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想？”峻川和歐江風並肩走在學校的林蔭道裏，朝著停車場走。快入秋了，有一些黃葉已經伶仃地飄灑下來，顯得有些寂寥。兩個身穿黑褲，上衣卻是黑白的人安靜踱步在學校的主幹道裏，從背後望去還是有些相得益彰的感覺。

  “嗯……可能真的如你所說，他們的聯係，是通過據點，一個真實存在的具體地點，而不是網絡的網站。”歐江風邊走邊慢吞吞地說道。

  “嗯，”峻川伸手接住一片飄落下來的樹葉，“沒有其他想說的了嗎？”

  “……”歐江風沉吟，“……如果真的有要說的，我覺得徐玫的精神狀態不太對勁，麵對你的提問，她顯得有些偏激，這些事情從她嘴裏說出來好像有些……”

  “簡單。”峻川接了他的話，“上次在手術室裏我就發現了，她整個人的情緒波動在過程中都比較大，動不動就會處於焦躁的狀態，哎，你說……她會不會是有什麽心理疾病啊？”

  歐江風怪異地看了歐江風一眼，隨即說：“我隻見過她一麵，你就讓我做出判斷，這不能保證。隻是……很有可能，這件事對她來說，想必是很敏感的，比重很大，很在乎。”

  “嗯……”峻川單手插著褲袋往前走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就是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但……現在又沒話題聊了，氣氛有點幹。”

  ……

  峻川有點心虛地看了歐江風一眼：“其實我以為，你一眼就能看出來誰有病，原來不能。”

  “嗯，我不能。”歐江風之後走在旁邊很久都沒有再說話，峻川敏銳地察覺到了旁邊的人好像在生氣。

  ……峻川歎了口氣，這應該是撞槍口上了。剛才說的都是些什麽？他又不是醫生，怎麽給別人做診斷？再說了，博士也不是萬能的啊？剛才在奶茶店裏，三個人的對話基本在奶茶剛做好的時候就結束了，還是徐玫氣不過先走的。說實話，峻川想問的都問到了，再問應該也不會有什麽更有價值的信息，說到底，這個組織能延續至今，管理者的心思絕對夠縝密，如果內部信息能給這樣情緒極易波動，一激動就口無遮攔的人，早就被端了。

  但剛才歐江風在旁邊……雖然再後來，一直沒有說話，但之前說的一段話剛出來之後就被懟了。

  峻川直覺他的心情不會很好。

  “別生氣了。”峻川有意想哄他。

  “……說什麽，誰生氣了？”

  “……好好好，這兒沒人生氣。”

  安靜。

  兩個人都不急著先開口。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路，看著不遠處星星兩兩的背著雙肩包的學生，或跑著，或騎著自行車的，大學真的是個充滿活力的地方。

  是看不見陰暗麵的。

  正走著，歐江風突然說，“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嗯？”峻川偏頭看他，“什麽怎麽辦？”

  “那個據點，怎麽找？”歐江風道：“雖然知道了這個據點是現實世界真實存在的據點，可你覺得這個時候誰還會冒險會去據點？”

  峻川扶額，像是才想明白：“嗯……出了那麽大的事，可能據點的入口已經了關閉吧。那你說……這個時候，誰會去據點？”

  “……慕名而去的人？”

  峻川搖頭。

  “……打探消息的人？”

  峻川頓了頓，還是搖頭，後又說：“隻能是老人。”

  “老人回去幹什麽？”歐江風剛問出口，就明白了。

  峻川沒看他，接著說：“你再分析一下……算了我告訴你吧，你想想，前天才出了這麽大的事兒，現在，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

  “消息。”

  “嗯，什麽消息？”峻川又問他。

  歐江風扭頭去看峻川，比他矮，所以隻能仰著一點頭，“警方的進度。”

  峻川聞言立刻擺出了一副孺子可教你還不笨的樣子，看上去盛是欣慰：“嗯……如果這件事真的跟他們有關係，他們在擔心的無非就是警方查到哪一步，會不會牽扯到它，所以偵查的角度就有了這一種，能掌握到警方對這個案子的調查進度的，要麽是鬼，要麽，就是來過警局，參與過筆錄的那幾個月學生裏麵。”

  歐江風點頭，表示同意，也在示意峻川繼續說下去。

  “所以，”峻川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做過筆錄的學生就是我們跟蹤的對象。”

  “你在哪？……知道了，我馬上回去，你現在馬上安排人去跟一下關於在這個案件昨天來過我們警局做筆錄的所有學生……對……具體的等會見麵說……對了，還有食堂裏的那三個跟我們舉報的……對……就那三個，派幾個人去跟。”

  那邊不知道又說了什麽，“……什麽？”峻川腳步一頓，直接站定在路上，歐江風也跟著停下來，扭頭看，卻發現峻川的臉上出現了自己從未見過的表情，有些意外，但眼神裏有滿是戲謔的，他正想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峻川卻先他一步攬過她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看了他一眼，繼續專注著聽電話裏的事情。

  歐江風被安撫了一下，就不說話了。

  過了不久，歐江風就看見峻川笑了一聲：“哼，終於舍得醒了嗎？我馬上跟你歐顧問去醫院，你也來，我們在醫院匯合。”

  “那邊應該是回答了好，峻川的手機剛離開耳邊一瞬，又貼了回去，對了，把張肖婷帶上。”

  說完後才算是真正掛了電話，峻川將手機放進褲袋裏，邊放邊對歐江風說，醫院裏李烏勝和鄧北兩個嫌疑犯剛才醒了。

  “醒了？”歐江風有點驚訝。

  “嗯，”峻川眉眼一彎，“是不是沒料到他們這個時候醒？”

  “嗯，”歐江風點頭，“不過這個時間點也算合適，案件發生兩天，嫌疑犯就醒了，我還以為他們已經不會有什麽用了。”

  “就算醒了也不代表就有用了，等會問兩句，能挖出什麽來就看情況吧。”

  “好……”歐江風有些遲疑，像是不知道該不該問，“……我可以看看他們的血檢報告嗎？”

  許是這幾秒鍾的遲疑在峻川眼裏變成了變相的見外，但他一時間也拿不準能不能給他看，畢竟……他還沒有完全拜托嫌疑，帶著他來找徐玫就已經是違反紀律了。

  不，沒把人帶回去監視就已經是在破戒了。

  “想看？”

  “……”

  “問你呢，想不想看？”

  “……算了。”

  “……”

  “那好吧。”峻川如釋重負。

  峻川手裏歐江風的肩部肌肉突然繃了一下。歐江風下意識看了峻川一眼，峻川卻心虛地沒敢與他直視，隻能鎮定自若地攬著人肩膀繼續往前走著。

  知道峻川感覺身旁的視線漸漸轉回去了，峻川那條從剛才就緊緊攥著的右拳才漸漸放鬆下來。峻川暗自張開手往自己的褲縫區域擦了兩下，一手全是水。

  兩個人驅車來到醫院，快步地奔向李烏勝和鄧北的病房門口，袁方恒已經在那裏等著，峻川刹住車後把立即走過去拍錘他的肩膀：“我開著大G，你開著大奔，怎麽可能比我還快？”

  袁方恒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我在跟你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準備開車門了。

  “……我靠，沒想到你還挺陰險……”峻川四處張望了一下，“不是叫你帶張肖婷來的嗎？”

  袁方恒靜了一兩秒後說，小婷她不在警局。

  “她去幹嘛了？”

  “……不知道。”

  峻川眉毛一挑，又問：“打電話了沒有？”

  “打了……沒接。”

  “就打了一個？”

  袁方恒咽了下口水，說打了三個。

  峻川點頭，沒什麽表情：“打了，你還打了三個，結果沒接？……你就這表情？”

  “……”袁方恒突然抬起頭看峻川，一臉你還是知道了的悲壯表情。

  峻川笑了一下扭過頭看了一眼歐江風，又轉回來。

  “那應該就是不想理你啊？”

  一邊跟他說著一邊就掏出手機要給張肖婷打了電話。

  第一遍響到忙音，沒接。

  袁方恒看了一眼峻川的臉色：……

  峻川惡狠狠地按下掛斷鍵，馬上又要再打一遍，咬牙切齒：“還長本事了？”

  這次幾乎是立刻被接起。

  袁方恒：……

  峻川風雨欲來：“你在哪？”

  “我讓你來醫院你為什麽不過來？”

  那邊應該是在解釋。

  不久後峻川開始冷笑。

  袁方恒捂住了臉。

  “嗬……張肖婷我勸你做人要誠實，這是我的電話，我跟元芳之前打電話的時候就說了讓他把你帶過來，他壓根沒說什麽，到醫院了，跟我說你不在？”

  峻川聲調一揚：“以他的個性，一回警局一定會看你在不在，跟我在電話裏答應地好好的，到這人不見了？說吧，你去哪兒鬼混了？”

  ……

  歐江風皺了下眉，看袁方恒。袁方恒這時隻能給他一個無奈的笑容。

  從手機時不時會有漏音裏能聽出來那邊應該是說了很大一段阿諛奉承的話，但峻川依然杵在那神色淡淡，隻是時不時發出一聲嗯，使人辨不清他的心情，這當然會更讓張肖婷害怕。

  那邊時不時會有張肖婷急切的哀嚎聲。

  最後，峻川放下一句：“我不管怎麽樣，現在，放下你手頭上所有的工作，帶上你的筆記本，馬上過來，不然的話你就再加份報告，3萬字打底。”

  “啊——”

  正從不遠處走過來的醫生：……

  腳步加快了一點。這是發生了什麽慘案？現場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