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作者:希帕蘇斯      更新:2020-12-15 07:33      字數:5548
  鬼這種生物,等級壓製的作用是很大的。

  即使隻是個新鬼,韋伯·維爾維特也感受到了來自那個小男孩的壓力。那種強大的力量和他現如今的弱雞身體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上的。

  咳。

  雖然搞家族內霸淩很過分,但是他現在保不保得住小命還是個未知數,所以……還是走為上策吧。

  他抬起腳,輕輕地、輕輕地向後轉身:很好,後麵沒有其他動靜。

  該哭的還是在哭,該冷笑的還是在冷笑。

  就在他正要邁開腳大步向前的那一刻,卻忽然感覺自己的四肢仿佛被什麽東西捆住了,一動彈就疼得要命。

  等他再一次仔細環顧四周的時候,才發現這地方到處都是亮晶晶的絲線。不過那種絲線不去感知,在茂密枝葉的掩蓋下,根本難以察覺。

  他本身,早就進了一張幾近隱形的巨網之中。而組成巨網的每一根網絲,都鋒利無比。

  “你看起來挺不錯的。”

  小男孩的聲音說起正常話來還是好聽的。他從韋伯身後慢悠悠地靠近,又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前:

  “當我的爸爸吧,我早就覺得之前那個太醜了。”

  ……

  韋伯不僅疑惑,而且還感覺有些好笑:難不成這具身體看起來就有那樣老?可是他心理年齡還沒到做爸爸的時候啊!

  “不願意嗎?”

  被女孩稱為“累”的男孩麵無表情地歪頭,然後抬起一隻手,手掌微微收緊。隨著他手掌的動作,韋伯感覺到纏著自己四肢的絲線又緊了幾分。看來這小子打的是不同意就讓他當場去世的主意。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眼看自己的皮膚已被割裂,鮮血不要錢似的朝外奔湧,韋伯覺得先低個頭,打入敵人內部:

  “行行行,都聽你的,兒子。”

  男孩似乎是滿意的,但是他的臉色還是那樣陰沉,仿佛在思考怎麽和新捉到的野生爸爸相處。

  “隻是你太矮了。”

  累將韋伯猛地一下放下來,毫不在乎他身上各處大大小小的傷口。

  “我要騎馬。”

  剛認的熊兒子微微一笑,很有些作精氣質地要求道。

  韋伯努力催眠自己是個能屈能伸的好男人,畢竟他這時候的確沒什麽別的反抗手段,隻能聽從。他上前蹲下身,盡可能忽略來自身體上飛速愈合的傷口的麻癢。

  真不知道這些鬼的身體怎麽回事。既然不當人,那可不可以徹底一點兒?傷口愈合得這樣快,結果該有的疼痛感和不適感一點也不會減少。那這鬼當了到底有什麽好處?

  是圖它不能曬太陽啊,還是圖它食物稀少啊?

  嗐,想到食物,韋伯就是一陣反胃。誰能想到,幾個小時以前,他還是個活蹦亂跳啥都能吃的正常人類,才過了短短幾小時,就成了不得不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

  “走快點,爸爸。”

  累騎在韋伯的脖子上,雙手揪著他的頭發催促著。

  這家夥叫的還真是順口,一點兒都沒抵觸感。韋伯根據這小孩的行為表現大概能分析出他基本的性格,從他之前的操作裏也明白了累的能力。

  不過這小孩多半還藏了好幾手。畢竟,不管是捕捉野生爸爸,還是教訓可惡姐姐,都用不上殺手鐧。

  韋伯心想:還是要好好防著這家夥。

  剛才的半個小時裏,他對如何運用鬼的力量基本了解,也逐漸摸清了提高能力上限的方法。

  每一隻鬼身上都有來自鬼王的鮮血,而這些鮮血,就如同潛意識一樣,保留了他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東西。除了畏懼以外,鮮血也告訴了每一隻鬼“升級”的方法:從鬼王那兒獲得更多更純淨的鮮血。

  對此,韋伯嗤之以鼻:一看就知道是控製人心的手段。

  警告,警告

  韋伯·維爾維特,你的思想觸發了來自鬼王的窺探,現在為你強製開啟僅有一次的五分鍾思想保護,請在五分鍾後調整心情,好好保護自己的性命

  聖杯的警告讓還有些得意與鄙夷的韋伯出了一身冷汗:那個鬼王,居然連這種小嘍囉的思想都有監控嗎?

  這不僅僅是控製狂了吧?這TM是喪心病狂!

  五分鍾時間不長,韋伯趕快在腦子裏過了一下有關鬼王的所有信息,隨後強製將其存儲在不常用的腦域空間裏。

  不想鬼王,想想鬼的身體構造,鬼的能力來源總是可以的吧?

  韋伯走了半天,脖子上還老有個可能砍掉自己腦袋的小孩坐著,實在是身心俱疲。好不容易看見前麵出現了一個破破爛爛的庭院,一推門,發現裏麵嘰嘰呱呱的小孩一哄而散。

  然後,脖子上的小祖宗就開始陰森森地發話:

  “我不在家裏的時候,哥哥和弟弟們都在幹什麽呀?”

  “不會是想要逃跑吧?”

  還問呢,肯定是啊。

  韋伯對此毫無懷疑:換我我也跑啊。跟這麽個陰晴不定又能力非凡的小祖宗待在一起,是嫌自己的命太長嗎?

  “沒有的事,累。”

  一個看起來很溫柔的年紀較大的女鬼怯生生地回答著男孩的問話,然後努力地把話題往和諧平靜的方向引導:“飯已經做好了,累,我們開飯吧。”

  韋伯感受到男孩重重地吸了一口氣,不知是不是準備秋後算賬。

  “看在母親這麽辛苦的份上,那就先開飯吧。”

  哇,說得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二十四孝乖兒子呢!韋伯在心底吐槽自己的野生兒子,看見前麵帶路的,在這個畸形家庭裏扮演母親角色的女人抖如篩糠。

  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被累“教訓”。

  可憐見的。

  韋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如此情況下還有閑心關心別人的處境,明明他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媽媽,這是我給你找的新丈夫,你喜不喜歡?”

  一群沉默的男孩女孩坐在桌邊,碰都不敢碰餐具。隻有真正的“一家之主”累笑眯眯地關心女人道:

  “原來的父親真的太醜了,我們把他處理掉吧。”

  “啊,其實也用不著。”累看著臉上劃過一絲喜意的“母親”忽然改變了主意,“我們這麽大一家人,總要有個守衛才好呢。”

  “母親,你說對不對?”

  “對、對。”女人一下子紅了眼睛,怯懦地點點頭,嘴唇不住地顫抖著。

  在累的允許下,眾人終於開始了所謂的“晚餐”。

  韋伯看著碗裏麵的奇怪混合物,心中很是不解:難不成我真要為這個過家家獻身到如此地步?

  這吃了真的不會拉肚子?

  話說鬼有拉肚子這種煩惱嗎?

  而且聽過種族內部相食很容易得一種怪病來著……

  “爸爸,你怎麽不吃?”

  就在他想七想八,猶豫不決的時候,他那熊兒子又一次投來了威脅的目光,臉上的神色仿佛在說:是吃還是死,你自己選一個。

  嗯,吃和死,他都不選!

  韋伯也學著累的樣子陰陰一笑:“累,爸爸累了,想吃點兒實在的。”

  “你看看這些湯湯水水的,怎麽管飽?”

  此言一出,整個桌子上的人都對他投來了“腦子壞了,沒救了”的同情神色。而一家之主累,則是黑著臉,氣成了河豚。

  韋伯·維爾維特冷冷地撇嘴:難不成還真以為我會一直任人宰割?

  他好歹也是時鍾塔的優秀在讀學生!即使和老師鬧翻了,那也是優秀的!他雖然在魔術實踐上比不上肯尼斯那樣的天才,但是對於魔術理論方麵還是頗有心得的。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傻到來參加聖杯戰爭。

  在過去的一個多小時裏麵,他將鬼的構造和能力參照魔術的運行方式嚐試了一下,從中發現了一點兒特別的東西:因為鬼的力量一脈相承,所以隻要找到每個鬼最重要的能力結點,他就能嚐試以微弱的力量來予以改動和控製。

  而這裏的鬼……

  韋伯輕輕笑笑,這裏的鬼都是用著累分下去的鮮血,因而更好擊破。

  對於累的逼視,他毫無畏懼,甚至有些想笑。不知道剛才哪一步走錯(或者說走對),此時此刻,他能用自己的這雙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累的身體裏最重要的那幾滴鮮血所在的位置。

  同時,他也感受到體內極為稀薄的鮮血與之產生的共鳴。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覺悟喚醒的來自鮮血的特殊能力。

  哼哼,有了共鳴還不好辦?看他反客為主!

  這小子整天仗著自己血量多,能力高為非作歹,如今他要讓他嚐嚐被雁啄眼的痛苦!

  鬼這種生物,等級的壓製是絕對的。

  韋伯的打算是:不用屬於自己的力量,而是借用來自不可說人物的鮮血提供的能量,對累身體內的鮮血進行反操控。要是成功,他不僅可以控製住這個熊孩子,還能把那點兒血抽出來給自己升級;要是不成功……

  他嘿嘿一笑:累炸成煙花都是有可能的吧。

  但是,那又關他這個便宜爸爸什麽事呢?

  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他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這樣憤怒過了。這個不識好歹的男人居然敢如此挑釁自己,那麽,隻好讓他去死了。

  “你說對不對呀,累?”

  “爸爸的好兒子一定很關心爸爸吧?”

  韋伯繼續火上澆油,暗地裏其實已經開始偷偷地做起了小動作——很好,小東西沒有察覺;很好,已經接觸到鮮血;很好……給我真心實意地叫爸爸吧!

  臭小鬼!

  累氣得滿頭銀發倒豎,一雙眼睛紅得滴血,就差張開長著尖牙利齒的嘴巴發出咆哮。

  可是,就在他生出抬手攻擊的想法時,一種當初麵對鬼王才會有的心悸和恐慌湧上心頭,與此同時,他的手、他的眼睛、他的嘴巴,乃至他的血鬼術,全都不聽使喚。

  他聽見自己幹巴巴,甚至帶著點兒畏懼的聲音:

  “爸爸說的真對呢。”

  “媽媽,還不給爸爸準備其他的東西?”

  韋伯環著手嗬嗬嗬地笑,一洗方才的憋屈:他這個有著大好前途的年輕魔術師,還能被你這個小東西給製住了?

  “累,你怎麽能這樣和媽媽說話呢?”

  “要表達孝心,應該自己去動手才對。”

  累含恨咬牙,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爸爸說得對,爸爸說得好。”

  可憐見的。

  一屋子的人忽然看見頭上的大山倒了,仍舊處在恍惚之中,連喜悅都不曾生出。韋伯趁著這個機會,一舉把所有人的控製權都交接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完美,現在他韋伯·維爾維特就是這裏的山大王了!

  “這個人,魔術素養很高。”

  圍觀群眾們給出相當中肯的評價,接著,就這位素養很高的魔術師究竟是誰,他們吵得熱火朝天,個個都是底氣十足,有理有據。

  “這個肯定是我的仆人,隻有他才有這樣敏銳的判斷力,和高超的操作力。”這是信誓旦旦,仿佛已經預見自己這隊勝利的英雄王。

  “嗬,就這?”

  在觀看期間已經和討人厭、鼻孔朝天的英雄王撕破臉的百貌哈桑紛紛冷笑。別說,他們雖然單個兒戰力不算強,但是架不住人多啊,吵起架來特別占便宜:

  “就遠阪時臣那古板的性子,天降野兒子不得當場去世?”

  “這肯定是我們心態特別好的神父。”

  “盡管我無意與你們爭論,但我還是要說一句,這一位的素養,唯有我的禦主能夠達到。”

  一直默默看戲的槍兵迪爾姆德喜上眉梢,說起話來格外自豪。他篤定這位應對出色的選手一定是自己那位魔術高超的禦主,對別人的話通通付之一笑,不予置評。

  “哈,現在才多久,你們倒吵得激烈。說不定待會兒還有更亮眼的人呢?”已經從一些小動作裏看出那個傻瓜就是自己禦主的征服王不露聲色,將自己的滿意和得意藏得好好的,所謂的發言也隻是又一次的和稀泥。

  在場的,隻有瑪利亞和亞瑟王在專心致誌地吃吃吃,心無旁騖,根本不關心他們那邊的戰況。

  阿爾托莉雅很有自知之明:自家的禦主是個野路子出身,而且做事向來不留餘地,這種心慈手軟的做法,一看就不是他。

  嘖,有點兒不想看見他。

  生性高潔的騎士王對與自己相性不合的禦主有些嫌棄。

  而瑪利亞嘛——

  “你們問可不可能是我的禦主?”

  “哈哈哈,真好笑哦。”

  她舔了舔手指頭,毫不留情地揭了間桐雁夜的老底:“他可差勁了,隻要不被淘汰我就謝天謝地。”

  而此時此刻,被瑪利亞蓋章“差勁”的間桐雁夜,正在為日後的還債大業做著準備。

  當日他和死老頭對峙、對揍的時候,心裏麵不僅沒有一點兒後悔和害怕,反而是痛快得不得了。那一次,他為自己、為櫻都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但是……但是在打完以後,他看著瑪利亞列出來的長長、長長的一份賬單,從此陷入了暗無天日的還債深淵。

  瑪利亞給他賒的是一雙擁有特殊能力的眼睛。當他和那雙眼睛融為一體的時候,間桐髒硯的動作不僅被放慢了無數倍,而且一招一式他都過目不忘。甚至還能從中找出一些小小的瑕疵自己修正改良。

  不過,那眼睛的使用時間隻有互毆那一小會兒,打完了架,瑪利亞就冷酷無情地把它收了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殘留的影響,間桐雁夜感覺自己的記憶力和創造力都變好了許多,嗯,人也變得正常了一點。(難道當初他不正常嗎?!)

  瑪利亞作為一個忠實讀者,雖然天天嚷嚷著要寄刀片給他,但是對他用心的作品還是很推崇的。因而大發慈悲給間桐雁夜打了個七五折,並允許他用作品來還債。

  也不拘什麽類型,她統統來者不拒。

  所以,變成鬼的間桐雁夜,現在正在兢兢業業地取材:好不容易有機會公費旅遊,而且還是穿越時空,怎麽都要逛個爽啊!

  至於聖杯——關我什麽事!

  雖然瑪利亞沒有和他通過氣,但是二人神奇地就放棄聖杯戰爭這件事達成了一致。

  間桐雁夜知道有直播這回事,但仍舊沒放在心上:反正丟的又不是我的臉。更何況,即使被英靈們認出來了,也是丟髒硯的臉。

  那豈不是更好?

  理理衣服,間桐雁夜朝著燈紅酒綠的花街大步跨去。

  沿路的脂粉味和花香味熏得他頭痛,主要是這具鬼身軀的五感實在敏銳。他先是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道,之後終於在百般對比挑選之下,找到最有氛圍的一家遊女屋。

  “怎麽了?”

  進了內室,見身邊湊上來怯生生的姑娘猶猶豫豫,雁夜百思不得其解:“不能說嗎?”

  不就是問問趣聞軼事,有這麽困難嗎?

  還是這些女孩大多數時間都待在花街,見聞少得可憐?

  “怎麽會呢,大人。”

  清秀小意的新造麵上帶笑,心裏卻是一堆問號:您來花街就整這?您到底是腦袋有問題還是身體有問題?

  不過,自恃圓滑通融的女孩微微一笑:講故事,誰不會呀!

  “近來,聽說這裏有好幾個姑娘莫名其妙地失蹤……”

  為了讓自己得到更多的賞錢,這位新造居然無師自通了言語渲染,一個短小的失蹤案被她講得懸意橫生,倒還真讓雁夜提起了幾分興趣。

  是個好素材,我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