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
作者:長三豐      更新:2020-12-15 06:49      字數:3243
  “他,他不是隻是失蹤了而已嗎?......死了?”

  郭建賢隨即又低下頭嘴裏一直念叨。

  ‘李融死了?’‘李融怎麽就死了呢?’

  歐江風在一旁一直都有注意著郭建賢的神情。

  “請問郭先生,你最後一次見陳蓓和李融分別是在什麽時候?”峻川接著問。

  “是,在……三四天前吧,3號好像是。我應邀去陳蓓家吃飯,之後她們說就,就說要一起去買菜。那是我,最後一次見李融。之後……”郭建賢咽了咽口水,好像有點渴,“之後我陪陳蓓報了警,在她家賠了她兩天,我之後還要上班,就走了。一直到今天下午,有人用陳蓓手機給我打了電話,說……說她出了車禍,我就趕來了。”

  郭建賢說到這裏哽咽起來,他又連忙用雙手搓了一把臉想把眼淚憋回去,“警官見笑了。”

  峻川安慰他:“沒事。”

  郭建賢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對著峻川說:“請問,兩位警官,來這是有什麽事嗎?”

  “我們是為李融自殺案來的。陳蓓女士今天下午來我局報案,堅決說李融不是自殺,現在這個案子我們已經受理了。”

  “什麽?……陳蓓說的?李融不是自殺?”

  “是的。她今天下午親自來報的案,據交警隊上報說,她就是在回家的公交車上出了車禍。”

  郭建賢聽完這一句就一時間定在那裏,眼睛睜大嘴巴微張,嘴唇孱動了一下,看上去是有話想說,卻硬生生憋了回去。

  峻川不自覺地又回頭和歐江風對視一眼。

  又過了好幾秒,郭建賢像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一般:“哦,是,這樣嗎?”

  峻川發現,郭建賢說完之後的神情像是更悲傷了似的。

  因為他又在開始流淚,轉過身的背影還在不斷地聳動著,並且頻繁抬頭,看著手術室大門,隨後又接著低下頭抽泣。

  峻川看陳蓓這手術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

  用眼神眼神示意歐江風跟上,帶著他走到醫院逃生通道的樓梯間。

  峻川上下看了看,見樓上樓下沒人,從屁股兜裏掏出一包軟中華彈出一根煙叼著,嘴裏含糊著問小顧問:“你看出什麽了?”

  “他肯定有隱瞞。”歐江風低著頭說完又陷入了思考,“……但我覺得他對李融的死亡確實是不知情。”

  峻川終於成功單手反向伸到後麵掏出了打火機之後把煙點燃,深吸了一口,剛想說話……

  “你就不能用那隻手掏打火機嗎?”

  峻川突然就有點不敢吐煙了,瞪大著一雙眼驚訝地看著說出這句話的小顧問,看著他居然還是低著頭好像也沒注意過自己的樣子,都快覺得自己剛才隻是幻聽……

  峻川過了一會才敢小心翼翼地把煙吐出來,想解釋說他剛就是順手,才那麽一掏,卻聽到顧問又來了一句:“......不好意思。”

  峻川又突然不想解釋了。

  知道這小顧問是被案子壓得有點急了,自詡自己老妖怪當了那麽多年,自己鐵心鐵肺慣了,確實是不會安慰人,想著被他說兩句就說兩句吧。

  案子破了再想辦法欺負回去就好了。

  “沒事。你剛才說……他肯定有隱瞞,是在哪裏?”

  “我看到…..”峻川看到歐江風眯了眯眼,像是在回想了剛才他看到的顧建賢,“他在說最後一次見到李融是在陳蓓家做客這句話時,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人在說謊時的出現的下意識反應裏有咽口水這一動作,我解讀為心虛。還有,他在聽到你說陳蓓是在報完案後回家的路上出的車禍時,他驚訝的時間,我認為不對。”

  “時間不對?”峻川又有點理解不了了。等著他繼續說。

  “嗯,我覺得他這段驚訝的時間,過於久了。像是……在處理一些腦海裏的信息,像是在捋清思路,又或者,他是太過於震驚了以至於無法思考,都有可能,但我覺得這兩種可能都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出現。”歐江風的眉頭被自己的說話聲催得越皺越緊,最後擰在一起。

  “你用學的心理學知識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麽?”

  聽出了峻川話裏的狐疑,他茫然地抬起頭,盯著峻川的眼睛:“峻隊長,我有必要向您澄清一下,心理學不是讀心術,我們隻能通過一些肢體語言和話語去猜測和推敲,更不可能有辦法通過單純的看就能得出某個人某一刻的真實想法是什麽的。”

  說完他就那樣直直地看著這個峻隊長,心裏嚴重懷疑這個所謂的刑警隊長到底有沒有上完大學,居然相信有讀心術的存在。

  峻川看著小顧問急於解釋的神情,又看著他已經舒平的眉毛,終究還是沒說什麽。

  “嗯,我知道了。”

  他選擇繼續就著案情說下去,“我是覺得有一點很奇怪,他與陳蓓交往才三個月,按道理來說應該還是在熱戀期,好不容易到女方家裏做客,應該時時刻刻都會想著和女朋友在一起,雖然年齡已經不小了,但是去別人家做客,居然是別人家裏兩個人都出去買菜,反而留他一個人在家裏幹等,這一點讓我覺得有點別扭。”

  “你的意思是……他在撒謊?那天是他和陳蓓去買的菜?……等會,”歐江風反應過來,他記得峻川在車上跟他說過,“但菜市場的監控視頻裏確實是陳蓓和他李融一起在買菜。”

  “不清楚,也有可能……”峻川不知道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可能性,“確實是陳蓓拉著李融出去買菜的也不一定,或者顧建榮當天和陳蓓發生了矛盾,或者隻是,隻是我們多想了。”

  沒有證據,一切隻能再看,再找。可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覺。

  他寧可這不是多想。

  峻川抽著煙,另一隻手從緊身褲子的前口袋裏摳出手機,撥通了袁方恒的電話:“喂,元芳,幫我查一下陳蓓的現男友,郭建賢。這個人我和歐顧問懷疑對我們有所隱瞞。嗯,你那邊怎麽樣?……嗯,好,收完尾你和其他弟兄們就下班直接回去吧,讓老王明天把公交車當時的監控視頻給我。……嗯我知道了。郭建賢的資料盡快就好……好。”

  峻川掛了電話,在煙紙殼上熄滅了煙,等幽深的暗黑瞳孔從散去煙霧中顯現出來的時候,才看向歐江風說:“說是公交車司機疲勞駕駛,昨天在家熬夜看足球比賽,開車的時候違規變道,和後麵一輛大貨追尾了,當時陳蓓就坐在汽車的倒數第二排,幸好後麵的大貨刹車還算及時,所以陳蓓沒有當場被撞成肉泥。”

  “當時車上有幾名乘客?”歐江風很快抓到了重點。

  “元芳說……當時車上一共隻有六名乘客。車禍發貨發生時,也隻是陳蓓受傷最嚴重的,進了手術室,其他乘客都隻是受了些擦傷。”

  那為什麽陳蓓當時要坐在倒數第二排?前排明明有那麽多的空座位。

  峻川不覺得這是個巧合,她現在不會信陳蓓也許隻是喜歡那個位置,現在的每一個疑點都有可能是破案的關鍵。

  等峻川和歐江風出去回到手術室門前,郭建賢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坐在那等著。峻川和歐江風也走過去坐下,郭建賢發覺椅子動了一下就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又轉回去不說話了。

  峻川和歐江風也沒有說話。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手術中的紅燈終於轉為綠色,很快全身被插滿管子的陳蓓就被推了出來,郭建賢連忙上去幫著護士一起推著:“蓓蓓啊,你怎麽了?……怎麽人還沒醒?”

  旁邊的護士勸他:“大叔,患者腦部受到了劇烈的撞擊,身上多處擦傷撞擊傷,胸腔受到重創肋骨斷了兩根,醫生剛給她清完創接好骨,一時半會醒不來的。再等等吧。”郭建賢聽了又是一陣哭叫。

  將陳蓓送進重症加強護理病房(ICU)後,郭建賢還趴在隔離房的玻璃上看著陳蓓,峻川則和歐江風去找陳蓓的主刀醫生。

  “這位患者車禍受傷很嚴重,身上有多處的擦傷的撞擊傷,骨頭也有多處不同程度的挫傷,肺部也因為肋骨斷了兩根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擠壓。目前認為顱內應該有淤血,不排除患者得腦震蕩的可能,會盡快安排做腦部CT,至於你們問的患者什麽時候醒得過來,這一切看她的身體機能的恢複情況和她的造化。”

  峻川和歐江風出了醫生的辦公室一起並排在走廊上向前走著,他們挨得很近,但隻有峻川的手隨著身體擺動若有若無地蹭過歐江風白襯衫的袖子。

  他們都沒有說話,都在想,邊走邊想,想的可能相同也可能不同。

  他們就這樣一起走在醫院的走廊上,一起坐電梯下樓,走到了醫院門口。

  一股子清冽的帶著土味的氣潮撲麵而來。

  雨已經停了,但地還是濕的。

  峻川摁亮手機,發現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歐江風的肩膀突然被冷不丁拍了一下,把他從剛才的思緒中拍回了神。

  他聽見有人在他旁邊說:“走,我請你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