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上袁方恒，三個人回到警局。

  袁方恒下了車，立馬長呼一口氣，剛才差點沒被車內的氣氛凍死。峻川讓袁方恒把車後座的被套床單都拿走去給顧岩，讓他化驗。又拉住歐江風原本擺在一側的手讓準備要推開車門的歐江風回來。

  歐江風：“幹嘛？”

  “帶你吃飯。”

  剛抱著一堆布料也還沒吃的袁方恒立刻投去哀怨的目光……峻川仿佛沒看見，甚至從後視鏡裏瞪了袁方恒一眼：“還不快走？”

  ……

  袁方恒罵罵咧咧地走了。媽的，人品這麽差，活該到了現在都追不到人。

  歐江風的動作也隻是頓了一下，就又要拉開車門扣：“不用，我可以……”

  噠。

  車門打不開，被峻川鎖住了。

  歐江風發現這一點後還是用力地拉了拉車門扣，讓它有點聲響地彈了回去。

  “怎麽了？”峻川抓著人的手一直沒放開，這時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人白細的手腕，在人家的腕骨上還磨了磨，“一路上都這樣……怎麽生氣了？”

  歐江風知道掙不開，懶得動，隻是從喉嚨裏發出執拗的聲音：“沒有。”

  “不是說去吃飯嗎？放開我，走吧。”

  “那不行，你說清楚，誰惹你生氣了？”峻川又想了想，“有什麽事情沒想通……不想讓袁方恒上這輛車？”

  歐江風怪異非常地看了袁方恒一眼：“你在說什麽？快點走了。”

  “那你——”

  “我餓了。”

  “……好好好。”峻川一百個不情願地鬆開手，去抓冷冰冰一點也不嫩滑的方向盤，誰也擋不住小江江餓了。

  路上也沒怎麽說話，一般都是峻川在問：“想吃什麽？”“什麽吃嗎？”

  歐江風就回答：“隨便。”“……隨便。”

  ……

  顧岩看著堆在手術台上的一坨布料，扯了一下扯不開，皺著眉問站在一旁一臉正直的袁方恒：“全麵都測？”

  “……嗯。”袁方恒點頭。

  顧岩翻了個白眼：“知道了。”

  “好，那顧醫生就辛苦一下你了。”袁方恒鬆口氣，想著趕緊回去約小婷吃飯別讓她吃泡麵，人都走到門口了，又被冷颼颼的語音叫住：“下次，疊好，再給我送來。”

  “哎哎哎！”袁方恒點著頭出去了。

  顧炎看著操作台上另一堆碼地整整齊齊的剛從醫院拿回來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又看看麵前的一坨東西。

  眼神暗了暗，空蕩蕩的法醫室裏響起：“……媽的。”

  峻川兩耳不聞窗外事，將車又停在了一家看似不太起眼的門店前麵。

  熄了火，人還坐在座椅上，峻川看著店鋪前飄出來的白霧說：“人間有沙縣，便宜味又鮮。”

  “下車吧。”說完峻川就解了鎖自行先下了車。

  歐江風也下了車，看了一眼店麵的門口，牌匾都已經是很久了，拚著字的燈管也不全，這個時候白天沒有點燈，招牌和店裏麵看進去都是灰暗暗的。

  歐江風看著峻川輕車熟路地進去，還能跟在門口取餃子的老板打招呼，想必是常客。

  沒想到……

  這時候其實已經過了飯點了，所以店裏都沒什麽客人，僅僅的一兩桌也都隻是喝個湯或者點個餃子填填肚子。

  峻川找了個比較隱蔽的座位，離其他客人都比較遠，光線也不是很好，歐江風對此沒發表什麽異議，兩個人也就麵對麵地坐下了。

  剛坐下沒多久老板就端了一籠餃子和一碟花生醬過來了，磕在桌上，嘴上還說道：“峻警官，今天帶客人來了？吃點什麽？”

  峻川笑著點頭：“嗯，朋友。我就跟往常一樣就行，他……”峻川看向歐江風。

  歐江風也愣住了。

  峻川想了想，還是說：“他也跟我一樣，就別放蔥就行。”

  “好嘞！”老板應完又回到後廚忙活去了。店裏隻有一個女的服務員還在擦桌子。歐江風注意到剛才峻川走進來經過她的時候她還抬頭非常熱情地衝著峻川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不會說話？”

  “嗯？”峻川反應過來後說：“哦，她是剛才那個老板的夫人，也不能說不會說話，就是說得很困難。”

  “……怎麽弄的？還是天生的？”

  “不是，他們兩個之前是開企業的，運營不下去借了高利貸，沒還上就在晚上被人點了房子，煙熏的。”

  “那老板怎麽……”歐江風沒再說，覺得這樣揣測別人不好。

  “你想問老板怎麽沒事？”峻川笑笑，“這兩當時正在經曆吵架分房睡，那把火點的主臥邊的窗戶，睡得死，不快窒息了都醒不過來。”

  原來如此。歐江風點點頭。

  峻川又問他：“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分房睡嗎？”

  “……”歐江風想說不想，可又有點說不出口，就說：“你剛才給我點了什麽？”

  果然峻川被轉移了注意力，還一臉自豪地說：“這家店的招牌，老北京炸醬麵！其他地兒還不一定有呢！”

  “哦，”歐江風點頭，說“給我點個湯。”

  “啊你想喝湯？巧了，這家湯品也多，你想喝什麽？”

  “都可以，你決定。”

  峻川很滿意，不慎笑出了聲：“嘿，我給你去拿！”說罷起身就走了。

  “……”

  歐江風伸手按了按太陽穴。

  很快峻川就回來了，端著兩個小瓦罐。一個放在歐江風的麵前，一個放在自己的麵前，又在旁邊的消毒櫃裏拿了兩個不鏽鋼勺子，舉起一個伸進歐江風麵前的瓦罐裏攪了攪。

  嘴上還念念有詞的：“我跟你說，這雞湯大補，何況這還是烏雞，裏麵還有中藥材。”

  “你的呢？你喝什麽？”

  “我？”峻川放開勺子自己坐下來，自己拿著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湯。

  “我這……跟你的一樣。”

  ？

  一樣就一樣，為什麽是那種表情？

  ……羞澀？

  “你怎麽了？”笑得那麽靦腆。

  “哦，沒什麽。”峻川放下勺子，正好老板端著將碗拌麵過來了，順道還帶了兩雙幹淨的筷子。

  “來，不要蔥不要香菜的……峻警官，這是你的。”

  “好，謝謝了啊！”

  “嗐！跟我們還說謝，是我們要謝謝你！你說你來吃還給錢就已經讓我們不好意思了……還謝……”老板笑得一臉憨相，實在很難讓人聯想到他以前是開辦企業的。

  也怪不得會去借高利貸，可能是為人太憨厚，資本社會太險惡……

  “一碼事歸一碼事，那是我的職責，好了！你也別說了，改天一起喝酒，你請，行了吧？”

  “好嘞，好！”老板這才滿意地走了。

  看著峻川一副和善親民的模樣，原本不太關心的問題有成功勾起了歐江風的好奇心。

  “他們……企業為什麽會經營不善？”

  “哦，”峻川將歐江風麵前的碗拉過來，用筷子在碗裏拌著，“跟人家對賭了，輸了個底掉。”

  “……是因為太……憨厚？”

  峻川一下嗤笑了一聲，看了歐江風一眼：“做企業的哪有憨厚不懂事的？他們兩個當初可是有著兩家上市公司的人。”

  “那是……”

  峻川見他這麽想聽，自己的八卦之心也燃起：“其實老板的老婆是再婚討來的，前夫來挑事，老板一氣之下就跟人對賭了，但是啊……聰明反被聰明誤，算得太精，沒想到那前夫太傻……太憨厚，所以一步錯步步錯，直接輸了個底兒掉。”

  “那分房睡是……因為前夫？”

  “是，也不是。當時他老婆覺得是她害得老板破產的，搞得人上門追債，就提出離婚，老板死活不幹，吵得不可開交，後來就說分房睡讓雙方都冷靜冷靜。”

  歐江風沉吟：“這也太……”

  “戲劇性？簡單？”峻川將拌好的麵推回原位，將手上的筷子也是筷子尖朝著自己放好，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歐江風，兩邊眉毛同時抬起：“快嚐嚐！”

  歐江風嗯了一聲，自然地拿起筷子挑起兩根麵放進嘴裏，吃了幾口咬斷，咀嚼了兩下，峻川一邊拌著自己的麵，一邊看他吃，看著歐江風的嘴唇上油亮亮的，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歐江風吃完嘴裏的麵，抬頭說：“嗯，味道還不錯。”

  “嗯，味道看起來確實不錯。”峻川盯著那嘴唇說。

  歐江風看著峻川的視線，發現他沒看自己，但也能看著麵，剛才那句話……

  歐江風問：“你在看哪裏？”

  “啊？哦，”峻川一低頭攪了一筷子麵在嘴裏嗦著，兩邊腮幫子都輕微地突出來，還不忘從桌上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顯得淡定無比，含糊不清地說：“我看你嘴上有油，吃個東西跟個小孩似的。”

  “……”歐江風看著峻川滿嘴都是油，邊吃還邊和自己說這些話，簡直蠻不講理：“你不也是。”

  峻川一愣。

  小顧問現在……還會頂嘴了？

  顴骨升起，峻川閉著嘴笑了一下，嘴裏麵吃完了說：“麵放久了坨了就不好吃了，趕緊吃。”

  “嗯。”

  於是乎兩個人就都在安靜地吃麵，歐江風偶爾會停下來喝口湯，不然會感覺有點幹，而峻川是隻有吃完了，才把湯一次性喝完，再把剩下的兩個餃子吃了，就起身去結賬了。

  等回來，歐江風也還沒吃完。他就那樣小口小口的，不急不躁，天大的事也不能讓他快哪怕一點點。

  可峻川從不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