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千年魔京序曲篇——出發預備

  雷聲隆隆。

  分明是上午, 天色卻如同烏雲密布的夜晚那般黑沉壓抑；瓢潑大雨似乎隻是在眨眼間便已然傾盆而下。

  提前接到店員先生的郵件，又正好在保健室自習，家裏的三隻幼崽中唯一沒有正在上課的芥川龍之介借用了保健課老師的雨傘, 匆匆冒雨趕去找姐姐。

  雨勢太急, 身著校服的白鬢男孩子手中不大的雨傘幾乎成了裝飾，半點也沒有遮擋被風裹挾著襲來的暴雨的作用。

  好不容易走到了校門口，騰不出手遮擋越過傘麵擊向麵部的雨水, 透過重重雨霧, 男孩子艱難地睜開眼睛看了過去——

  豆大的密集雨滴自空中傾倒而下, 震響著擊打薑黃色的傘麵上，而那柄和紙傘卻連一絲傾斜的跡象都沒有；

  在和紙傘下抬頭望向陰沉天空，淺蔥色振袖和服的少女被隨風雨揚起的黑發遮住了大半麵容，無法看見她的任何表情。

  ——沒由來的, 芥川龍之介心下忽然升起一陣異常強烈的不安，忍不住擰緊了眉頭。

  “龍之介君？”

  才在校門口站了片刻，便驀然被身後熟悉的咳嗽聲驚醒。

  少女神明一回頭, 就發現單手捂住嘴的崽崽趕到了校門口也隻是傻乎乎站在雨中發呆，結果卻被冰寒的風雨吹得連連咳嗽、差點連快要被吹走的雨傘都穩不住的狼狽模樣，頓時擔憂了起來：“啊啦，糟糕, 衣服完全濕透了的說……這樣可是會感冒的呀。”

  隔著學校的鐵門, 白色鬢角的男孩子見到撐著傘的姐姐對自己伸出手，便老老實實主動走了過去：“在下不會因為……？”

  不僅毫無防備地被看起來完全是一隻小姑娘模樣的黑發姬君溫溫柔柔地揉了腦袋，而且連身上所有的衣物都悄悄地烘幹了。

  身體表麵無聲附著上了一層薄到令普通人類無法覺察的日光結界，忽然發現雨水再也不能越過傘麵的芥川龍之介呆了呆, 連咳嗽聲都停頓了下來：“這是……”

  “噓～不可以讓人類發現哦～”

  笑眯眯地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唔, 對了～！還有晚餐的事情！”

  在絲毫沒有減弱趨勢的大雨中, 小姑娘將裝有三把雨傘和晴天娃娃偷偷丟進去好幾樣點心的白色塑膠袋遞給崽崽，順便把偽裝玩具的晴天娃娃抱了回來：“因為中也先生和日和晚上要去一趟京都的說，所以今天的晚餐需要——”

  “無論是在下，還是人虎和銀，都有使用的價值。”黑發姬君說到一半的話，忽然被目光堅定望向自己的人類男孩子打斷了：“在下也想為姐姐做一些…能……”

  這才意識到家裏的崽崽似乎從自己的話語裏覺察到了什麽，日和抬頭看著正在努力試圖組織語言的龍之介，眸光柔軟下來。

  “果然，龍之介君很敏銳呢。”稍稍側了側頭，少女燦金色的雙眸中倒映出不肯就這麽離開的男孩子倔強的身影，輕聲道：“可是，這是不屬於人類的…另一個世界的故事哦～”

  “要是像龍之介君、敦君還有小銀這樣擁有‘才能’的人類想要加入的話……”

  從未在幼崽們麵前展現出大妖怪的模樣，目前正處於鬼王姿態的黑發姬君眸光微微閃動，對這隻年齡最大、性格又強的崽崽釋放出了不亞於赭發神明的‘畏’：“也許，靈魂就再也回不到人類的世界了。”

  “即使是在屬於人類時的軀體死去後的百年、千年、甚至萬年，靈魂也不得不像作為神明的中也先生和日和一樣，永遠永遠存在著。”

  “要見證周圍的每一個認識的人、或者每一個壽命短暫的朋友離開，對於人類的精神來說，會是極其痛苦的事情。”

  “謔啦～！可怕的說？”抬手去摸摸疑似被嚇呆的崽崽的腦袋，小姑娘因為身高不夠而不得不努力踮起腳尖的可愛模樣，成功打破了自己剛剛好不容易才營造出來的深沉氣氛：“所以！龍之介君要乖乖和敦君還有小銀一起，好好在現世上學呀～”

  ……

  “……所以說啊，為什麽連這三個小鬼也跟過來了？？”

  難得在現世換回了那身黑色皮甲的武鬥裝束，站在店門口的赭發少年雙手抱臂，眸光危險地瞪著三隻背著書包整整齊齊排在戀人身後的幼崽：“嘖，你們跑回來湊什麽熱鬧？給我老老實實回去上課啊！”

  下課後也看到了郵件。

  中島敦和芥川銀雖然慢了一步趕到，但即使從日和的警告中知道了以人類之身加入妖怪組織的後果，亦如芥川龍之介一般沒有任何猶豫，堅持要以屬於姬君的鬼神日行一員的身份，陪同姐姐和旦那前往京都。

  三隻崽崽：“……”

  ……雖然決心很堅定，但還是對不僅一隻手就能按住己方三個人，並且還能隨隨便便把自己揍成餅的店員先生充滿了心理陰影。

  這會麵對換回武神裝束後煞氣成倍翻成的少年荒神，連平時唯一敢於和旦那正麵唱反調的芥川龍之介都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另一邊，一個一個啟動了籠罩著禮品屋的數層防禦、幻象和警戒結界。

  已然徹底恢複鬼王姿態的少女姬君身著外附簡易金甲的白衣白袴，烏黑濃密的長發被日輪金冠高高束起，又於發尾用劍型金飾與金鈴分為八分束。

  聽到戀人頗為暴躁的語氣，恢複妖怪本體後心情指數直線飆升的小姑娘笑眯眯地替代家裏的幼崽們，回答了疑似準備動手揍崽崽的神明大人：“欸？那個呀～因為敦君、龍之介君和小銀都主動要求加入‘鬼神日行’，所以日和也沒辦法的說～”

  幾乎立即猜到了大概的事情經過，非常了解戀人和家裏這幾隻小鬼的思維和行動模式，中原中也眉眼的神色刹那間殘暴了起來，上揚起一個森然獰笑：“嗤，沒辦法？揍一頓就有辦法了。”

  剛轉過身準備和神明大人還有崽崽們一起出發，日和就訝然看到了被凶巴巴的戀人單獨拎起來之後、表情悲壯又視死如歸的小白虎：“唔啊？中也先生……？”

  “沒什麽，等我一分鍾。”

  身上浮現出赤紅光芒的店員先生藍眸中閃動著血光，表情異常殘暴，語氣卻十分平靜：“先給這三個小鬼長點記性，然後把他們扔回學校，我們再出發。”

  眼見就要挨揍，慫成一團卻依舊死不悔改的小白虎悲傷又熟練地抱住了腦袋，異能力‘月下虎’附帶的超再生也隨時就緒，做好了上線拯救主人小命的準備。

  在神明大人說話的時候，少女姬君意外從語氣覺察到了戀人這次似乎是真的打算下狠手，準備揍殘家裏的幼崽。

  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妙的小姑娘被嚇了一大跳，急忙跑過去抱住戀人的手臂，及時阻止了差一點發生在眼前的血腥慘案：“！欸欸欸？不、不可以啦！就算日和是治愈係的神明……中也先生也絕——對不可以隨便把敦君他們打傷的說！”

  “哈？有什麽不可以？”

  即使手臂上吊著一隻小姑娘，赭發少年也依舊拎著已經慫出飛機耳的倒黴小白虎沒鬆手，陰森森地磨著牙冷笑道：“與其到時候當個半吊子死在妖怪手裏，還不如現在就被本大爺打殘啊。”

  “嗚啊啊！總之！不可以了啦！”

  努力抱著店員先生的手往和崽崽們反方向的地方拉，黑發少女歎著氣，語調軟乎乎地說出了戀人的真實意思：“無論中也先生有多擔心敦君、龍之介君和小銀的安全，也不可以用這種方法的呀。”

  早就考慮到家裏孩子們的安全問題，也壓根沒打算帶三隻幼崽上戰場。

  小姑娘折騰了半天，終於讓戀人鬆開了崽崽的衣領。

  順利把惱火中的神明大人和拚著挨揍也不肯放棄的幼崽們隔開，日和這才悄悄鬆了口氣，認真解釋道：“今天隻是探查情況的話，以中也先生和日和的實力，保護敦君他們完全沒問題的說。”

  確實是在擔心這三個人類小鬼的安全問題。

  不過聽到戀人的話，加上還在心裏衡量了去京都探查的危險性，又看到小鬼們那副被自己揍扁也不肯改口的模樣，覺得應該還在可控範圍內的中原中也撇過頭低低‘嘁’了一聲，勉勉強強做出了妥協：“……隻是探查而已啊！別的想都不要想！”

  “嗨～嗨。”

  成功哄好了鬧別扭的神明大人，少女姬君轉頭對眼睛霎時間亮起來的崽崽們偷偷眨眨金眸，一本正經地叮囑道：“不可以亂跑，也不可以隨意出手導致打草驚蛇，還有遇見妖怪的時候，要大聲喊日和或者中也先生過去幫忙～！”

  “以上！大家快上樓去換衣服呀，差不多快到出發的時間了哦～”

  “……”

  店員先生剩下的最後一點惱火情緒，頓時被像是帶幼兒園幼崽去郊遊的小姑娘弄得散了個一幹二淨。

  湛藍雙眸瞥向讓三個小鬼上樓換掉校服的戀人，赭發神明又好氣又好笑，低聲道：“喂，不是說要讓他們成年以後在人類世界生活一段時間，然後再選擇妖怪一方還是人類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