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
作者:長三豐      更新:2020-12-15 06:49      字數:3583
  峻川從回憶裏抽離出來。

  峻川又問了歐江風一句:“你昨晚,為什麽去?”

  歐江風:“說過了,好奇外勤的部署。”

  “為什麽好奇?”

  歐江風閉上嘴,不說話。

  峻川突然說:“喜歡?”

  “……”

  峻川鍥而不舍:“為什麽喜歡?”

  歐江風:“峻隊長,專心開車。”

  “……哦。”

  峻川訕訕收回不斷瞟向旁邊和後視鏡的目光,安靜地開著車,到了歐江風出租屋的樓下。

  歐江風將手放在按扣上,想起了什麽,扭頭過去,問峻川:“峻隊長。”

  “嗯?”峻川看他。

  “房子……”歐江風想起了昨晚收拾妥帖的房間,他將自己的話收了回去。

  “什麽房子?”大早上的峻川懵懂。

  拉開按扣:“沒事。”歐江風打開車門直接進入了樓道,腳步穩健,頭也不回。

  峻川看他的背影,低聲笑他:“沒禮貌,再見也不說。”

  歐江風將手機充上電,以最快的速度洗了個澡,換上衣服,出來走到廚房拉開冰箱,拿出昨天下午去超市買的礦泉水,拿出兩瓶,拎在手裏。

  去拿專業書,放進帆布包裏,手機亮著屏,歐江風拿起來。

  峻隊長:警局有事,沒辦法送你去學校了,路上慢點。

  歐江風摁下電源鍵,塗黑信息欄。他將一瓶礦泉水放回了冰箱裏。

  ——

  許信辦公室。

  峻川象征性敲了敲門,門被打開。

  峻川看著臉色微微發紅的許信,又看著裏麵神清氣爽的越池。

  “……喲,沒打擾你們吧?”

  許信沒說話,身子讓開,讓峻川進門,又將門關上。

  越池今天心情好,倚著桌麵,說:“喲,你還知道呐?”

  許信:“……”

  峻川看看越池又看看許信,以小了一點但是又能讓許信聽清的音量說:“注意身體。”

  越池:“我他媽身體好……”

  許信:“咳。”

  越池立馬噤了聲。

  峻川張著嘴型說他:妻管嚴。

  越池:要你管!

  許信懶得理這兩個神經病,徑直走過來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峻川坐在他的對麵會客椅上。

  不知道自己還能坐哪,越池直接順勢坐在了他的辦公桌上,順便將許信桌上剛剛被弄亂了的文件擺擺整齊。

  許信:“說正事吧。”

  越池:“好,說正事吧。”

  峻川:“嗯,說正……幹什麽?都看著我幹什麽?”

  越池:“你說呢?他那塑料普通話誰聽得懂?”

  峻川覺得自己從昨晚一直提起的氣一瞬間有點鬆懈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他在這一瞬間,突然慶幸著,這件事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

  越池看他不說話,呆在那,還以為這貨昨晚沒睡好,關切問他:“你昨晚……”

  “昨晚?”峻川不想提昨晚,“昨晚沒什麽。”

  “……哦。”越池心想峻川不會是不想提自己忍得多辛苦吧……嘖,也不容易。

  “昨晚在賭場,你為什麽要問那個中山裝,你知道他是誰嗎?”這三個人裏隻有許信在想著昨晚賭場的是事。

  峻川這才反應過來,想到昨晚與中山裝的對話,他回答許信:“他讓我帶一個人去見他,帶去了,十萬塊賭債取消。”

  “帶誰?”越池問。

  “……”峻川沉默了。

  越池看著他的表情,覺得不對勁,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猜想:“你認識?”

  但出乎意料,峻川很快回答他:“不認識。”

  越池不明白:“那你支支吾吾什麽?說啊。”

  “……他讓我帶,丘見雲。”

  越池還是沒明白,又問他:“丘見雲是誰?”

  越池沒明白,但是許信明白了,他代替沉默的峻川回答他:“丘見雲,青俞大學心理係教授,專攻谘詢心理學,現在是歐江風的讀博導師。”

  “歐江風?”

  許信繼續說:“歐江風是他隊裏新來的心理顧問。”

  “哦……啊?”越池明白了,越池不說話了。

  他震驚地看著峻川。

  峻川頹廢得坐在椅子上,隻是盯著自己的膝蓋。他必須盡快回歸理性。

  越池盯著他,突然想起來,小聲問許信:“昨天晚上出車門要去找我們的就是歐江風吧?天太黑,我沒看清他。”

  “嗯,是他。”許信閱讀過他的檔案,其實警局裏每個人的檔案他都看過,過目不忘。

  “哦……”越池又看向峻川,“昨晚我看見那個歐江風還走到峻川跟前來著,喂,他跟你說了什麽?”

  “他問我……有沒有受傷。”

  “這麽關心你?”

  是啊,這麽關心自己。

  “你說啥了?”

  我說啥了?

  “沒有。”

  我說了沒有。

  其實有,心裏有點受傷。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先查查丘見雲跟賭場之間的關係吧。”

  “那肯定,我是問你,歐江風怎麽辦?”

  峻川又不說話了。

  他也不知道怎麽辦。以後,還能跟他聊案子的事嗎?

  編製裏出了鬼,誰知道是誰呢?

  一時間三人都陷入沉思,沒人說話,過了好一會兒,許信才說:“其實……這件事不一定跟歐江風有關,他們要見的,畢竟隻是丘見雲。”

  峻川低聲回答:“嗯。”

  沉默。

  越池見他不想再說這個,又問別的:“李融的案子我看過,你膽子真大,還敢賭他們看沒看過遺書。”

  這麽個詐法也隻有峻川敢玩兒,欺騙人感情,嘴裏沒一句實話,處處都是坑,這簡直就是地痞流氓嘛,越池看許信,心想:“幸好自己不是,起碼不會孤獨終老。”

  峻川露出地痞流氓的笑容,說:“起碼我賭贏了不是嗎?”

  許信:“嗯,幸虧贏了,我們才能安全出來,不能暴露我們知道地下賭場位置的事是房小強說的,警局裏可能有鬼,房小強在警方手裏,他們可能已經知道了。”

  “他們肯定知道了。那天我們就是救下了要被他們謀殺的房小強才能順利把他帶進警局的。不管我們內部有沒有問題,那天陣仗不算小,他們知道,不足為奇。”峻川說。

  房小強的供述進酒吧之前峻川給他們看過,但他們不知道抓捕房小強的具體過程。

  許信沉吟,不久後說:“你問李融的事,他承認了?”

  那中山裝的塑料普通話真是神仙下凡愛莫能助,越池很想問一句他平時下達任務的時候下麵的保鏢知道他在說什麽嗎?要做他保鏢還要參加外星語培訓?

  “嗯,承認了,他說是他們幹的,但我看著不像。”

  越池再一次震驚:“我靠,他那外星語你聽得懂也就算了,連言外之意你都聽得懂?”

  峻川翻白眼:“我聽得懂是因為我之前外派過西南地區,你聽不懂是因為你有家室不願意外派!”

  越池摸摸鼻子,看看許信。

  許信:……

  “好了!”越池惱羞成怒,“你說看著不像是什麽意思?”

  峻川回憶起昨晚中山裝的神色,說:“他在回答是他們幹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而且,如果真是他們幹的,怎麽會連遺書寫了什麽都不知道?不可能隻是威脅李融去死他就去死,寫了遺書看也不看一眼?”

  越池:“有道理,不過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許信:“嗯,我也覺得……哪裏有點奇怪。”

  越池問峻川:“李融怎麽死的?”

  峻川:“說是自殺。”

  越池拍大腿:“是啊,自殺,還留了遺書,還是他自己的筆跡。”

  知道他想說什麽,峻川接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但是他媽,陳蓓當天下午來警局,咬死了說他不是自殺,我們受理了之後,她在回家的公交車上出了車禍,至今昏迷不醒。與她還有特殊關係的,隻有她交往了三個月的男朋友。”

  越池啪得又拍大腿:“是啊,現在賭場又說是他們幹的,你又覺得不是他們幹的,那到底是誰,還能有誰,能讓李融自己寫下遺書,然後偽裝自殺現場?”

  不知道,但肯定和賭場有關係,賭場真的是在為了什麽人冒名頂罪嗎?可是峻川他們在下麵時,也不算什麽需要隱瞞的對象吧?

  到底是什麽人,緘默不語,誰都不能知曉?

  許信的一句話拽回他們的思路:“那個中山裝的指紋,我搞到了。”

  越池:“啊?”

  峻川吃驚地抬頭望他,他怎麽沒看見?

  “你怎麽搞到的?”

  “我昨天在褲兜裏貼了一片透明膠帶,我起身的時候撕出來粘了一下他摸過的茶幾。”

  “……”

  越池:“我靠牛逼啊,不愧是我的人。”

  許信內斂地翻了個白眼,無視麵前兩位盲目的崇拜,繼續說道:“我等會就會把指紋交給檢驗科,結果出來了再說吧。”

  峻川搓搓臉:“嗯。”

  先這樣吧。

  “那那個歐江風……這事兒能讓他知道嗎?”

  “先不吧。”許信回答越池。

  峻川沒說話。搓著臉的手停了下來。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歐江風。

  峻川坐在座位上許久,他才說:“嗯,先不。”

  越池扭過頭和許信對視一眼,沒再說話。

  越池起身,拍拍峻川的肩膀,發出慈父般的歎息:“孩子,為情所困可以,但是別為情所傷啊~”

  峻川:“……”他大力扯出肩膀不讓越池再拍到,“滾,誰為情了?什麽情不情的。”

  他聲音低了幾個分貝,解釋:“他剛來沒多久,我就……他看著就是一小孩兒……”

  不給拍,越池偏要拍,手伸長去夠,攬過來繼續拍,隨即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哎~”

  深陷情而不自知最傷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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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媽,我居然肝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