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樂正在查看昏迷中的鳳銘華的情況，見鳳時出現，眼睛一亮。

  “哥！ ”

  鳳時點了點頭，走過來。

  “怎麽了？”

  鳳樂急急忙忙解釋道：“之前我們失散後，我們分頭去找你，我陷入了凶獸群的圍攻，一直沒能跑出來，後來是白蘇禦把我救出去的，我不是故意沒去找你的。白蘇禦跟我說他把你救出來了，然後我們就遇到了爸爸和白叔叔，又被困在了這個地方……”

  “停。”鳳時聽得腦瓜仁疼，並不關心鳳樂為什麽沒來找自己。

  鳳樂乖乖閉嘴。

  “我問，你答。”

  這群人之中，隻剩下鳳樂還清醒著。鳳銘華、白鑫海還有幾個家主都是昏迷不醒的樣子。

  鳳樂不離開守在這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鳳時還沒那麽無聊在這種事情上怪鳳樂。

  他比較奇怪的是，剛剛那個覺醒的虛影，理應是鳳情沒錯了，那現在人到哪去了？

  鳳時問：“白蘇禦和鳳情呢？”

  鳳樂指了指神山方向，說：“就，那啥，剛剛遇到危險，鳳情為了救他們，突然覺醒了，然後變成一隻鳥，向那個方向飛過去了。”

  “哦，對，白蘇禦怕他出事，跟著追了過去。”

  軒霄一忽然開口了，問：“你說那玩意變成了一隻鳥？”

  他現在的狀況不太對勁，整個人身上透露著山雨欲來的可怕氣息。

  連鳳樂這種刺頭，也乖乖回答道：“是的，一隻鳥。”

  “什麽樣子的？”

  鳳樂想了想，描述了出來：“紅色的，毛發挺蓬鬆的，看起來胖乎乎的，不過我沒看太清楚，鳥就飛了。”

  “是嗎。”軒霄一聽完，沒有再問。

  鳳時正想說些什麽，忽然被軒霄一自後麵抱住了肩膀，低聲說道：“哥哥，我很不高興……”

  “……”

  這又是鬧哪一出，鳳時莫名其妙。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有動靜。幾人看過去，見白蘇禦自樹林裏走了出來。白蘇禦小心翼翼的，懷裏是一隻紅色的鳥。

  那鳥的外形，和鳳樂描述的相差無幾。

  這個時候，鳳銘華不知道為什麽醒了過來。

  他一睜開眼睛，見到白蘇禦懷裏抱著的鳥，直接就站了起來。

  鳳銘華傷得重，右腿應該是斷了，耷拉在一旁，身上也到處都是血跡。即便如此，他還是拖著條斷腿撲了上去。

  “神諭！神尊要找的鳥兒，果然是他！”

  鳳時眉頭微皺，看著眼前的鬧劇，覺得有些無語。

  他忽然覺得頸側一冰，又聽後麵的軒霄一說了一句。

  “惡心，惡心到令人想吐……”

  再後麵的內容，鳳時沒有聽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鳳樂見鳳時突然倒在軒霄一的懷裏，起身就要撲過來。他卻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身邊的一切都凝固了，連風都被凍在了空中。

  鳳樂看見，那個抱著鳳時的少年，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一步踏出，自他腳下湧起濃濃黑霧。眼前的一切，都被黑霧籠罩。

  他們的意識還在，隻是身體卻不能動。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們能感覺到身體，但是冥冥之中一種規則的力量，告訴他們。

  不能動。

  眨眼之間，黑霧又慢慢散去，那個十六七歲的精致少年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男人。他一出現，就帶來極強的壓迫感。即便是那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容貌，也無法掩蓋住淩冽暴虐之氣。

  鳳樂止不住地牙關顫抖，鳳銘華更是因為這壓製到靈魂的力量，兩眼一翻，再度暈了過去。

  白蘇禦見那男人看了過來，隻覺得靈魂劇痛，像是有什麽東西被割裂了一般。

  “你，你是什麽人。”白蘇禦在這強烈的壓迫之下，還是說出一句話來。

  那人沒有回答。

  白蘇禦卻忽然想起了什麽：“玉山之主，神，神尊……”

  他不明白，為何這位神明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明明，明明這位刑罰規則之神，被囚禁於神山上的神殿之中，無法離開半步。

  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神明消弭，是天道規則。這位神尊強大無比，沒有隕落，卻無法離開神殿半步。

  這是天道自初始給予白澤血脈的預言。

  難道預言有錯？

  白蘇禦還沒來得及再想更多，就突然懷裏抱著的鳳情急速膨脹開來。鳳情化成的鳥自他懷裏浮了起來，白蘇禦下意識想去抓，卻動不了。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鳳情的身體膨脹開來，紅色的羽毛一根一根硬生生地被無形的力量拔了下來。

  很快，羽毛華麗的紅色小鳥變成了一隻蛻了毛的禿雞。

  再然後，白蘇禦看著鳳情的身體像吹氣球一樣鼓了起來。

  砰地一聲。

  空中隻餘下了紅色的血霧。

  一聲輕笑傳了過來。

  白蘇禦驚駭萬分地看向神尊的方向。

  神尊專注地看著懷裏的人，輕聲說道：“你看，那麽汙穢的存在，死去的時候，還能留下些美感，多好。”

  土地自神尊的腳下撕裂開來，天邊被他天火燒得通紅，炙熱的岩漿自地麵湧出，黑色迷霧翻湧而出，吞噬了目視所及之處。

  樹木傾倒，各種鳥獸四處奔逃，伴隨著陣陣轟鳴，雪山之上的白色巨浪崩湧而至。

  雪崩。

  天災、刑罰。

  被無盡的白色冰雪籠罩，直至失去意識的時候，白蘇禦最後的想法便是。

  這便是神罰嗎？天災之罰，一切都將歸於虛無。

  隻是，神尊為何震怒，又為何要降下懲罰。

  在這一片末日景象之中，隻有神尊的周邊是安靜祥和的。他始終擁著倒在他懷裏的人，溫柔地整理著對方被風吹亂的頭發。

  “我的鳥兒，你看，這些汙穢，都被吞噬了，你高興嗎？”

  “真好……”

  ***

  鳳時自一片眩暈中醒了過來。

  他扶著額頭，隻覺得哪裏都不對勁。這感覺，很是熟悉。

  在第一次重生的時候，他弄死鳳情之後，便是這樣的感覺。

  鳳情死亡，時間倒轉……

  鳳情死了？

  鳳時皺眉回憶許久，最終能記得的也隻是到了神山之後，軒霄一突然發瘋把他打昏了。

  後麵，發生了什麽？

  鳳時想不起來，很快就放棄了。反正這不是第一次了，在第一次重生後，鳳時弄死過鳳情很多次。

  鳳情太弱。

  鳳時手段多，心思縝密，想弄死鳳情根本不是難事，即便鳳情有好幾個人護著。依舊是死在鳳時手上一次又一次。

  然而，一切都隻是無用功。

  每一次鳳情死後，鳳時就會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再醒來的時候，此前他做的一切都化為烏有。

  或者是時間線退回去，或者是之前發生的事情被篡改，處境變得更糟糕。

  鳳時歎了口氣，看了一眼時間，倒回床上。

  現在是的玉山事件後的第二天，看來時間線沒有退回去，那就是篡改過去的路子。

  情況隻會變得更糟。

  鳳時很煩，煩透了。

  鳳情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呢，他鳳時什麽都沒幹，也能突然死掉。

  廢物。

  叩叩叩——

  門被敲響了。

  “什麽事？”

  門外響起的是管家的聲音。

  “大少爺，客人在下麵等很久了。”

  “嗯。我馬上下來。”

  鳳時什麽都沒問，應了一句後起身洗漱。

  反正，下去之後就什麽都知道了

  即便是心情不好，鳳時出現的時候依舊是完美到挑不出錯的樣子。

  他看著會客廳裏坐著的人，倒也毫不驚訝。

  鳳銘華臉色慘白，唇色發烏，一看就是重傷未愈；坐在他身邊的鳳情，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這是哪一出？

  鳳時不明白，這兩人傷成這樣不去愈境養傷，跑這來作什麽妖。

  他麵上不顯，走過去坐下：“父親，鳳情，好久不見。”

  鳳銘華見鳳時這副冷淡的樣子，臉色更難看了。

  “你不問一下我這是怎麽了？”

  鳳時：“您這是怎麽了？看起來不太妙。”

  鳳銘華沒想到他這麽配合，被噎了一下才說道：“我在山海境受傷了，是你弟弟拚著血脈受損把我救出來的。”

  “嗯，真厲害。”鳳時毫無誠意地誇了一句，“那怎麽不去愈境養傷？血脈受傷我有經驗，靜養最好。”

  “……”

  鳳銘華被鳳時這話一刺，忽然就想起兩年前，鳳時也是血脈受了重傷，才去愈井與世隔絕地修養了兩年。

  這段時間裏，他完完整整，一點不落下地嚐遍了血脈被焚燒之後的痛楚。

  鳳銘華心中湧起強烈的愧疚，對於自己待會要提出來的事情，也有些不好開口起來。

  斟酌之下，他冒出一句話來。

  “愈境消失了。”

  這個消息，著實驚到了鳳時。

  他停了一下，才問：“怎麽回事？”

  鳳銘華歎了口氣，還是把秘密說了出來：“神罰，神尊之怒，可笑的是，我們都不知道為何會惹怒神尊。”

  鳳時想起夢境之中，那個喜怒無常的神尊，放棄探究神罰的原因。

  反正，與他無關。他隻剩下了兩年的性命，之後無論是什麽樣的結局，即使神尊發瘋滅世，都和他沒有關係。

  鳳時事不關己，淡然說：“哦。”

  “？”

  鳳銘華愣了，他是萬萬沒想到鳳時的反應居然如此平淡。

  要知道鳳時的鳳凰血脈純度遠高於他，在被鳳凰火燒盡血脈之後，受的傷也更嚴重，痛楚也更甚。

  鳳時的狀況，必須要定期進入愈境療養，才能活下去，不然這傷勢，會導致他活不過十年。

  現在愈境沒了，鳳時活不過十年，他卻如此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知道了？

  鳳銘華越來越覺得他看不明白鳳時，甚至覺得眼前這龍章鳳姿的青年，很陌生。

  突然，從外麵走來了一隻渾身雪白，身上有暗色花紋的雪豹。

  鳳時愣了一下。

  這是什麽？

  那雪豹旁若無人，蓬鬆的尾巴在空氣中劃出一個圓潤的弧度，然後直衝鳳時走過來。

  鳳時低頭，看著雪豹理所當然地把頭放在了他的膝蓋上，一雙金色眼睛似乎在示意趕緊摸摸它光滑的皮毛。

  總覺得，這粘人的感覺很熟悉。

  鳳時抬手，撓了撓雪豹的下巴，問：“這是？”

  鳳銘華見狀，解釋道：“這是……神尊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