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六日，是鄉考發榜的日子，這回中榜的人，不會在縣裏公開發榜，若是中了，自有縣裏會派人親自送捷報到中舉人的家裏。

  黃小燈每日起來，都要往縣裏的方向看上幾眼，也不知路上這厚的積雪，若是白俊秋中了舉人，縣府裏會不會派人送捷報到這深山小村裏來。

  若是白俊秋沒有中上舉人，他便是二十日休沐回家了。

  十六日一整日，黃小燈都心事重重的，隻在家燒火做著女紅，沒出過門。

  小冬子和小碗出去玩了一整日，午食都是在瓜娃子家吃的。

  張梅花織了一會兒布，便坐在火爐前，給小冬子縫衣裳。

  就這般等了一日，沒有人來，也沒聽到外麵有任何的動靜。

  黃小燈想著，或許今日出榜，明日再送捷報吧，又期盼著明日會不會有好消息。

  又過了一日，還是沒人來。

  第三日早起，黃小燈還是忍不住到院門外，往縣裏的方向看了幾眼。

  除了白得晃眼的雪，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

  “燈兒，用食了，進來吧，站在門口風大，多冷啊！”

  張梅花知道黃小燈的心思，也不好安慰她，再過幾日，白俊秋便回來了，是何結果，她都欣然接受。

  “來了娘。”黃小燈應一聲，進了門。

  一家人都在桌前吃著，黃小燈道：“娘，今兒個是第三日了，俊兒也應該沒收到捷報，我怕他會很傷心，要不，我一會兒和小冬子去看看他。”

  張梅花想了想：“還是算了吧。反正再過三日，你便要去接他休沐回來。到時我們不問，也裝著像是將這鄉考之事給忘了，都不提，或許會好些。”

  “好，那我聽娘的。”黃小燈一笑：“考之前說無所謂，可要是真的沒中，心裏還是有點不太好受的。”

  “那是你和俊兒期望過高，娘可不這般想，實在不行不再考了，俊兒在村裏當教書先生挺好。你釀酒，他教書，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嘿嘿，娘這般一說，我到覺得是挺不錯的。”

  小碗因為賴床，才剛起來，洗漱好後，坐到黃小燈身邊，抓起一個玉米饅頭便吃。

  “姐，我和小冬子商量，一會兒我們去掃到縣裏的那條道上的雪，過幾日二哥要回來，馬車好走些。”

  “那能掃多遠？”張梅花道。

  “能掃多遠便是多遠，我們兩力氣大，掃個幾裏地是沒問題的。”

  黃小燈點頭：“嗯，行，反正你們兩個閑人也沒事做，掃雪到是可以活動一下身子。我也陪你們掃吧。”

  “好啊！”小冬子高興地拍著手：“我們在前在鏟，姐姐在後麵掃便是。”

  “那你們掃去，娘給你們包餃子吃。”

  “哈哈哈，好啊，又有好久沒吃了，可想了。”小碗也高興起來。

  說幹就幹，碗一放，小冬子和小碗便一人操起一個鐵鏟子，從自己家院門口開始，一路往縣那條道上清理積雪。

  裏長路過看到了，笑道：“你們姐弟這是在做甚呢？”說完又將頭一抑，“哦，是的，二牛還在縣裏沒回呢，你們這是給他開道咧？”

  “是咧裏長叔，說不定這兩日我二哥高中舉人，縣裏好多人敲鑼打鼓，給我家報信來咧。”

  白小碗高聲回道，說得貢小燈聽了都忍不住朝遠處看了一眼。

  “好好，哈哈哈，天神看你個小娃子這般虔誠，說不定你二哥就真的中了。”

  “多謝裏長叔的吉言！”

  白小碗邊掃邊說，手上不閑著。

  接近午食時，他們已經掃到了往縣裏去拐彎的地方，掃得還是很快的。

  “我就說吧，人多才快。這樣馬車走過，才不會打滑。”小碗看著他們幹的活兒，有點得意。

  “這幾日雖沒下雪，也沒出太陽，還是很冷的，若不然雪化了，路更滑了。”小冬子也停下來歇息。

  “噫！小碗，你看，那是不是輛馬車？”

  小冬子起身往前方看了眼，遠遠看見像是一輛馬車，正往這邊駛來。

  白小碗挪了幾步，往前看去。

  “是的，是輛馬車。這個時候，怎會有馬車在這條道上？”

  黃小燈聽了，也走過去遠眺。

  “是往我們村來的嗎？難道是李安？”

  黃小燈除了覺得趕著馬車往這邊來的是李安外，猜不出這個時候，這個時辰，還會有誰的馬車從縣裏的那個方向往自己村裏來。

  三個定定地盯著那馬車，好奇心讓他們想探個究竟，弄個明白。

  “不對，不是李安的馬車，那棚布不一樣。”黃小燈認出不是李安的馬車。

  “不會是二哥回了吧？”白小碗道。

  黃小燈搖頭：“你二哥還有三日才休沐，如今回來做甚？”

  馬車越來越近，已經能看清趕馬車的人了。

  “呀，那不是書院的管事嗎？”

  黃小燈認出，趕馬車的是東林書院的管事大叔。

  她往前走了幾步，想再確認一下。

  是的，是書院的管事。他怎的這個時候來了，來幹啥？

  馬車上的人也看清了站在路上的人，管事揮了揮馬鞭，大聲叫道：“前麵站著的可是黃姑娘？”

  “管事大叔！”

  黃小燈大步往前走，才走兩步，馬車窗口處露出白俊秋的臉來。

  黃小燈頓了一下腳步：俊兒怎的在馬車上？他怎的回了？

  “俊兒！”

  白俊秋看清是黃小燈，也愣了一下，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她，還以為管事在跟誰說話呢。

  “姐！”白俊秋揮著手，很是開心。

  白小碗和小冬子也認出來，兩人丟下手中的東西，撒腿便迎著馬車跑去。

  管事“籲”一聲，將馬車停下。

  “管事大叔，你們怎的回來了？”

  黃小燈心想還有三日才休沐，白俊秋這個時候回來，不會是有什麽事吧。

  “讓白俊秋同你講吧。俊秋，要不，我將你放在這裏，你自己回吧。”

  “多謝管事！”

  白俊秋已跳下馬車，向管事行了一個禮。

  白小碗和小冬子已經上了馬車，將白俊秋的衣物行李都拿了下來。

  東西也不是很多，一個藤箱，一個包裹。

  管事大叔到一個道寬些的地方調了頭，對白俊秋道：“好好與家人們高興高興吧，先生說，以後有甚事你隨時可以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