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

  峻川將手裏的菜單還給服務員，這次索性直接就沒給歐江風看菜單的機會，與其讓他又給推回來嘴裏說著不會不會，還不如自己看著點，到時候看他吃哪個不吃哪個下次注意就行了。

  嘖。

  真麻煩。

  這家酒樓供應的早餐是粵式的早茶，所有茶點都是早就在籠屜裏蒸好的，所以上菜很快。

  過了沒幾分鍾服務員就端了幾屜小點擺上桌。歐江風雖然沒吃過，但也叫得出一點名字，蝦仁幹蒸、叉燒包、芋頭蒸排骨，蘿卜糕……他還聽見服務員臨走時微笑著對峻隊長說了一句：“粥要稍微等一會兒，請慢用。”

  歐江風看著眼前這麽多甚至幾乎擺滿了這張四人桌的早茶點心，他有點不敢舉起筷子……

  倒是峻川微笑著應允了服務員之後，泰然自得地拿起筷子夾了一顆水晶蝦餃到歐江風的碗裏，然後對歐江風說：“吃啊，龍蝦吃，蝦餃應該也吃吧？想吃什麽自己夾。”

  歐江風惶恐：“……哦，好。”

  舉起筷架上的筷子，將剛剛峻隊長夾進碗裏的蝦餃夾起來，咬了一口。

  “怎麽樣？”

  我還沒嚼……

  歐江風趕緊咀嚼了兩下，囫圇吞了，還有點口齒不清：“唔嗯……不錯。”

  峻川這才滿意地笑了，兩眼彎彎：“是吧，”隨即手裏抓著筷子空中掃了桌子這些佳肴一圈，“想吃哪個，夾！”

  ……

  歐江風被峻隊長的豪氣鎮住了。可能吧。

  這次和小顧問一起吃飯倒是吃得很匆忙，但峻川還是看出了隊裏的小顧問不喜歡吃蘿卜糕，不吃雞爪，也可謂是收獲良多。

  其實峻川在粥端上來的時候就已經吃得半飽，常年饑一頓飽一頓的警察生活不僅給了他一個金剛不壞的胃，還附贈了一項風卷殘雲的本領。

  舀了半碗粥喝了，拿過歐江風的湯碗給他盛了一碗粥，就懶懶地舉起手托著腮幫子坐在一旁看著歐江風吃。

  歐江風卻是全程都沒有抬過頭。似乎根本沒發現峻隊長正看著自己，但是手裏舀粥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像是不想讓峻隊長久等。

  歐江風終於秉持著浪費可恥的心態將碗裏的粥喝完，峻隊長也看夠了。

  峻川看見歐江風終於直起身，眼神平移著朝自己看來，他施施然收回自己的目光，自以為巧妙地躲過視線之後，起身向站在不遠處的服務員招手，大廳裏離他們最近的服務員走了過來，她聽著峻川的要求一一應下，回身向著前台走去。

  一直聽完全程的歐江風疑惑：“打包？”

  誰還吃嗎？

  峻川回答：“是啊，隊裏那幫小崽子正嗷嗷待哺呢。嘖，剩了那麽多，便宜他們了。”說完還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就好像帶點東西給隊裏那幫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吃像是滑了什麽天下之大稽。

  原來，剛剛點這麽多是故意的……歐江風想。

  等早點都打包好，峻川兩隻手一邊拎個食盒向外走。很快他們就乘著酒樓裏的電梯到了B1層，等到了車前，峻川停在駕駛位的門前，而歐江風早就已經要拉開副駕駛的門。

  他一拉……不開？

  峻川看著他一臉茫然地站在那裏，不知道怎麽樣才好的樣子，感覺真有趣。然後他就看見這小顧問又是一拉。

  那想用力但又怕拉壞的樣子，白襯衫的領口裏都漸漸湧起了緋紅。

  。。。。。。

  峻川看不下去了。

  “我沒開鎖你怎麽拉得開啊？！”峻川說著說著就開始笑起來，笑得差點拎不動手裏的食盒了。

  “哈哈哈…”

  歐江風則是在他的笑聲裏，小臉漲的更是通紅。

  “你過來。”笑完了的峻川這麽對小顧問說。

  雖然能感覺到到自己的臉已經很燙，喉結微動，他還是努力佯裝鎮定地將聲音調回冷漠的狀態：“幹嘛？”他不知道這兩個字在峻川耳裏已經有了惱羞成怒的意味。

  “哎呦，你過來一下！”

  ……

  歐江風不禁抬起頭隔著車頂看向峻川，發現他滿臉都是戲謔的笑，更不想過去了。

  僵持。

  僵持了很久。

  “你可快點，我們還是要早點回去繼續審那位被滯留在審訊室的何強哦。”

  認命。

  歐江風這才挪著腳步向峻川的方向走去。

  等小顧問走到自己身邊，峻川的嘴角更是收不住，“嘿嘿，你看你，早點來多好，非要愣在那。

  快。”

  “什麽？”歐江風一聽他笑就覺得很不耐煩。

  “在我褲兜裏將車鑰匙拿出來。”

  歐江風驚訝得抬起頭，還是被震驚了，他不可置信地問：“什麽？”

  峻川在提出這種要求的時候總是格外耐心，他充滿耐心地重複了一次：“在我的，左褲兜裏，拿出，我的，車鑰匙。”

  一字一句。

  砸在歐江風的鼻尖上，有點燙。

  “我，我幫你拎著食盒，你自己拿，吧。”說著就伸手。

  “哎咦！”峻川一下將手往身後放將自己的胯往前送：“不用，今天，你開車。”

  ！

  歐江風瞬間被打了一管腎上腺素，猛地抬頭，眼裏更是充滿了不可置信，但其中夾雜了分量足足的驚喜。

  “……真的？”語氣裏還帶著點猶疑。

  “嗯。開心不？”峻川難得溫柔了一次。

  歐江風不想讓自己像一個偷糖吃的小孩，一點甜頭就喜上眉梢，不能自製，他快速得將剛才的喜色收回，轉變為另一種稍微和緩的冷漠的表情，他讓自己回答：“謝謝。”

  看著小顧問這麽快就將自己喜歡看的表情收了回去，峻川嘴角的笑也跟著往下黯了一點。

  “那……”

  “好。”歐江風沒等說完就把手伸進了峻川的褲兜裏，摸索了兩下才將鑰匙抽出來。

  今天峻川穿的還是純黑的修身牛仔褲，事實上他有很多這樣的褲子，衣櫃裏的褲子不是軍裝迷彩工裝褲就是黑色的牛仔褲，穿去見相親對象的高定西裝卻是隻有兩套，兩套還都是愛馬仕。

  現在他有點懵，清楚得感受到了小顧問的手伸進了自己的褲兜裏，自己的大腿還被冰涼的指腹摩挲了兩下。

  這感覺……有點不可描述。

  他覺得被摸過的那層皮膚像是被火燎了一樣，燙到發癢，想撓。

  歐江風抽出了鑰匙，很快就按下了按鈕將車門打開，坐進駕駛位。峻川也才回過神，繞過去，等歐江風傾身過來將車門打開，拎起食盒坐了進去。

  峻川將食盒安詳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隻手橫穿過兩個食盒的把手製住，空出一隻手摸向了自己的大腿……

  偷偷地磨蹭了好幾下才堪堪止住了剛剛直竄頭皮的癢意。

  “準備好了嗎？”

  峻川在這一刻覺得歐江風真是一個貼心的孩子，起碼很有自知之明，發車之前還能提前打個預防針，真是太體貼了。

  正想著，反應過來的峻川快速實現了單手扣安全帶的高能操作，原來摸大腿的那隻手也老老實實地放在食盒上抓好，雙腳腳麵緊密貼地，還順帶在心中默念了好幾遍南無阿彌陀佛阿門聖母瑪利亞我的主啊等各種中西方祈使句。

  這些動作行如流水，瞬間完成。等到他覺得自己真的準備好了的時候，歐江風已經等得不耐煩地啟動了車子，隻是油門還沒踩。

  “好了。”

  “嗚——”

  真沒想到寶馬還能有這馬力，一直以為就是一嬌貴的老國王呢。峻川自己都不知道這車能開這麽快。

  本來鎖車時合上的車窗又被放了下來，熱風因為車的速度吹到峻川的寸頭上也有了絲絲涼意。

  真的還挺爽的。但……

  “顧，我說，顧問啊，”峻川口齒不清，怕一說話就兜不住口水，但還是忍不住想說：“咱們能不開這麽快嗎？這，這小點心要涼了。”

  可不是嗎？！這風吹的，比開二十六度的空調涼得還快呢。

  但歐江風沒聽見，或者是裝作沒聽見，反正速度是一點兒沒慢。峻川現在就是有點絕望，自己許下的承諾，涼涼了也要躺平。

  他隻能更緊地抱住食盒，試圖讓自己的體溫讓食盒的溫度不要流失得那麽快。

  峻川在欲哭無淚中扭頭去看歐江風的側臉。

  他覺得歐江風鼻尖上的紅痣真的很好看，歐江風這個人吧，峻川想，眼瞼有些窄，可能是因為內雙的緣故，眼睛本來就不大，還總是半合著眼視線向下，或許小顧問自己也很喜歡自己鼻尖上的紅痣，不然為什麽總是盯著，峻川第一次看見歐江風平靜地目視前方就在上次他讓他開車的時候，所以，他想再看一次，哪怕會冒生命危險。

  到了警局，峻川渾身酸軟地攤在位置上，極度緊繃的脊背突然放鬆下來也是一陣陣的酥麻。

  另一邊，歐江風掛好擋，將車鑰匙□□後雙手又放回方向盤上，緩緩地，摩挲著，他像是對這方向盤愛不釋手。

  “這麽喜歡開車？”峻川就算緊張的冒虛汗也還是想調戲一下這個小顧問。

  歐江風想了想才說：“……嗯。”又想了想，“很少開。”

  峻川‘噗嗤’一笑，他想說是因為沒車吧，這不是正常的嗎？誰能在你這年級學業那麽好還能自己有輛車的？那都是可恥的富二代！

  好好努力才是硬道理。

  所以他很快就聽見自己說：“以後，隻有我們兩個的時候，沒什麽事的話，我讓你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