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寒
作者:長三豐      更新:2020-12-15 06:49      字數:3699
  車上。

  歐江風躺在位置上假寐,不經意問他:“昨晚怎麽樣了?”

  片刻後峻川才開口:“一時半會說不明白,今天開會再說吧。”

  “……你什麽時候開會?”

  峻川挑眉笑著調侃他:“要翹課嗎?”

  “不。”

  不說就算了。

  許是覺得氣氛一時之間有點尷尬,峻川重新想起一個話題,他狀似無意地問小顧問:“你昨晚怎麽在酒吧外麵?”

  歐江風在峻川看不見的地方睜開眼睛,沒說話。

  “等我?”

  “沒有。”

  這次回答得倒快,峻川真心實意地大笑,笑他:“哈哈哈,擔心我嗎?”

  “不是,”歐江風輕聲抗議,“我隻是,好奇警方的外勤行動而已。”

  “行吧行吧。”不笑你了。

  峻川注意著前方的路線,笑容卻是漸漸苦澀。

  這小顧問,真可愛。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在賭場包間裏發生的對話。

  他們三個被帶出了大廳,走過幾個彎彎繞繞,一直到停在了一間簡易木門前,剛才一路上路過的不少門跟這扇一樣,沒什麽差別,簡單的木門而已,門板上甚至有黑舊的刮痕,一踢就碎。

  眯眯眼在他們前麵打開了木門,彎腰示意他們可以進去。

  峻川他們進去後隻看到了一張沙發和一張茶幾,四周都是水泥地。

  “開賭場的這麽有錢,裝修都不裝修?”

  越池和許信都沒搭理他的戲謔話語,越池隻是虛拖著許信的後背,他臉紅得很,手指已經在無法自製地顫抖。

  可是他們還要在這種狀態下麵對即將到來的未知情況。

  越池小聲對許信說:“你忍一忍。”

  “我沒事。”

  越池看他,妥協著哄他:“好好好,你沒事。”

  手一直都擺在許信身後。好在他哪怕隻是一個踉蹌時也能扶住。

  房間裏沒有其他人了,眯眯眼在他們進去後就關上了門,他沒進來。

  峻川他們徑直走到沙發旁,大咧咧地坐上去,等著人。

  約莫過了五分鍾,木門再次被打開,先是兩位一看就知道是保鏢的人走了進來,耳朵上掛著耳機,黑白西裝革履。

  接著他們就看見一位穿著中山裝的刀疤臉走了進來。

  喲,還整得挺正經。

  峻川四仰八叉地坐在那張三人沙發上看著來人,目光沉沉,他直覺覺得這人來不會是什麽好事。

  他猜對了。

  那人看見三人沙發被峻川占著,單人沙發被許信和越池占著,他也沒在意,隻是坐過去自然地坐在了那張茶幾上,麵對著峻川。

  Cao(第一聲)著一嘴塑料普通話:“借了額十萬塊的額就嘶膩吧?”

  峻川直接破工,愣是給著南方城市來謀生活的哥們兒給逗笑了,他回答他:“啊,細啊。咋地啊?”

  中山裝:“沒咋地,就是你得還呢啊。”

  峻川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接著按照既定劇本走,他說:“嗯,明天我就來還你。”

  中山裝果不其然地搖了搖頭,對峻川說:“則錢,喔不要膩還。”

  峻川挑眉:“哦?”

  中山裝又點頭:“嗯,不 ,不咯膩要幫喔做一件事,則筆錢一筆高銷,一件小四。”

  你要幫我做一件事,這筆錢一筆勾銷,一件小事。

  峻川奇跡般地聽懂了。

  他繼續問他:“什麽事?”

  “你先答應。”

  峻川不耐煩,直接回答他:“不用了,我明天直接還錢給你就好了。”

  嘖。

  中山裝皺眉,嘖一聲,陰鬱著看峻川。

  峻川繼續張狂地看他。

  越池看他,又看看許信。媽的你要裝逼也給我悠著點,不是誰都跟你似的中了那種玩意兒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

  過了半晌,中山裝先敗下陣來,身體前傾,單手撐膝地看著峻川。不標準的普通話繼續,跟他說:“我知道小少爺你不缺錢,但是,以你家的情況,如果令尊知道了,你在我們家賭場欠了錢的事兒……”

  峻川突然開始有點心虛,眼神也開始飄忽,但很快又強裝下了鎮定。

  中山裝看他,笑了一聲,又坐直了身體。

  “你敢說?你的賭場……不怕我爸將你們直接端了嗎?”

  “小少爺,賭場這種東西,東山再起這種東西,或許沒那麽容易,但也沒那麽難。對於我來說,還是偏容易一些的。”

  峻川慢慢放下二郎腿,雙手依舊大張著擺在沙發靠背上,看著那個大放厥詞的小赤佬,沉靜後問他:“什麽事?”

  放心地笑了笑,中山裝跟他說:“則嘶額需要你去帶膩個人耐則膩。”

  就是我需要你去帶一個人來這裏。

  “來這裏?什麽人?”

  “青俞大學心理學教授,丘見雲。”

  “你說什麽?”

  “不是綁架,隻是,他也欠了我們的錢,不按時回來還而已,請你幫忙,將他帶過來。”

  “那他要是不願意過來呢?”峻川反問他。

  “任何方式,不死就行,他來就行。”

  峻川盯著他,對視,,倏地這個人都放鬆得攤在沙發上,看著頭上斑駁的天花板。

  笑得也很突然:“哈……讓我綁架?”

  中山裝強調:“來的方式你可以自由選擇。”

  “為什麽要他來?……說實話。”峻川說完,抿起嘴,壓到了唇珠。

  中山裝卻是不願再說:“隻是欠了錢而已。真的……”

  峻川忽然打斷他:“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中山裝問他,“什麽?青俞大學心理學教授。”他又重複了一遍,丘見雲對外的身份隻有這一個,一直都是。

  峻川注視著中山裝眼裏的自己,連頸椎都在微微發力,妄想從每一下瞳孔的震動推斷出要綁丘見雲來的真實目的。

  可是他發現自己現在完全沒有辦法靜下心,連基本程度的專注都做不到。

  “可以。”峻川終於在一分鍾後說出這句話。

  中山裝愣了愣,很快回複:“那真是太好了,真沒想到你能答應得這麽快。”

  峻川不再看他,將視線轉向別處,問他:“什麽時候帶人過來?”

  “一個月內。”

  “好。但我有兩個條件。”

  “你提。”中山裝一下子變得殷勤起來,“我們盡量滿足。”

  “出去後,不要放人跟著我們,煩。”

  中山裝看似很為難:“這個……”

  “你放心吧,我怕我爸。”

  “那……好吧。”中山裝答應,“我們不會派人跟著你。也請你能準守諾言。”

  “嗯。現在,”峻川和越池相視一眼,峻川問中山裝,“我們能走了嗎?”

  “當然,我們會有專人送你和你的朋友出去。”

  一直都沒出過聲的許信說話了:“不要從剛才那個門。”

  “當然可以,我們怎麽會讓我們的貴客爬樓梯呢?我們有電動升梯,我的人馬上就會帶你們出去。第二個條件呢?”

  峻川說:“一個情報。”

  “什麽情報?”

  “關於一個自殺的人。”

  “……誰?”

  “李融。”

  中山裝馬上否認:“我不認識。”

  峻川眼光一冷:“不要假裝不認識,他在遺書裏寫了你們。”

  中山裝沒有否認,轉而警惕問他:“你要知道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他三年前在古安省的時候有一次潑了我一身的酒,還偷了我的錢,之後了無蹤跡,跟我爸來了這個省才知道他在這,沒想到死了?遺書裏寫了你們,我就來了,想感謝一下。”

  “青俞的賭場可不隻是我一家,你怎麽知道就是我們呢?”中山裝沒有相信,這都在峻川的意料之內。

  “地下賭場可就隻是你一家,遺書裏寫了,你不知道嗎?”

  中山裝沉默,片刻後才發言:“嗯。我知道,他的事……是我們做的。”

  “怎麽做的?”

  中山裝看著峻川,又笑起來,刀疤在眼角處隨著魚尾紋折疊,夾著猙獰。他不願再說:“這件事……小哥兒將人帶回來之後,我再告訴你吧。”

  “行啊。”

  峻川笑,沒有溫度。

  兜兜轉轉又是一個木門,打開居然是網格閘門電梯。又不是想象力欠缺了點還以為自己掉進香港電影了呢。

  “環境艱苦,見諒。”中山裝跟在峻川等人的後麵,打算目送他們離開。

  “你這可不艱苦了,起碼有門。”越池嗬嗬一笑。

  許信在黑暗裏一直抓著他的手緊了緊。

  越池止住了想再調侃的話頭。

  三人和一位保鏢進了電梯,鐵門拉上,電梯緩緩上升。

  機器轟鳴裏,峻川默默臨摹著剛才從下來時,走過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再上去……粗略估計下來,地下賭場的麵積是比地麵上的酒吧麵積要大的。

  膽子這麽大?不怕別人也做這個嗎?萬一國家要鑿個地道什麽的,這麽大麵積被發現了不是遲早的事嗎?

  如果真的不怕,是自認為自己可以撤退得夠快,隻留下一個空城,讓趕來的警隊人員抓不到把柄,一根毛都摸不到。

  峻川和越池在轟鳴聲中相顧無言。

  誰在給他們傳遞情報?那些欠了錢的人,有把柄的人,是自己培養了情報小組還是另外雇了一批組織買情報?

  這都不能逃開一個事實。

  編製內部,不幹淨。

  峻川心裏一寒,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在麵對什麽。

  又將會麵對什麽。

  他們在離酒吧隔了一條街道的一家飯店後廚後門走出,這家飯店應該也是他們的產業,後廚裏的門就是一個相當於逃生出口般的存在。

  這種逃生出口還有幾個?每一個都有電梯嗎?這意味著,這附近還有多少產業是他們的偽裝?

  黑衣保鏢將他們送出後廚的後門就關上門將門反鎖。峻川繞道馬路上看,這家飯店已經現實關門,從玻璃雙開大門前往裏看,根本就看不到後廚的方位,每一個路過的人,來這裏消費的人,又有多少人知道,明明打樣了的飯店,在半夜淩晨兩點,後廚裏還站著兩個彪形大漢。

  迎來送往。

  ※※※※※※※※※※※※※※※※※※※※

  存稿沒了,盡力日更,不行的話,就隔日更,不要放棄我啊~~~不會坑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