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
作者:長三豐      更新:2020-12-15 06:49      字數:3358
  “喔看他他,唔,”小劉咽下嘴裏沒嚼完的碎麵繼續說,“不,不知道啊,我沒看到他。”

  那就是還在二樓。

  峻川想到了什麽,快速鬆了手就往資料室那裏奔。

  快到了的時候正好就看見歐江風還完卷宗出來,又急忙刹了一下堪堪站直,轉了個身。

  歐江風一抬頭就看見了峻隊長站在自己前麵,麵朝著公示牆不知道在看著什麽,他走過去,也看了一眼公示牆。

  歐江風想:沒想到峻隊長還需要這樣來尋找自我認同感。

  那公示牆上是去年峻川升任大隊長的發布公告。

  歐江風心裏對峻川產生了一絲憐憫之情。心理學的知識告訴他,一般來說隻有內心缺乏自信,沒有安全感的人才會需要不斷看見自己的某些榮譽彰顯物來進行自我的肯定,強化自我的認同感。

  而事實上峻川呢?

  他壓根沒在意他麵前到底是啥玩意兒,一直在用餘光感受著小顧問慢慢走過來了,正想著怎麽自然地提起自己要送他回去的請求。

  突然之間感受到歐顧問在自己身邊停了下來,說:“峻隊長,恭喜你去年當上隊長。”

  ?

  他在說什麽?

  峻川馬上扭過頭去看他,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又把頭扭回去:“你說什麽?”

  歐江風覺得還是不要戳破的好,以後注意一點就好了,歐江風在心裏已經決定小事要多找峻隊長幫忙,幫他多增加一些自我認同感:“沒什麽。恭喜你一下而已。”

  “哦,,謝,謝謝。都,去年的事兒了。”峻川雖然納悶但又覺得這誇獎還是要收下,他又將頭扭回去,真誠地問了歐江風一次:“我送你回去?”

  ……

  其實真的不用……

  但看到峻隊長那哀怨的眼神……

  算了。

  “好,那麻煩峻隊長了。”

  峻川的法令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括起來:“那走吧。”

  “......嗯。”

  “隊長!”這時候袁方恒和張肖亭剛回來,將DNA樣本送給顧岩作比對出來就看見峻川這老妖怪涉嫌潛逃,張肖亭一個飛奔撲在峻隊長大腿上:“您不能走,我們刑偵大隊熬夜支隊不能沒有您的督促!!”

  峻川萬分嫌棄地抖動大腿,想把這顆油頭從自己大腿上甩走,甩得麵部猙獰,又不忍心用手撥開,隻能開啟毒嘴模式:“張肖亭你給我走開,不要拿過了期的印度湯圓往我腿上貼,我明天就帶一桶洗潔精過來給你搓頭!”

  “老大,你好狠!~”沐浴在毒舌之下的張肖亭終於屈服了,不將頭皮貼在峻川褲子上。

  但手還是捏著峻川褲腿,抬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隻有這一秒是偉岸的峻隊長:“老大,那我今晚能獲得一個小小的恩準,讓奴家回去好好清理一番嗎?”

  ……

  “準了準了,走開走開!”峻川難言心底嫌棄之情。

  “歐!~耶!~”

  袁方恒默默站在後麵。他心裏想著的是:小婷都沒這麽抱過我大腿……

  其他目睹了全過程即將也要熬夜上班的同事:小婷真勇。看看自己,自己真慫。

  上了車,扣好安全帶,峻川啟動車子單手掉了個完美的九十度頭,朝著警局外駛去。

  一路無話。

  峻川想找點話說:“你多大了?”

  “……二十七。”

  “哦,那你父母幹什麽的?”

  ……要家訪嗎?

  峻川以為問到了什麽不該問的,連忙說:“我就多嘴,沒事了。”

  “沒,我父母,”峻川聽見歐江風好像吞了一下口水,“已經去世了。父母生前,都是做小學老師的。”

  “哦……不好意思啊。”還真的問道不該問的了。峻川你這臭嘴!

  “沒事。”

  氣氛又安靜了下來,雨還在窗外下著,歐江風扭頭看著窗外,風景沒怎麽看到,就隻看見窗戶被水痕割的四分五裂。

  他感覺心有點疼,就低頭垂下視線看著自己的鼻尖,看著自己鼻尖上的紅痣。

  峻川也不說話了,說多錯多。車子就安安靜靜地行駛在馬路上。

  突然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歐江風聽出來了,那是峻川工作手機的鈴聲。

  這次還是一樣,峻川從置物口裏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伸到一旁,歐江風倒是沒有再扭捏,接了過來,摁下通話鍵,馬上袁方恒的聲音就充斥了整個車廂:“峻隊!下午五點建安路有一輛公交車發生重大追尾車禍,陳蓓在那輛車裏!!”

  “陳蓓?!”

  “是的。據之後趕去現場救援的交警隊說,沒有車上沒有人生命受到損傷,我特意問了一句,陳蓓車禍後陷入昏迷,被送進青二院了!”

  “我知道了,你帶著人去車禍現場查看一下,看到底什麽原因導致的車禍,我和歐顧問去二院看一下陳蓓。”

  “好的。”

  那邊的袁方恒將電話掛斷,峻川急忙掉頭朝相反方向的青二院駛去。

  歐江風看著手裏的手機,心中有很多很多疑惑不知道該怎麽說。他看了一眼峻川,峻川也是眉頭緊鎖,嘴唇向下抿著。

  他的心裏還有很多猜測,但現在什麽都沒辦法說。

  短短幾天,死了兩個人,三件案子,那個變態殺人犯還沒有被捉拿歸案,受一位母親的拜托調查她兒子的自殺案,然後當天就在從警局回家的公交車上出了車禍昏迷不醒……

  歐江風快被這麽多沉重的場麵壓得有點呼吸困難,他沒想到刑警工作的強度如此龐大,沒想到自己才剛上班第三天就已經看到了這麽多的生生死死,變態的手法,巧妙地犯罪……甚至讓他想要理清頭緒都不知道該從何理起。

  車子突然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歐江風轉頭看著玻璃窗外,雨勢好像小了一點,但玻璃卻被割裂地更加細密。

  歐江風看到對麵就是青二院的門口,想要拉開栓子下車,峻隊長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

  “你怎麽看。”

  歐江風慢慢回頭,看見了坐在駕駛位上夜幕中的峻川。

  他手已經從方向盤上放了下來,整個人都麵對著自己,軀幹部分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已經鬆懈下來,但隻有那雙眼,在黑暗裏仍舊明亮。

  在耀黑色的眼睛裏,歐江風看到了自己,在那放肆桀驁的眼神裏,歐江風也突然平靜下來。然後試著逼迫自己,微微低下頭,嚐試著讓自己冷靜地分析。

  “我想不出。我……”良久後歐江風聽見自己說,“我還是理不出。”試過了,他還是沒辦法揪出蛛絲馬跡。

  峻川聽見後卻隻是歎了一口氣,他道:“平靜了?”

  開車的時候峻川就留意到了,這位小顧問在接到消息之後就有點焦慮,呼吸也沒有之前那麽平穩,有幾下還有點粗重,像是在無意識下強迫著自己要冷靜,隻是又失敗了。

  歐江風:“……啊?”

  這小顧問突然這突然一抬頭還是那樣的茫然神情,峻川又忍不住逗了一下:“嗬,我也想不出。”

  “你說什……”

  “想不出就先去看,看出了再想,重要的,”峻川‘啪嗒’解開車門鎖,“是鎮靜地看,在掌握中地看。”

  他大跨步出了車門,繞著車身小跑到歐江風門邊,拉開車門,將還在魔怔中的小顧問拉出來:“走了!沒傘,跑快點!”

  “你好,我們是警察。”峻川對著護士台亮出了證件,“請問剛才公交車追尾車禍送來的病人當

  中,有一個叫陳蓓的嗎?”

  “哦,您稍微等一下啊。”前台的護士小姐翻了翻手上的登記本,“有的。但還在做手術。”

  “請問她現在情況怎麽樣?”

  “這個我不太清楚,她送來時昏迷不醒,頭部受傷流血不止,現在正在三號手術室做手術,你們可以去那裏等。”

  “哦好,謝謝。”

  “不客氣。”

  還好,沒死。

  歐江風和峻川心裏都長舒了一口氣,他們目前隻能這樣帶著慶幸地想。

  找到三號手術室,看見一位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也等在那裏,坐在椅子上,單手捂著臉,卻像是在抽泣。峻川上前,亮出證件,問那位中年男人:“你好,請問您是陳蓓的什麽人?”

  那人看見證件,擦擦臉上還在流的淚水,隨即立馬從凳子上站起來:“哦,我是,陳蓓的……男朋友。”

  峻川回頭和落後自己一步的歐江風對視一眼,繼續問:“男朋友?那請問您叫什麽名字?你和陳蓓在一起多久了?”

  “我叫郭健賢。我,和她剛在一起三個月。”

  “坐吧。”峻川走上前先一步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眼神示意歐江風也過來坐,等歐江風坐在自己身旁的座位後,才把目光移到郭建賢身上。郭建賢突然像是被峻川的目光刺到了,連忙從愣怔的狀態中反應過來,也走到座椅前,和峻川他們隔了一個位置坐下,眼神一直盯著手術室門上的紅燈。

  “郭先生。”

  郭建賢又趕忙轉過頭來似看又怕看著峻川:“誒,誒。”

  “請問,你知道陳蓓有一個兒子嗎?”

  “我知道的,叫,李融。”

  “嗯,那你知道,李融今天早上死了嗎?”

  “什,什麽?”郭建賢突然抬頭看著峻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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