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帝王墓三個字，岑吟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金銀財寶，和那隻狼猥瑣的笑容。

  “你想去盜墓？”

  “胡說，修行人的事，怎麽能叫盜呢。”蕭無常當即反駁，“我隻是想看看，萬一有別人不用的值錢貨——”

  “別妄想了老兄，那不是你該覬覦的東西。”岑吟規勸道，“你今日帶我來黑河邊上，不會就是來看看風景吧？”

  “當然不會啦。”蕭無常詭秘地一笑，“我是如此膚淺之人嗎？”

  岑吟心知他這麽做，必然是有後招，於是索性讓開身，留了一片空地給她。

  “你要施什麽法，有什麽能耐，就都使出來吧。”她坐在一截木樁上道，“也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行啊。”蕭無常答應得十分幹脆，“不然我把龍王爺喊出來給你看看？”

  “那感情好。您請。”

  薛長卿乃是上古龍神，岑吟不信蕭無常一介佛國護法能請得動他，便坐在那等著看好戲。一旁的枕寒星遞過來一袋子果脯，她就接過來慢慢地往嘴裏塞。

  蕭無常看她吃得起勁，心知她小瞧了自己，也不惱火，直接解下來捆在腰間的白骨長鞭。他將那鞭子拋在手上把玩，隨即猛捏在了掌心。

  “天河之水拜東台，紫晶潛邸魚骨埋。濁浪滔天沙祭海，誰人知是龍王來。”他摩挲著那白骨鞭道，“去請黑河龍王。”

  那鞭子忽然動了。

  隻見它像蛇一樣在蕭無常手上盤繞起來，彎彎環環，隨即便驟然朝黑河疾去，瞬間消失在了河水之中。

  岑吟將眉頭一皺：“就這？”

  “就這。”蕭無常自負道，“你且等著看。”

  *********

  誰知這一等，就足足等了有兩個時辰。

  倒不是龍王爺不肯出來，而是蕭無常那白骨鞭在黑河底被水草纏住了，一時動彈不得，光卡就卡了有一個時辰。

  期間不斷有魚蝦從它旁邊經過，有些還去啄食它的白骨碎屑。那鞭子極長，隨著水流飄動著，不時掙紮一番，卻被纏得越發緊了。

  那白骨鞭跟著蕭無常久了，修煉得頗有些靈氣。它見掙脫不得，便蠕動著向過往魚群求助，但魚群都以為它是海蛇，嚇得一溜煙跑了。

  足足一個時辰，竟無一物前來救它。

  那白骨鞭已是窮途末路，不得已，唯有回返佛光於蕭無常。它正欲散出卍字符時，忽然旁邊飄來一縷黑色的東西，環繞著來到了它不遠處。

  那東西看似一截黑色的海帶，但實則卻是一縷飄起來的頭發。

  在那散開的發絲裏，緩緩伸出一隻慘白色的手，撥動著水流，僵硬而緩慢地碰了碰那骨鞭。接著一雙黑而大的眼睛出現在一旁，麵容森白一片，正麵無表情地望著它看。

  竟是一隻水鬼。

  “嘶……”

  那水鬼張開口，水流卻湮沒了所有的聲響。它用那雙沒有眼白的眼睛望著眼前之物，漂浮在水中一動不動。

  此鬼瘦骨嶙峋，赤著雙足，穿著一身早已泡得破爛的衣服，看模樣應當是個年輕男人。它在水裏浸了不知幾許年，膚色慘白，嘴唇泛紫，衣下的肉有些已經腐爛，甚至隱約間還看得到幾塊屍斑。

  想來是死在黑河之中的人。

  白骨鞭隨著水流飄著，一動不動。那水鬼浮在它旁邊，黑發向兩旁散開，也隨水而動。它一直在盯著那鞭子看。

  片刻後，它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鞭子。

  白骨鞭被它一拽，緩緩脫離了水草的束縛。它忽然動了起來，從水鬼手中掙脫，直朝河底深處而去。

  水鬼的手被鞭子劃出了一道口子。它望著白骨鞭消失的方向，伸出一條鮮紅的舌頭，在水中舔了舔那傷口下的腐肉。

  那條鞭子所去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黑河龍王的紫晶宮。

  一道悠揚婉轉的樂聲，自幽暗水底而來。

  紫晶宮，薛長卿的龍宮府邸，就在那河底最深處，是一座極為陰森的宮殿。此處本該暗無天日，但周圍卻置了許多夜明珠，照亮了這處巍峨磅礴的河底宮闕。

  這個地方，唯有黑河水族與死者屍首可至。魚群不斷在宮中穿梭，偶爾會蠶食那些落在此地的新死之屍，將其啃咬得絲毫不剩。

  這處紫晶宮極為寬敞奢華，樓閣宮殿無數，如一座小城鎮般瑰麗。內中以龍宮為首，有龍骨塔一座，足有十九層高，另有官道小巷縱橫交錯，所具之物一應俱全，隻是身在水下，覆著許多水草貝殼，泛著瑩瑩綠光。塔頂有明珠一顆，光滑碩大，被層層符咒困鎖，不可擅動。

  而駐守在紫晶宮外的，是一群食人鯧。它們成群結隊地巡邏，稍有可疑之物靠近，便群起而食之。那白骨鞭來到水晶宮附近，見到食人鯧便停了下來，但誰知，那些無智的東西竟看都不看它，徑直從它身邊遊過去了。

  原來這骨鞭乃是一堆虎骨所製，無任何血肉。那群東西隻以為它是落在海底的白骨，居然放了行，沒有阻攔。

  那鞭子動了動，緩緩向下沉去，最後落在了海底，掀起了一片泥沙。

  隨即它身上泛起佛光，竟緩緩立了起來。佛光散去後，隻見水底站著一個白衣男子，一身俠士打扮，上下綴滿了白骨暗器。他拂了拂肩頭，環顧左右後，便漂浮起來，朝紫晶宮正門而去。

  結果就一頭撞在了門柱上。

  “疼。”

  他本是佛門法器，這一下非同小可。整座紫晶宮都震蕩起來，不但其中的魚蝦蟹大吃一驚，甚至把正在殼中打盹的龜丞相都嚇醒了。

  “做啥子！咋個嘛！”它舞動著手腳，勉強翻過殼來，“外麵咋個了？”

  它笨手笨腳地站起身，此時早有蝦兵蟹將衝上前來稟報，說外麵有個人形生物在以頭搶柱，不知哪裏來的，居然還活著。

  龜丞相一臉不解，此人是有多想不開，跑到紫晶宮來自我了斷？

  “阿博阿嘎，你們去看一下噻。”

  “遵命。”

  回話是兩個身著鎧甲的男子，皆是紫晶宮守衛，乃一黑一白兩隻錦鯉妖。一為通傳阿博，一為禁尉阿嘎，聞言立刻抱拳作揖，持槍持戟直朝宮外而去。

  龜丞相搖搖晃晃地爬起來，轉著頭頂的帽子伸脖子朝門外看。在它身後稍遠處有一道水晶床，上麵似乎正睡著一個人，背對著它一動不動。

  “這可不得好，”龜丞相躊躇道，“爺爺還睡著覺，不能吵醒他。”

  它在宮中等了片刻，隻見外麵兩道水流，竟是那兩魚回來了。龜丞相伸長脖子看著，隻見阿博臉上有傷，阿嘎捂著手臂，麵色不善地回到了殿中。

  “咋回事？咋個受了傷？”

  “回丞相話，外麵有個白衣小子說要見龍王爺，我等攔他不住，一言不合，一通好打。斷然不肯放他進來。”阿博道。

  “打贏了？”

  “沒，打輸了。”阿嘎道。

  “那白衣小子呢？”龜丞相瞪著眼問。

  “在這呢。”有人在它背後拍了拍它的肩膀。

  龜丞相嚇得瞬間縮到了殼裏。那白衣人蹲下來看著它，沉思片刻後，伸手敲了敲他的殼。

  “龜丞相，開殼啊。別躲在裏麵不出來。”那人道，“我有事要找龍王爺爺。”

  “你是哪個？”龜丞相探出頭來問，“你好大膽子，你知道這是哪嗎？”

  那人聞言，便轉頭看了看。隻見那宮殿裏雖略顯陰森卻十分寬闊，穹頂高大，雕梁畫棟，刻著許多壁畫與浮雕。梁柱上附著許多貝類蝦蟹，裏側有一道大屏風，上麵畫著垓下之戰，旁邊還懸著一把尚方寶劍。

  那殿內的穹頂之上，有一道巨大的橫梁，上麵隱隱盤著一條龍形浮雕，看不見首尾，隻能看見腳爪，乃是五隻，彎成鉤狀一動不動。殿裏其他的柱子上也都盤繞著幾條龍，神態各異，各不相同。

  果然是一處富麗堂皇之處，隻是五行水太重，反而有些森寒氣。

  那白衣人四處看著，見旁邊遊過一群小魚，便伸出手戳了兩下。

  “這是紫晶宮，黑河龍王之所。”他道，“我是佛國第二護法的兵器之一，乃白色虎骨所化，非君命不得現身。今日例外，初次見麵，你可以叫我李為骨。”

  “你就是李為骨啊？”阿博忽然道。

  “喲，怎麽你認識我？”

  “不認識。”

  “……不認識你說個球。”

  “我認識金扇。”阿博謹慎道，“就你們護法神的那個……扇子精。”

  “人家不是精，人家是仙。”李為骨不滿道，“護法神的東西，哪還有妖精！”

  “列位，列位等等。”龜丞相探出了頭和手腳，慢慢地爬了起來，“原來是蕭公子的法寶，失敬失敬。可是怎麽蕭公子不親自來呢？”

  “我主子要是來了，要保的人就保不住了。閑話少說，請龍王爺出來吧。”

  “這這這……”龜丞相急得轉了一圈，“這不成啊，我們爺爺正睡覺呢！不能叨擾！”

  李為骨撇了撇嘴角，將頭一轉。果然那紫荊床上躺著個人，正蓋著一條珍珠被，沉沉睡著。

  “……殿裏這麽大動靜，龍王爺睡得著？”他有些不信，“別是假的吧？”

  “是假的。”阿嘎在一旁道，“龍王爺怎麽會睡在這。肯定是在寢宮。”

  龜丞相大怒，在他臀上打了一巴掌。

  但李為骨卻覺得不對，若不是龍王爺，那這榻上睡得是誰？他忽然走上前去，一把掀開了珍珠被。

  他如此無禮，龜丞相給他嚇得魂飛魄散，險些被送走，阿博跟阿嘎急忙扶住它。

  但李為骨卻微微一愣。原來那榻上睡著的，是一具骷髏。

  “龍王爺呢？”

  “他……他老人家不在紫晶宮。”龜丞相道。

  “可是剛剛那個小哥說他在寢宮？”

  “魚的記憶不長，記不住東西的。”龜丞相說著，拚命給兩個守衛使眼色，他們會意，忽然做出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

  李為骨歎了口氣。

  “咱們打個商量吧。”他說著，從身上拿下一把白骨匕首，遞給龜丞相，“這是百年魚骨所做。”

  “魚骨！”龜丞相脖子伸得老長，“你是在開我水族玩笑！”

  “抱歉。”李為骨說著，又拿出了一支白骨彈弓，“這是千年的鹿骨。”

  “不要不要！我一把老骨頭要彈弓作甚！”

  李為骨想了想，翻了翻口袋，又那處一個白骨玉輪。

  “這是萬年的饕餮骨。”

  “我一個老頭子要玉輪做什麽！”

  “我還有不知幾許萬年的白色龜殼——”

  “這東西你敢給我就叫你這輩子見不到龍王爺！”

  “哎……這老頭子真難伺候。那你要什麽？”

  龜丞相盯著他，眼珠轉了幾轉，忽然想到了什麽。

  “我忽然想起來，龍王爺前幾日，提到了蒼梧大王。”

  聽到蒼梧二字，李為骨忽然一頓，神色戒備起來。

  “薛龍王為何會提到他？蒼梧死了幾百年了。”

  “昔年我家爺爺年輕，喜歡遊曆四海，曾見過蒼梧一麵。”龜丞相道，“爺爺說此人豐神迥異，乃是不可多得的武神將之才，隻是生性霸道蠻橫，空有勇武，而少智謀，極容易為人陷害嫁禍。”

  “你到底想說什麽？”

  “爺爺一直說，頗為欣賞蒼梧，想同上天界舉薦一番，做個將軍總好過做妖王。但聽說後來死了，敢問你可知他下落嗎？”

  “既然死了，何來下落。”李為骨冷淡道，“你怕是要到地府去尋。”

  龜丞相嗬嗬嗬地笑了。

  “凡間這些妖王，大多有些道行，挫骨揚灰亦不會死。何況聽說，你家主子同他是有些交情的。”

  “我不知道這件事。”

  “何必遮掩呢。你若是能提供些線索，倒興許能見到我家爺爺。”

  李為骨正欲反駁，忽然眼中泛起了佛光。他仰頭朝上看去，心知這是蕭無常在催促於他。

  “罷了，想來這偌大紫晶宮，又是上古龍神居所，怕是今日難得一見。”他歎道，“但我也不能空手回去，否則隻怕我家主人要罰我的。”

  李為骨說著，忽然將脖子朝後轉去，竟直接轉到了背後，嚇了那三水族一跳。

  “就把你們帶去見主人吧。”他大睜著眼睛道，“也好有個交代。”

  龜丞相被他那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就在這時，隻見李為骨衣上忽然破開了一個個小洞，無數白骨鞭自他身上竄了出來，在水中四散漂浮，緩緩鋪張開來。

  阿博和阿嘎一見，立刻上前擋在龜丞相身前。紫晶宮多年無人擅闖，殿中守衛不足，一時竟騰不出人手來對付他。龜丞相心知凶多吉少，嚇得膽戰心驚，縮在兩個守衛身後不敢動彈。

  李為骨將身子扭過來，與頭顱持平，他一步步靠近那三個水族，朝他們伸出了手。

  “請三位隨我走一趟吧。既見不到龍王爺，見見你們也是極好的。”

  他正欲捉那三人上岸，但忽然間，他感覺到一股強勁的壓迫感自上方襲來，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蓋到了腳。

  “汝有何事要見孤王？”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問。

  李為骨瞬間仰頭，隻見一顆巨大的龍頭正從吊頂上垂下來盯著他看。那龍獠牙鋒利，鱗片泛光，兩顆巨大的眼珠一動不動，猶如豔紅色的獸眼石。

  竟是一條盤繞在紫晶梁上的紅眼黑龍。

  “汝有何事要見孤王？”那龍又問。

  李為骨張了張嘴，啞然失聲。那條黑龍巨大無比，身上鱗片寒光陣陣，兩條龍須隱隱蕩出波紋。它看著有些年頭了，因居於上位而狂邪倨傲，李為骨在它麵前，還不如它一條龍須長。

  他想張口，卻發覺氣息像是被壓製住了，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黑龍的眼珠動了動，巨大的身軀自梁上下來，盤繞在頂梁的紫晶柱上，仍是居高臨下地盯著麵前之人看。

  “既不開口，便滾出我龍宮。”

  話音一落，瞬間整座紫晶宮都為之震動。

  蕭無常正在岸邊等著，已有些不耐煩。而岑吟早就靠著枕寒星睡著了，手裏還拿著那袋果脯。

  忽然黑河上空風雲驟變，狂風乍起，水麵竟卷起一道旋渦，驚雷帶雨而落，一道閃電劈下，把岸邊三人著實嚇了一跳，都清醒了不少。

  岑吟隻感覺一股狂氣撲麵而來，夾雜著一股莫名的腥味。隨即旋渦中央閃過一道白光，竟有什麽東西被丟了出來，旋轉著落在了蕭無常腳下，摔成了三節。

  蕭無常低頭一看，是自己那條白骨長鞭。

  隨即烏雲散去，旋渦消失，水麵風平浪靜，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蕭無常沒有做聲。他彎腰將鞭子拾起來，輕而易舉地拚湊完整，重新斜跨在了身上。

  “好大的脾氣。”

  他這話是笑著說的，但岑吟卻明顯聽出了一絲不滿。

  她心知蕭無常記仇，方才那一下，雖沒見到龍王爺，但也信了七八分。於是她上前拍了蕭無常一下。

  “罷了罷了。畢竟是老人家了，你別太放在心上。”

  “我也是老人家。”蕭無常不高興道，“凡間最老的老頭子，看到我也得叫祖宗。”

  “你還年輕。”岑吟勸道，“你才幾歲，他都多大了。蕭哥，算了算了。”

  蕭無常聽她這麽說，哼了一聲，勉強算是有所緩解。他招呼枕寒星一聲，欲離開黑河水畔。

  但忽然，隻聽水中傳來一句顫巍巍的護法神慢走。

  眾人回頭，看到水中又升起了旋渦，隻是比先前小上許多。隻見一群蝦兵蟹將踏浪而來，立在浮浪之上，前方一排立著三個人，兩旁都是侍衛，為首一人竟是丞相打扮的老烏龜。

  岑吟一見，頓覺驚訝，她朝兩旁看了看，見四周無人，才放下心來，不過也著實驚奇。

  那龜丞相卻朝著岸邊近了幾步，朝蕭無常拱手。

  “護法神慢走。”它慢吞吞道，“蕭先生，我來替我們家爺爺賠個不是。”

  “哦？”蕭無常覺得好笑，“上古龍神，何故要給我這個小小護法賠不是？配不上配不上，我就是一個佛國打更的。”

  “我們爺爺老了，脾氣有些差，誤傷了先生手下，不是有意的。還望看在我家爺爺年邁，莫要記仇。”

  “這肯定不是薛龍王的意思。”蕭無常斬釘截鐵道，“你自行上來不怕回去挨打？”

  “嗨，爺爺他老人家時常犯糊塗，記不住的。”龜丞相歎道，“這不，我們來陪個罪，就莫要見怪了吧。”

  “再說吧。”

  “我們聽說，蕭先生……是個有品位之人。”那老龜固執地說了下去，“為表歉意，我等特意準備了兩份厚禮，還請先生笑納。”

  他一邊說著，一邊示意身旁兩人上前。阿博和阿嘎會意，各自持著一個寶箱，乘著浪朝蕭無常而來，恭敬遞上。

  蕭無常皺了皺眉，要枕寒星開箱。那綠衣少年甩出兩道根須，哢嚓兩下打開了寶箱，隻見一個裏麵裝著一斛珍珠，盛海螺殼裏，另一個裏麵放著一張破舊輿圖，似乎是羊皮材質，被紅繩係著，不知畫著什麽。

  那位護法神明顯對輿圖更有興致。

  “這東西是？”

  “是一處風水寶地的輿圖。”

  蕭無常將輿圖拿起來，解開紅繩徐徐展開，忽然微微一愣。

  “這禮貴重了吧。”他笑道，“看來……有事求我？”

  “不急，不急。”龜丞相道，“待先生賺得盆滿缽滿，再說不遲。”

  蕭無常笑了一聲。他伸出手來，拍了拍麵前兩個守衛的肩膀。

  “好好幹，小夥子們。”他道，“跟著你們龍王爺，有前途。”

  阿博跟阿嘎麵麵相覷，總覺得這條大尾巴狼話裏有話，沒安好心。

  岑吟十分好奇地拿過輿圖，發現似乎是一座城池的圖樣，上麵宮殿道路一應俱全，卻無標注，不知是什麽地方。

  蕭無常卻同龜丞相打了個聲招呼，隨後便走了，並未多留。

  阿博和阿嘎看著他們三人離開，都有些奇怪丞相為何要這樣做。

  那龜丞相卻幹巴巴笑了幾聲。

  “啥子喲，問那麽多做啥子。”他哼哼道，“雖然猜到這小子出了山門，大約能路過這地方，卻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丞相，咱們跟那頭狼非親非故的，對他那麽好做什麽？而且是他惡人先派人撞龍宮門柱的。”阿博不滿道。

  “嗨，那人來就來了，其實無關緊要，我陪著敷衍幾句也不要緊。但是爺爺發了怒給人丟出來，就得罪人了。做人還是要得饒人處且饒人，讓三分薄麵，才好辦事。”

  “您給他的那個地圖是什麽啊？”阿嘎問。

  龜丞相張了張嘴，示意他們先回紫晶宮。

  “自然隻是一張輿圖啦。”

  *********

  乃帝王之墓。