個大美女嗎？看著方女郎和趙子強親密的樣子，難道他們……

  “你們嫂子。”趙子強挽著方夢娜的手，以很少見的羞澀說道：“女強人，千萬富翁。”

  在這種情況下見麵，張凱的麵子有些掛不住，直怪大哥欠考慮。

  不過也多虧方夢娜周旋，哄走了靳大花後就把張凱給放了。

  本來嘛鄰裏糾紛不發生直接衝突很少拘人，何況是親戚裏短，要不是靳大花人脈廣，太能作，非要把張凱關起來，恐怕象征性的羈押都不會有。

  眾人把張凱接出來一齊坐上了趙子強的林肯車。

  當時市裏的夜生活剛剛興起，娛樂項目不少，但適合當時情況的還不多，露天燒烤一條街雖然還可以，但是與趙子強身邊這位氣場十足的摩登女郎的氣質太不相配了。

  說來也怪，向來有大哥範兒的趙子強在這女人身邊一站，氣場立即被奪走不少。

  “這麽荒唐的事兒還驚動也嫂子，真不好意思。”做了大半年生意，張凱在說話方麵確實進步不少，這一句恭維恰到好處。

  “子強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今晚嫂子請客給阿凱壓驚。”方夢娜直接搶了趙子強的台詞，可是趙子強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不快之色。

  夜間適合去的地方自然是夜場，本市當時最好的夜場名叫水雲間，也許是當年那部同名電視劇太火，以至於出現同名夜場了，比起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浪漫愛情故事，這座水雲間和愛情沒有一毛錢關係，有的隻是金錢關係，當時小賣店賣一塊二毛錢一啤酒，在這裏賣十塊錢，一樓大廳是舞池，二樓有包房和卡座，功能比較齊全。

  幾個人沒什麽興趣在大舞池裏跳舞，徑直進了包房。

  包房的裝修很不錯，軟皮包著的牆壁給人一種強烈的安全感，多年後一部片子裏出現了外國的精神病院的鏡頭，看到病房的牆壁用軟皮包牆時，當事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進那間包房就覺得安全，國外精神病院的特製裝修，防止自殺的，能不安全嗎？

  大夥兒點了幾瓶啤酒，而張凱點了可樂，剛喝了第一杯酒，袁明就吃吃笑個不停。

  “你鬼笑什麽？”趙子強很詫異的問。

  袁明盯著張凱，邊笑邊說：“凱子讓我想到了一個笑話。”

  “什麽笑話。”趙子強幹笑了一聲，他知道這個兄弟一下滿腦子竟是亂七八糟的想法。

  “說，有個醫生治精神病人，他拿出一張美女的照片問精神病人在想什麽，病人說‘我想脫她的衣裳’，醫生說‘然後呢？’病人說‘我想脫她的鞋和襪子’，‘再然後呢？’，‘我想脫她的褲子’，‘再然後呢？’‘我脫她的被衩’，‘再然後呢？’，‘我抽掉褲衩裏的猴皮筋做成彈弓打你們家玻璃’。”

  幾個人哄堂大笑，連方大美女也笑得燦若蓮花。

  “去！你才精神病呢。”張凱哭笑不得，這是借故諷刺他呢，也就袁明這張嘴能講出這麽損的笑話。

  袁明調笑著說：“要不怎麽說咱們凱子有出息呢，我砸人家玻璃那會兒是六歲，咱們張凱二十二歲，這說明什麽？說明凱子的大腦終於開放了和咱們接軌了，哈哈……”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被袁明這麽一調侃，包房的氣氛歡悅多了，張凱的情緒也沒那麽壓抑了，向幾個兄弟倒了倒心裏的苦水，大家都唏噓不已，清官難斷家務事，誰家攤上這麽個親戚也真是夠嗆。

  袁明那張嘴隻要讓它張開，就很難再合上，張凱的話音剛落，他舉著酒杯站起來，一步三搖的在包房裏邊踱步邊說：“聖人雲：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舅媽如此無賴，你該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什麽亂七八糟的……”張凱吐槽道，“土不土，文不文的，要不要封你一個上大人孔乙己？”

  “哎，我說的是有道理的，對付你舅媽那種人必須用非常人之術，我的辦法是……”袁明一臉壞笑的講起。

  雖然在座的都知道袁明的稟性，也知道他的主意肯定是又陰又損，但是誰也沒想到，他的這一套居然這麽有可操作性，至少邏輯上找不出毛病，可以想像如果按袁明說的辦，張凱的舅媽會有多麽抓猜，連一向見多識廣的趙子強也止不住讚歎。

  方大美女邊聽邊皺眉頭，這個主意的陰損程度可見一般。

  趙子強點上一根煙，取笑道：“差不多就行了，他舅媽是他舅媽，坑他弟弟幹嘛。”

  袁明理直氣壯地說：“他舅媽怎麽不差不多就行了，咱姨多老實一個人呐。”

  提起母親，張凱的火氣又上來了。

  方大美女很摩登的拿起一支煙嘴兒，袁明很識像的為大嫂把煙點上，美女滿眼笑意地說：“有沒有興趣來我這兒幹呀？”

  趙子強說道：“你們的事兒以後再說，今天是給凱子壓驚的。”

  張凱尷尬的笑著說：“又不是什麽露臉的事兒，給兄弟們添麻煩了。”

  “不麻煩。”袁明說，“張凱，怎麽樣？就按我說的辦，保證夠你舅媽喝一壺的。”

  張凱有些猶豫。

  “她做那些事兒的時候想著和你以後有往來了嗎？”袁明加了一把火兒。

  “再看看吧。”張凱一臉苦笑。

  方夢娜絕對是這個時代優秀女性的代表，當大家知道她是這家夜場的大老板時，驚訝得下巴差點兒沒掉地上，女人做夜場？那得什麽樣的本事才能鎮得住？可不單單是有錢就能做得到的，不簡單，太不簡單了！

  方夢娜習慣了恭維，對他們的反應不以為然，聊了幾句後，她便很快又提出與凱琪時裝合股經營的事，由她出資出地點辦直營店，地點也選好了，就在她新購的樓盤下的門市，如果做的話，規模和裝修檔次絕對要高出新北市場那個店的幾倍，絕對配得上高檔女裝的身份，至於股比問題還可以商量。

  焦頭爛額的事情太多，張凱沒有當場答應。

  幾日後，張凱的父親出院了，家裏又恢複了平靜，魏曉紅也被安排在琪琪大姐二姐那裏學習怎麽做營業員，凱琪時裝的生意一切正常，新北市場其他批發戶依舊跟不上凱琪的步伐，不過他們也在成長，比如王彪子也搞起了自己的品牌貨，一家規模不弱於凱琪的高檔店鋪開張了。

  總的來說，有競爭形成了集聚效應，幾方之間雖然在搶生意，但是家家的生意反而好起來了，中高檔品牌女裝已經代替了大路貨，成了本市女性時尚的首選。

  “張凱哥，就給我們點貨吧，我們去開分店，你看王彪子本市分店都有十幾家了。”

  新北市場還沒開門，Keqi的標牌下站滿了商戶，幾個月下來，他們的競爭力不足，相比這下投入卻跟不上了。

  新北服裝批發市場的格局有點兒像美蘇爭霸，拚命的砸錢造裝備，砸到那些小國傾家蕩產後不得不依附於某一強大的集團。

  在新北，張凱和王彪子就是美蘇，他們還敢在中高端品牌女裝領域奮力一搏，但是周邊的小攤子撐不住了，訂製服裝的成本很高，又不像李琪琪那樣有自行設計的本領，同樣質量下定價不占優勢，久而久之疲態盡顯，要麽退回到原始接貨銷貨狀態，要麽依附於某一品牌，賺取一定利潤。

  王彪子的名字很彪，但是銷售的品牌很雅，白華牌，取自《詩經.小雅.白華》，‘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遠，俾我獨兮。’這調調還有幾分哀怨，可當年就流行這個，《新白娘子傳奇》火得一塌糊塗，換個台就是它，換個台還是它，這白華多少沾了點兒白娘子的光，品牌效應出奇的好。

  王彪子雖然養不起設計師，但是他與東洋一家服裝廠簽了長期合同，強大的財力保證了他的吞吐量達到了可以壓縮成本的地步。兩方在市場上各分春秋，誰也壓不垮誰，隨著時間的推移，白華女裝的分店越來越多，市場影響力越來越大，漸漸有壓過Keqi的勢頭，市場裏一些服裝店的老板趁機攛掇張凱給他們批發價，讓他們開分店。

  自從凱琪時裝的經營走上正軌後，李琪琪很少參與店鋪經營了，大部分的時間用在做設計和與廠家溝通方麵。

  剛訂好了一批新品，這幾天清閑，琪琪來到店鋪幫忙，也可以說是享受熱戀時光。

  今天這種情況讓她好奇，不過還算理智，既然把經營交給了張凱就要完全信任他，沒有當眾問起為什麽不答應那些人做自家品牌分銷？

  張凱的回答讓她大跌眼鏡。

  “Keqi不給他們，要做就讓他們做三維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