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千年魔京序曲篇——預感

  時至四月中旬。

  清晨。

  雖然是如往常一般的晴天, 卻不知為何天色總顯得有些灰蒙蒙的。

  端著咖啡杯坐在矮幾旁，換上普通常服的赭發神明剛剛隨手打開電視，卻忽然聽到廚房傳來了清脆的碗碟碎裂聲。

  “日和, 怎麽了？”

  匆匆拉開廚房的拉門, 店員先生微微蹙眉看著一地瓷器碎片，還有不知為何臉色發白盯著碎片出神的戀人，語氣忍不住帶上了一絲擔憂：“身體不舒服嗎？”

  “！欸？”

  聽到神明大人的聲音, 日和這才驟然回過神來, 驚訝地發現剛才還拿在手裏的盤子莫名其妙碎了一地：“嗚哇！什麽時候的說？”

  見她這個反應, 中原中也就知道大概這家夥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嘖，我來收拾吧。”

  無奈地低低‘嘖’了一聲，店員先生隨手將站在碎瓷片中又開始發呆的小姑娘拎出了廚房，幹脆利落地挽起袖子收拾起了這片殘局。

  然而, 直到將滿地碎碟子收拾幹淨之後，從廚房裏洗完手出來的赭發少年卻發現，係著太陽花圖案可愛小圍裙的少女姬君竟然還站在廚房門邊出神：“？”

  從來沒見過小姑娘這麽奇怪的模樣, 店員先生不禁疑惑地挑起了眉，抬手捏了捏戀人軟乎乎的臉頰：“你今天怎麽回事？真的是身體不舒服？感冒了？”

  “！”

  又一次被神明大人驚醒，但即使是小姑娘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今天會突然像這樣毫無理由地不停走神發呆。

  因此, 在麵對戀人的擔憂時, 日和不知不覺表現出了幾分苦惱的情緒：“唔，日和也不太清楚……可是神明一般不會感冒的說。”

  “……你去沙發上坐好，我去找醫藥箱。”

  還記得她在正式成為神明之前的那次事件中，為了救自己而衝破契約發高熱的模樣。

  至今都對這件事的印象十分深刻, 升起警惕心的中原中也先把再次無意識掉線的小姑娘放在了沙發上, 然後轉身走向壁櫥, 翻找起了那隻一般是家裏幼崽們在使用的醫藥箱。

  很快，半個小時過去。

  大清早就打碎了碗碟、還詭異接二連三發呆的少女姬君由於表現太過異常，不僅被蹙著眉的神明大人兜頭裹了一件厚外套按在了沙發上，還在回過神之後，茫然地發現自己叼著一根奇怪的玻璃製品。

  盯著手機時間的藍眸向身側一瞥，店員先生及時按住想要亂動的小姑娘，沒好氣地低聲道：“喂，測量時間還沒到啊，別想現在就拿下來。”

  可是剛掙紮著想要從外套裏伸出手拿掉這個奇怪東西卻意外遭到了戀人的阻止，幾乎沒有用過醫藥箱裏這些醫療器械的黑發少女格外不解地眨眨眼，腦袋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猝不及防之下，赭發少年被不能說話的小姑娘用日光凝聚成的問號晃了下眼睛。

  湛藍雙眸瞬間眯起，中原中也抬手按滅了那點神力，順便落下去揉了揉戀人的腦袋，降低的語調不自覺帶上了幾分安撫意味：“再等一分鍾。”

  少女抬起眼眸，蜜色眼瞳與神明的藍眸對視。

  幾乎不到一秒，望著戀人的小姑娘眉眼已然甜滋滋彎成了可愛的新月型，不僅聽話地繼續乖乖叼住令人有些難受的體溫計，還軟乎乎蹭了蹭店員先生還放在自己腦袋的上的手，不再做出任何掙紮的動作。

  一分鍾後。

  拿著水銀體溫計的赭發少年對著光看了看，眉頭蹙得更緊了：“三十八度，你在發燒？”

  “嗨～可是，日和是日光呀。”

  一邊這麽說著，小姑娘一邊悄悄抬起手，偷偷摸摸揉了揉舉起體溫計確認自己看沒看錯的神明大人那頭微卷的赭紅短發。

  盡管被店員先生沒好氣地瞥了一眼，但是揉戀人揉得心滿意足的少女姬君一點也不慌張，反而好奇地拿走了他正要收回急救箱的體溫計並對著光把玩起來，順便笑眯眯地解釋道：“所以，中也先生請不用擔心呀～即使用的是人類形態，日和體溫也會比普通人類要高一——！”

  “哢——哢哢哢——轟！！！”

  “啪！”

  刹那間，毫無征兆的閃電震雷從窗外炸響，原先尚且算是晴朗的天氣頃刻消隱無蹤，天空被滾滾而來的黑色陰雲完全占據。

  被突如其來的驚雷嚇得哆哆嗦嗦，日和怔怔地望著掉落在榻榻米上摔成兩截的體溫計——

  剛好轉一些的少女神明不僅再次莫名其妙開始出神，而且連那一絲從早起就若有若無存在著的不詳預感，也隨著不斷炸響的雷電而一點點壯大起來。

  瞥見晴天娃娃已經非常自覺地飄到各處關好門窗，中原中也的注意力徹底集中在了蜷縮在身邊、窗外雷聲響一下就哆嗦一下、哪怕走著神也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小姑娘身上，低聲詢問道：“……日和，你是不是…感知到什麽了？”

  窗外隻是普通的雷聲，理應早就不能把小姑娘嚇成這樣；

  而從禮品屋、咖喱店、常去采購的那家超市、以及幼崽們居住的公寓所在的這幾條街道，在一開始就被店員先生和三隻實力比絕大部分普通異能力者還要強的幼崽納入了庇護範圍，根本不可能有能夠影響到依舊不太熟悉人類世界的少女神明的事情和東西存在；

  而且剛才又測過了體溫，日和也明顯不是因為生病才會一大早就恍恍惚惚走神。

  ——因此，除了‘直覺’這種玄之又玄的說法，中原中也找不到任何能導致戀人這樣異常的原因。

  “！”

  猛然回過神，目前狀態很糟糕的小姑娘愣是遲鈍地回憶了好幾秒，才想起店員先生剛才究竟問了自己什麽。

  其實原本並不太想讓這些亂七八糟的預感影響到戀人的心情，可發現神明大人看向自己的表情和語氣都認真了起來，日和隻得歎了口氣，無奈地小聲承認道：“嗨，是一種極其不詳的感覺。”

  “日和也說不清楚原因，但是…非常、非常焦慮……好像有什麽糟糕的事情要發生，或者說已經發生了。”

  “不過在雷聲響起來的時候，日和似乎稍微感知到了一點方向——”

  倚在戀人身邊的黑發姬君直起身，蜜色眼眸顯現出燦金的色澤，溫柔甜軟的嗓音嚴肅起來：“京都。”

  “……京都…是你和晴明公提起過的羽衣狐？”

  不僅聽過數次這個名字，還記得羽衣狐與年神鳥居裏戀人幼年回憶的慘烈入侵緊密相關，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赭發神明眸光沉了下來：“那個想要生下‘鵺’，並且讓惡妖和黑暗占據現世統治人類的妖怪？”

  “嗨，隻是京都和蜃氣樓附近的妖怪都還沒有遞來情報。”

  無意識捏緊了灰櫻色小浴衣的袖口，小姑娘有些憂慮地望向窗外豆大的雨點和陰雲，喃喃道：“而且…京都還有禦饌津大人和晴明大人等等許多神明的神社，如果惡妖肆虐起來的話……”

  “等等，我記得你和覺那家夥以前提起過，統治京都現世妖怪的似乎是‘奴良組’的百鬼夜行？”想起這件還在蜃氣樓時發生的事情，曾經差點和覺打架打到越過鴨川的中原中也疑惑道：“那個妖怪組織，沒有抵抗能力嗎？”

  “欸？”

  呆了呆，少女姬君這才反應過來，戀人並不了解妖怪表達的‘統治’的含義：“不是這樣的啦，奴良組‘百鬼夜行’實際上是江戶…唔，就是現在東京的妖怪組織呀。”

  “它們的根據地在東京的浮世繪町，京都這裏的話，隻是因為和花開院家陰陽師的關係，所以‘可以控製作亂的妖怪’這樣而已。”

  “但是因為京都神道眾多，所以沒有其它妖怪組織能夠跨入範圍內，大家才會有將唯一能稍微插手一點的奴良組稱為‘統治京都現世妖怪’這樣的說法。”

  緩過勁來的小姑娘眉眼彎彎，歡快地給友方組織插了一刀：“簡單來說～！就是在吹牛啦吹牛～大家喝多了的時候傳出來的名號而已的說～完全不靠譜噠！”

  神明大人：“……”

  熟悉的無力吐槽感再次襲來。

  “啊，這樣嗎。”

  瞬間重溫了當年每天麵對蜃氣樓一群快樂醉漢妖怪的心累，店員先生嘴角抽了抽，瞥向狀態剛好轉一點就在屋子裏亂轉著找東西的戀人：“你要這幾天去一趟京都，確認一下情況嗎？”

  “那個呀，日和想等會就去！不然真的很不放心呢。”

  終於找到了幼崽們放在玄關的折疊傘，黑發少女一邊開開心心地回答戀人的話，一邊抱住飄過來的晴天娃娃進了裏間。

  短短幾句話的時間，日和已經轉換成在陰雨天也不會受到太多影響的鬼王形態。

  當著不明所以站起身，準備幫自己整理東西的神明大人的麵，稍微被妖怪惡質性格影響到的小姑娘飛快拉上了裏間的和紙門，還一本正經地隔著拉門揚聲叮囑道：“唔啊～中也先生不可以跟進來哦～日和要換衣服了呀！偷看禁止的說～”

  “？！！哈？！誰會啊！”

  把門外的店員先生逗到炸毛，鬼王形態下的黑發姬君心情秒速放晴，彎起金眸換上了非常適合雨天的淺蔥色麵料太陽花暗紋小振袖，又認認真真用細紅繩編好‘發尾八分束’樣式的黑發。

  先去給崽崽們送傘，再順便說一下關於自己和戀人晚上可能不在家的事。

  做好今日的行程規劃，開開心心蹭蹭將自己送到門口的神明大人，日和撐開薑黃色的和紙傘，抱起裝有晴天娃娃和折疊雨傘的白色塑膠袋向市立中學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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